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天平军将领帐内,寒风摇曳着一只残烛,惨淡的烛光,照出帅案上草草供起的神位.
卧虎寨首领张洪瑞之神位
一行字端庄凝重,墨迹尚新.
秋风凄切切,悲惨惨的呼叫了一声“ 首领”,便觉血堵喉塞,泪如泉涌,无力的跪倒在张洪瑞灵前。
张洪瑞这位以七人发难,占山为王,终至率众数十万,席卷山东,威震中原,立下‘卓著业绩’的全军统率,数月前还在这帅案尚筹划着抗清保国,为秋风研墨书写奏章,如今再也见不到他的音容笑貌了。
“首领。。。。。。”
“张大哥。。。。。。”
连日奔波跋涉,几个时辰前还满怀昂奋喜悦心情的南归将领们,他们如何能承受住如此沉痛的打击?一个个拜伏在神位前,悲伤的泣不成声。
秋风向神位复命,一字字,一句句,哀痛至绝,令人心碎。
“首领,大明天子御览了你的奏章,深为嘉许,钦封你为忠义军统帅,赐金带以示皇恩。圣上降旨,诏你率领山东卧虎寨的忠义兵马,策应扬州。朝廷钦差,还在泰州等你前去封诰授节,共商抗清大计啊。。。。。。”
许久许久,帅帐里除了呜咽饮泣之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刘果汗向前扶起秋风,秋风立即追问事变经过。
刘果汗愤慨的额筋暴起,胸腔大起大伏,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就在秋风,辛京等人奉表南归的第二个月,清国的摄政王多尔衮派了一员安抚使,前来帅营求见张洪瑞。清使一进帐,就满脸堆笑着又假惺惺的历数大明皇帝的残暴荒淫,对义军聚众上山深表同情。他慢条斯理的讲述大清摄政王多尔衮如何下诏大赦天下,如何派官员赈济中原饥民,大施仁政,还巧妙的把赦诏反复重述,使“在山为盗贼,下山为良民”一句话灌进每一员将领的耳中。
张洪瑞还是不动声色。
清使向帐外轻轻击掌,随员捧来两个漆盘跪呈帅案前。一盘乘有金紫蟒袍和一枚平南侯的印章,一盘内堆着高高摞起来的金玉珠宝。
清使诱惑的说道:“大清新君宽厚仁慈,特派下官敦请张洪瑞首领下山,钦封你为平南侯,各位头领也会一一封赏。如果有什么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协商。”
张洪瑞没有答话。他募然间抬起头审视起清国使臣来,直盯得对方心惊肉跳。
“首领,你,你这是。。。。。。?”
“听口音,你不像是满人。”
清使问言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担心张洪瑞一旦震怒便不得生还,听到问话和婉,竟为不虚此行,说动张洪瑞沾沾自喜了起来。
“首领好耳力,下官祖籍沧州,”一直在侧旁观察大量他的刘果汗开口问道:“你是王硕吧,多日不见,果真做了清国的高官?”
“啊。。。。。。”清使也认出了刘果汗,惊喜的问道:“原来果汗贤弟也在张首领帐下,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他非常高兴,对说服张洪瑞降清又增添了几分信心。
“呸!”副帅李铁枪怒不可遏的骂道:“你算哪类东西,敢称我们卧虎寨总教头为贤弟?”
清使厚颜笑道:“下官于果汗兄,本是少年同窗好友嘛!”
“啪”的一声拍案巨响,张洪瑞案前站起,神色冷俊,手指清使怒喝:“刘果汗于民族危亡之日拔剑誓师,准备讨敌。你为何认贼作父,贪图满清鞑子的荣华富贵,今日又为虎作伥,替清庭做说客?!”
清使汗颜不堪,顿时哑口无言。
张洪瑞大义凛然的斥责:“本帅帐前下将士于满清鞑子不共戴天,抗清救国,忠贞不二,岂会被你这败类收买?来人,将这狗官推出帐,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数员彪形大汉打翻礼盘,将清使反剪双手,扭推出帐。这时,一侧站出中军统治张浪,他劝张洪瑞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放他下山方显出义军的气度。张洪瑞便令张浪将清使押解下山,赶他们快滚。
谁也未曾料到,张浪在押解途中与清使勾结,利欲熏心,竟答应与清兵里应外合,定下了颠覆义军,谋害张洪瑞的阴谋。
数日前一个月黑风高,寒冷彻骨的深夜,张浪,吴伤害带着几十名亲随心怀叵测的闯进了张洪瑞的营帐内,谎报说李铁枪部下哗变了。
张洪瑞大怒问道:“那李铁枪那,为何不率兵弹压?”张浪回答道:“唉,他好酒贪杯,如今烂醉如泥,恐自身的性命也难保了。”
张洪瑞吩咐张浪道:“浪子!随我去李铁枪大营,我不信他手下的弟兄会无故哗变!”
张浪急忙阻止,佯为关切的说:“首领日理万机,率领弟兄们苦战数年,从不曾解甲歇息,眼见得日渐消瘦,弟兄们那难以释怀,浪子也深感不安。。。。。。”他挤出几滴泪又说道:“这等事,就由我去处置好了。再说,事情愈是紧急,首领愈不可离开营帐,六军全凭你节制呀!”
伤害也在一旁帮腔:“首领,眼下叛兵未成气候,不可声张惊动,末将愿奉令箭,调左,右军人马,前往助张统制平乱。”
张洪瑞把令箭交给张浪,张浪便向伤害诡诈得挤了挤眼睛,两人相顾大笑了起来。
“张浪,你不去平乱,笑什么?”
“张洪瑞,实话相告,我等皆已接受大清国钦使得招降,你若肯同意一道走,还是我们的大哥。”
张洪瑞怒不可遏,向张浪面门狠啐一口,向帐外大呼来人。
“别喊了,你那几名亲兵,早让我们给收拾了。”
“帐外四周都是我们的人,识时务的,快拿主意吧!”
十几把明晃晃的刀剑团团围住了张洪瑞。
“无耻的叛徒!。。。。。。”
张洪瑞取令牌打倒张浪,抡起座椅与叛军厮打,终因寡不帝众,被刀剑砍劈得遍体鳞伤,血溅大帐。
一代撼地擎天的豪杰就这样死在叛贼刀下。
张浪,伤害得手后,即派亲随下山迎接清兵。三更时分,大队清兵包围了卧虎寨的大营。义军将士措手不及,仓促应战,李铁战死,残部四处星散,不肯受降的无心将士,分别惨遭杀害。
“十万大军啊,就这样断送了。。。。。。”果汗老爹说完,一双泪眼被怒火灼干。
“我奉张洪瑞首领之命归朝,实盼望与朝廷南北联合,可完成我等的大业。万万没有想到遭此突变。。。。。。”秋风向张洪瑞的神位哭诉:“张首领,秋风如何回泰州复命啊。。。。。。”
“首领蒙难,旗倒人亡。。。。。。今后,咱们该怎么办哪!”冯孤单以手掩面,呜咽起来。
营帐内,除却哭声,仍是哭声。义军将士中有人捶胸顿足,悲痛得以额撞击灵案,鲜血淋漓。辛京见义军大势已去,神智颓丧,突然拔剑出鞘,欲在张洪瑞灵前自杀殉节,为首领夫人蝴蝶姑娘,秋风及时夺下剑来。
“哭有何益?!”果汗老爹一声雷吼,制止住帐内的混乱。他银须浮动,朗声劝道:“张首领被叛贼谋害,已长眠于地下,他的英魂,难道非要我们的哭号才能得以安息?依老夫想,他期望我们的,是重新竖起义旗,继承他的遗愿,前仆后继,精忠报国,杀尽满清鞑子!”
帐内哭声顿止,顷刻间爆发出一片怒吼声。
“重整旗鼓,跟清兵决一死战!”
“为张首领报仇,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秋风问果汗老爹:“果老爹,那叛贼张浪他现在何处?”
果汗老爹回答说:“这个天杀的贼种,助纣为虐,替满清鞑子瓦解了山东各地的剩余兵马,又骗降了五万我军兄弟,如今已做了清国的山东巡抚.”
辛京渐复常态,恳切的向秋风说道:“秋风兄弟,张首领生前对你格外看重,军中要务均靠你运筹帷幄。如今他已作古,就由你率领弟兄们干吧。”
“对,秋风兄弟,为首领报仇,我们虽死无憾,你就下令吧!”
义军将士同仇敌忾,齐心拥戴吴秋风,人人志在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