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戒备森严的逃生,显然不是女暴君一人所能具备的能力。而要猜出酆都月的目标,对史二狗……藏镜人来说,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酆都月既敢发难,自然是与苗疆事先早通气。
不过酆都月的目标,从来都只是神蛊温皇。尤其在受到魔心鉴的影响之后,更是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所以这一回,酆都月索性于还珠楼故布疑阵,借千雪孤鸣偷偷报信的机会,与苗王汇合攻上神蛊峰。
重军包围神蛊峰,酆都月背负月饮剑,气势凌人道:“楼主,这一次是你逼我。”
“噢,吾何时逼你尽快出手?”
手摇羽扇,宛若稳坐泰山,神蛊温皇道:“如此大的阵仗,看来你是非要我死不可?”
“你让一剑随风离开,根本就是在提醒藏镜人小心。若看不出这等粗浅的伎俩,我又怎敢挑战楼主?”
“哎,吾一向以诚待人,你竟能如此误解?”
貌若痛心疾首,神蛊温皇语调却犹淡泊,摇头不以为然道:“为什么,吾让一剑随风离开,不是在劝告你收敛回头呢?”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酆都月一派胸有成竹,道:“楼主心中所求,我都会竭力满足。”
“所以,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
伸手一指苗疆重军,神蛊温皇处变不惊。而在此时,颢穹孤鸣大步上前,打断双方口舌争执:“神蛊温皇,孤王再问你一次,你愿意替苗疆效力吗?”
“王上还愿给我这种机会?”
仿佛听不出神蛊温皇质疑,苗王故作大方道:“只要你肯助孤王杀了藏镜人,吾便允你一世安然。”
“哦,那酆都月呢?”
简单一个人名,却是切中要害。苗王与酆都月既已合作,无疑宣示对神蛊温皇怀有敌意;反之若苗王选择在此刻放弃酆都月,那他往后对神蛊温皇同样可以秋后算账。能谋善算如温皇,岂会为对方轻言蒙骗,连消带打兼含语带分化。
“遗憾,那孤王也只有请你沉埋在此了!”
而见自身想法被看穿,苗王亦不接近神蛊温皇。大军压阵,颢穹孤鸣意在逼杀,举手一扬,万箭高举满弦覆盖神蛊峰山巅。
虽然,由下往上射出箭矢难竟全功,但得一众精锐封锁神蛊温皇腾挪空间,苗王与酆都月便有了趁隙而入的杀人之机。
“这样就想杀吾?”
落入绝死之境,神蛊温皇却犹面不改色。眼看难以突围,或许原本就无打斗意愿,神蛊温皇竟一掌打在凤蝶背后,霎时神蛊峰山腰往上,弥漫一股剧毒紫雾。
“三途蛊?!”
“这种毒……众人速退!”
一丝半点毒气入体,寻常兵卒竟而腐烂化骨。眨眼伤亡内圈靠前的数百苗兵,颢穹孤鸣急忙命令苗军退下,眼透森厉,遥遥传音道:“牺牲自己的女仆换得苟活几日,神蛊温皇你是黔驴技穷了吗?”
“你们来此,第二目标不就是为了限制我,然后借机抽身铲除藏镜人?”
神蛊温皇镇定自若,连续数指封锁凤蝶要穴,截留一线生机,头也不回道:“把握好你们的时间,不可错失呀。”
“这样,你就想逃出生天?”
“楼主,藏镜人若死,你又岂能存活?”
“那就无须二位关心喽。或者,你们愿意进入三途蛊的范围,取我性命呢?”
苗王的多疑,是他致命的缺点。但在多疑同时,大局霸图却属优先前提。目前九龙天书争夺进入关键,凑齐三件王骨之后,争夺地气天运已是迫在眉睫。
因此,纵看不惯神蛊温皇如此轻慢之态,颢穹孤鸣也须先将龙珠地气争到手中。而比起立场亦正亦邪的神蛊温皇,与史艳文关系匪浅的藏镜人,方是更须提前消灭的变数。权衡轻重之后,颢穹孤鸣暗忖一时难除神蛊温皇,遂撤军执行下一步计划。
“算算时间,她也该来了。”
冷眼目送苗军悻悻撤离,神蛊温皇先将凤蝶安置在屋内。早先书信通知苍霞山,果不其然,不久就等来了受邀而至的少女。
“枯骨,这里刚刚死了很多人。”
清风绕身排斥毒气在外,秀心步步踏上神蛊峰,丝毫不受剧毒影响。但见脚边诸多尸骸,清澈双眸虽有不忍,已然见惯苦境尸山血海的闻人清苒,却亦未停留驻足细查,只找到神蛊温皇,直截了当问道:“你找我是做什么?”
“姑娘你不想帮忆无心么?”
“石头姐姐?”
“苗王对神蛊峰动作,背后的目标乃是藏镜人。”
只要神蛊温皇不是二百五,自然就不会当着少女的面,说自己真心实意地寻求愉悦。耳闻闻人清苒问话,神蛊温皇不假思索回道:“藏镜人如今的处境十分危险。”
“唔……我知道玉圣人老是找他,他好像过得很烦躁。不过,这和石头姐姐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烦躁,而是不知如何面对现实的迷茫。曾经的死敌、如今的血亲,身份立场的转换对任何人而言,都非能轻易接受。而是进,抑或退,不仅是藏镜人个人的问题。”
神蛊温皇道:“之前吾让一剑随风离开,的确有劝诫藏镜人的含义。但他却欲借此机会去赌,是选择继续做他的万恶罪魁,还是走至末路后的隐退江湖。”
就算与史艳文兄弟相认,藏镜人也不可能突然转性做保姆。万恶罪魁有其坚持、有其抱负,怎会没了苗疆庇护便一事无成?
然而不可否认,史艳文的存在或多或少造成了影响;忆无心更成藏镜人难舍牵挂。是继续在江湖打滚,还是激流勇退,藏镜人当然会有自身的想法。
“所以这一次藏镜人叔叔是明知道有危险,也要主动去面对苗王?”
“不错。当然,藏镜人敢了结双方恩怨,也断然非是无脑送死。”
“说了这么多,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闻人清苒接着皱起好看的眉毛,问:“明明温皇叔叔你看清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放任他落入危险呢?”
“正是因为理解藏镜人,吾才不方便直接介入。通知你,也只是希望你留意忆无心的安危。”
“哦……这个是理所当然。对了,温皇叔叔,我怎么没看到凤蝶姐姐?”
“方才为了自保,吾引发凤蝶体内的三途蛊,从而逼退苗疆大军。凤蝶如今刚刚脱离性命危险,尚在休养之中。”
耳闻合情解释,少女却微妙倔强地不可理喻,在进屋看望过凤蝶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明亮面色转沉,突然讨厌起温皇来。
“温皇叔叔你快跑,我现在很想打人。”
“嗯……”
“我爹说了,拿智者出气肯定没有错,尤其是他们废话啰嗦的时候。而无论你现在想怎样解释,我都不愿意听。就算要听,爹讲了也得先揍人出出气,再听对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