果不其然,殷贤乱重出天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整顿魔教,这二十年来魔教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他一忍再忍,如今九阴神功已成,无需再忍,一日之内杀了魔教八十八名大头目,千余名教众方解心头怒恨,升对自己一贯忠心不二的魔教乾坤左史谢萃先为长老,掌管魔教大小事务。
魏暴通自知罪责难逃,以替教主扫平障碍为由,西窜至燕山替魔教镇守出关要道,秘密联络魔教尊者伊青番,以图三大长老与尊者再掌魔教,不料伊青番早已投靠了魔教教主,并替他治好面目脱皮顽疾,收集魏暴通有异心的言行证据,再事无巨细一一禀报给教主,殷贤乱有杀魏暴通之心,担心自己重掌教务时间不长,恐三大长老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到时魔教势必内部分化,自己杀了这么多教众,怕不服者甚众,魔教四分五裂对自己不利。
冯不伦在魔教一改往日决断,凡事隐忍,对殷贤乱毕恭毕敬,要求无不满足,伺机不断怂恿教主找曲长老一决高下,尽早一统江湖,听着冯不伦花言巧语,魔教教主坐在椅上默许不出声,他自然知道曲长老的降龙十八掌能克制九阴神功,自己胜算只在三成。
冯不伦见一计不成,又捧出一贴道:“教主,今年四月二十三就是华山大祭,我派与江湖中人约定十年一大祭,除去对我魔教有威胁之人以稳固我魔教地位,教主这二十多年来,一心修炼九阴神功,华山大祭一向都是派乾坤左史……谢萃先长老或乾坤右史伊祭前去,今年的华山大祭,教主不妨亲自前去,必能光大我魔教威望。”
殷贤乱点头道:“不错,我确有此想法,现在离四月二十三日不过个把月,看来我真的要亲自走一趟!”殷贤乱抬头看见冯不伦在笑,问道:“云长老的病怎样了?他也被赤履宫宫主打伤,至今未愈,他的波惹功怕有失传之虞。”冯不伦满脸堆笑道:“多亏教主记得林长老,他病病怏怏这么多年,仍不忘操劳教中事务,对教主忠心耿耿,他的波惹功已后继有人,请教主不必担心。”殷贤乱谨慎问一句道:“这波惹功是我魔教镇教神功,他传授给谁了?”冯不伦低头答道:“就是我的侄儿冯隽冯一一!我的这侄儿从小就聪慧异常,是天生学武的材料,愿意追随教主左右,之前立下过功劳,已是本教的乾坤副史,他既然会了波惹功,若能得教主提拔为乾坤左史这个空缺,他日必成大器,替教主鞍前马后,报效教主。”这冯隽为人他才有所耳闻,奸猾坏透,心狠手毒,比他叔叔冯不伦更有甚,殷贤乱听冯不伦如此肉麻之话,不免皱了皱眉头,随即哈哈一笑,此事也不再提。
严奉潜伏在魔教,深的宁承登信任,替他保住长老之位做了不少事,逐渐成为云长老的心腹,宁承登早年在魔教十分风光,不料一朝折损,被打的内外伤俱在,二十年来几无康复出头之日,他百般隐忍,魔教长老冯不伦垂涎他的波惹功,把侄子冯隽指派给他,强行求教波惹功,宁承登不得不教他些皮毛,暗自却把波惹功精髓教给了严奉,费劲心思替他争取到乾坤副史,暗挺他争夺乾坤左史这个总理魔教的空缺职位。
教主殷贤乱念及他以往威望,且与自己颇有些同病相怜,不待宁承登来魔教总坛拜会,亲自登门拜见,宁承登闻听教主来探看自己,病躯翻身从床榻上爬至门口迎接,教主殷贤乱十分感动,把他骨瘦如柴的身躯抱起放在床上,感叹数句道:“林长老,这二十年来你可知道我多想念你,你我都身受重创分割两处……”宁承登一把攥住教主手道:“教主,别再说下去,你的心思我岂能不懂?我们虽分割两地,心却是相通的,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思考怎么重振我魔教,替魔教出力,有生之年若能替教主做事,搭上这半条残命,马上去死也在所不惜。”
几句话说的教主殷贤乱感动不已,上前搂住宁长老呜咽,殷贤乱作为一教之主也算是一条硬汉子,此刻却泣不成声,宁承登见时机成熟,深情对殷贤乱道:“这二十年戡乱,魔教几无可用之人,我今保举一人,担当重整魔教之大任,望教主能霹雳重整魔教,不拘一格提拔人才。”
教主殷贤乱道:“魔教这二十年来不在我掌控之中,难免行差踏错,我伤愈才出怕有偏听偏信,今日登门就是来拜访老长老,就想依老长老之计,不计前嫌,听忠言,得成全,一心光大我魔教。”
停住片刻,宁承登低头长出一口气道:“今天教主到我这里,我就敞开明言,如今到这个局面,魔教上下无不是冯不伦的耳目,教主连个重用的人都没有,如此魔教仍在冯不伦的一手掌控中,乾坤左史之位空缺,我保举我的弟子严奉,他深得我波惹功精髓,对魔教又忠心耿耿,比冯隽强百倍,如有他替你掌舵魔教,教主你大可放心,我们这些替魔教打了一辈子天下的老不死更宽心呐!”
殷贤乱道:“如今我把乾坤左史谢萃先提拔为长老,确实空出乾坤左史一职,冯不伦一心让他的侄子冯隽接任,我观察他些时日,觉得他狂妄自大,确实不是很适合,今宁长老保举一人,我相信你的眼光,一定听从!”宁长老听此言,欣喜异常,闭目点点头,握住殷贤乱的手不再言语,一丝泪从眼角涌出顺着脸庞滑落,在腮旁汇集成一滴“啪嗒”掉在被褥上四碎渗入,头猛侧歪溘然长辞。
殷贤乱放平他的身体,替他盖上棉被,本来还在犹豫,此刻大声道:“严奉可在?”外面洪亮答应一声,一个浓眉大眼之人进来单膝跪倒,殷贤乱上下打量他数眼道:“从今天起我封你为乾坤左史,总理魔教事务,替我好好整顿魔教。”严奉抱拳道:“弟子遵命,祝我魔教与日月同辉,千秋万载!”
殷贤乱仰天大笑,颔首道:“声音如洪钟,不愧是我魔教出色后辈!”严奉单腿挪动,进一步抱拳禀道:“弟子愿替教主亲征少林,替魔教打响第一阵,少林普善大师纠集武林诸派,对抗我魔教统治,实难再纵容!”殷贤乱点头道:“你说到我心坎中了,少林与我有过节,当年我重伤在身,求少林忆苦方丈用易筋经医治,被他们一口回绝,我奈何不了他们,这口气隐忍许久,今朝终于能踏平少林,火烧嵩山百里……”大厅内笑声极其恐怖,令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
殷贤乱道:“你这次去带百人够否?”严奉道:“够了,弟子还要冯隽陪同前去,他若能打前站,此役可速胜。”殷贤乱道:“好,你就带人去磨练磨练,这一阵打的输赢都不要紧,只要让武林人士看看我们的威风,莫要小瞧了咱。”
冯隽虽不满意,还是辞别叔父冯不伦,冯不伦当然不甘心乾坤左史就这样被严奉抢走,暗中嘱咐冯隽此行收集严奉证据,做些手脚,大败而归,回来再诬告他一场,灭一灭严奉的威风,趁机免除他的乾坤左史一职。严奉岂能不知,撇嘴暗笑,百匹快马南驰到少林山门外,不容分说,撑起强弩,这百余人都来自宁长老的强弩兵,个个射箭弩机了得。少林几十名弟子手执刀枪忙出来护寺迎敌,严奉指示冯隽前去交涉,冯隽不愿,被严奉催促数声无奈上前,与少林弟子两边三言两语不和,势拔弩张,严奉喊声:“放箭!”强弩射出箭只如蝗,山门少林弟子个个被穿透,冯隽背上扎的犹如刺猬一般,不待他回头看清,口流鲜血伏地而死。
严奉令百余人收起弓弩,令众人冲寺内齐声高喊数声:“魔教冯不伦奉命前来讨伐少林!”收拾起魔教诸人翻身上马撤出少林。少林新任方丈普善大师大怒,在少林寺外见一具魔教人的尸首,有弟子认得是冯不伦侄子的尸体,方丈在寺庙外鞭尸数百尚觉不过瘾,又割下冯隽的头颅,让少林弟子送给魔教冯不伦以示警告。
严奉带手下回了魔教,到了冯不伦府中哭诉道:“冯长老,此役我方不胜,冯贤弟在与少林争斗中丧命,冯长老要节哀,若真是心痛,不如从此把我当做你的侄儿,我愿替冯长老养老送终,百年后披麻戴孝……”瞧见冯不伦铁青脸不语,又道:“少林口口声声要与冯长老过招,我看我这个新任乾坤左史是无法压制少林,还请冯长老亲征。”冯不伦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法,替侄儿摆起灵堂,在严奉面前忍住泪心如刀搅。
殷贤乱在总坛见严奉拜见,大笑起身道:“速度快似快了,却打个败仗,看来你还尚需磨练!”严奉跪禀道:“弟子疏忽,弟子愿再多领兵重新讨伐!”殷贤乱扶住他的肩膀笑道:“你有这不服输的劲头,颇似当年的我,魔教要想稳固,少林迟早得重归我管理,不如我让冯不伦协助与你,可好?”
严奉道:“弟子不敢劳动冯长老大驾!”殷贤乱眉头一皱,背起双手道:“冯长老虽位置仅此于我,武功却也不弱,目前是降伏少林唯一可用之人,你此次败了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若带着冯长老前去,我想你定能旗开得胜,休要再犹豫!”
严奉重魔教总坛出来衣衫未整,来到冯不伦府中,宣读教主圣意,冯不伦见殷贤乱执意让自己去灭少林,无法推辞,对严奉施礼道:“有劳乾坤左史前来跑一趟,此事我亲自找教主商议,你先到府中休息,三日内我给你答复。”不待严奉出门,殷贤乱催令金牌已到,责令俩人即刻带数百人前去剿灭少林顽固,扶植新势力。
冯不伦多年惯了指示别人,赘肉满身,穿不上自己的铠甲,抬不动多年趁手的兵刃,勉强凑了一副铠甲,走不出三十里,把一匹健马压的贼喘吐白沫,严奉在旁笑一声,让人把华丽木轮马车驱来,把他请进去,里面有被褥,冯不伦感激不尽,如此走走停停,三日后总算到了少林,少林早就得了信,做了准备,一声炮响,数十名精干武僧冲出,截住前队,接连又是两声炮响,又有一队武僧从中间穿插,众魔教弟子猝不及防,不知谁先冲了回去,犹如溃堤般,全都骑马撤退,严奉随同众人撒开马蹄往回狂奔,奔出有五十里,见无人追来,聚集起队清点人数,唯独少了冯不伦的马车。
冯不伦在华丽马车中昏昏睡睡,听见炮响吓得哆嗦醒了,又是两声炮响,撩马车帘子向外看,见魔教众人驰马狂窜,转眼不见踪迹,连马车夫都解下一匹马狂奔了,只剩自己坐在马车中,忙出来驾另一匹马,口中喊道:“乾坤左史大人快来救我!”马车跌跌撞撞走出不到一里,被少*僧团团围住捉了去。
严奉齐整了队伍,一刀劈断树干怒道:“魔教从此谁再敢无令退后半步,当以此为鉴!”魔教众人见他发了虎威,无不哆嗦听命,严奉道:“今日晚些时分死攻少林,绝不准后退,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少林寺莫名抓了个肥胖之人,审问再三才知就是冯不伦,普善方丈大喜过望,让人把冯不伦绑在山门外不准喂食,单等与魔教做笔交易,冯不伦即便有武功此刻也施展不出,只盼严奉能早日带兵来救自己。
魔教人酒足饭饱,待到天黑携带大量*,制作成包,用引信点燃,围拢住少林寺三侧,只留山门一侧,一声哨响,千余只*包被噼啪扔进寺内,蒙古火器很流行,攻城掠地无不用炮轰,炮的威力极其猛烈,坚固城墙不过数炮就被轰出个缺口。北地*术应用甚广,魔教护法伊势研制的这种*包中添加易燃油,更是威力惊人,人被砸中的非死即伤,血肉模糊,顷刻少林寺内火光冲天,死伤无数。
少林方丈在大殿内打坐,忽然火光冲天,有弟子捂住鲜血淋漓的头道:“方丈大事不好!少林被上天万雷轰击。”普善方丈打个哆嗦,口诵佛号不止,但见外面一道道火光从天而降,飞奔坠铁,响声如雷,少林寺中房舍多被引燃。少林方丈带领诸弟子趴伏在大殿内求佛磕头如捣蒜,祈求佛祖保佑,眼见大火侵吞大殿,不得不往山门外撤退。
严奉早让人在山门外挖陷阱三道,第一道深挖坑,埋伏干草下竖起尖木桩,第二道宽挖,里面插起枪尖,第三道泥泞浅壕沟里灌满黑油,少林方丈让人解下冯不伦,众弟子扑打身上火苗,在黑夜里往外冲,第一道陷阱让不少人瘸腿脚断,好不容爬出来,又堕入满是枪尖的陷阱,顿时鲜血淋漓*不绝,待冲至第三道壕沟,多数人已陷入泥泞,有身上火苗的引燃壕沟中的黑油,轰隆一声,一通火龙爆燃,哭号哀声不绝,直至天明,绝少有冲出者。
严奉见满地的瓦砾尸体碎片,有魔教弟子从中扒出冯不伦的尸首,严奉看见半截焦炭道声:“罪过!罪过!死伤如此之多,千年古刹少林寺毁了,可叹千年典籍也随之毁于一旦。”他指示魔教众人撤退,独自在藏经楼废墟中捡了些残本,略作沉思,派人到伊势护法处把魔教藏经楼中收藏的少林寺武功秘籍借来抄录,重建藏经楼。
严奉把魔教从上京潭则寺迁来的和尚聚集在一处训话,以元朝蒙古可汗和大宋皇帝双重名义,嘱托他们重建少林。
潭则寺是唯一经蒙古可汗和大宋官方确认合法的比丘比丘尼最高学府,潭则方丈自省十年,自觉合格,朝廷授予银册,世袭传承,不必再考,若少林方丈此苦修持续三十年以上,由银册高德负责考核,合格者报予朝廷可授予主持金册、以表彰终身荣誉,因条件苛刻,极难有人获得金册。
敕令中写明历代推举出的少林主持须到潭则总寺进修三年,合格由潭则寺最高主持授予金授银印册,不合格再修三年,期间少林寺事务由潭则寺副主持协助治理,准许少*僧练武护寺,总武教头一名,武艺最出众者予金绶,另考察德行三年,在册弟子不超过九百九十九……
严奉念完敕令又道:“快请据此不远江阴积德庵众道姑来超度七七四十九日,请诸位佛门中人安于本分,消灾灭难!”此次攻少林,魔教以只损一人的战绩凯旋,令魔教教主殷贤乱颇感意外惊喜,从此更加信任严奉。
殷贤乱参加华山大祭,把魔教事务交予严奉打理,闲来无事,严奉坐在堤岸边,想起小时无饭可吃,只得入了洪门,十三、四的正是天真浪漫少年,第一堂课就是师母燕姬上的《韬略》,燕姬《韬略》讲的极好,生动活泼,因材施教,比起杏花翁也不遑多让,魔教这点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想起以往捉弄其他师兄弟,不禁哑然失笑,如今在魔教,他似乎已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