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团事务所内某会议室。一场契约更改的谈判正在进行。谈判的对手是玻璃右腕伊藤智仁。
“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好了。”我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早就拟好的新合同。
“我的当事人希望能够现役续行,不会接受任何引退或转任教练的安排。如果球团方面认定伊藤不再是可用的战力,请给予我们自由契约……”
伊藤本人在旁边沉默不语,替他发言的是他的代理人灰岛,一个戴眼睛的小个子律师。
按照日本职棒的传统,每年年末举行的契约更改会决定来年球员的薪资待遇。以往各大球团在这时候都会要求球员只身前来,如果带了经济人或律师之类的人同行,会认为是对球团不礼貌的行为。
不过话虽如此,资方谈判的时候球团法律顾问可是从不缺席。因此这种禁止使用代理人交涉的制度其实对球员方面是不公平的。
燕队的精神领袖、捕手古田敦也长期担任职棒球员工会的会长。以会长的身份,他一直是代理人制度的倡导者。
当我接手球队时,曾经向古田会长保证,今年的契约更改会全面开放代理人交涉。
这次关于伊藤的契约谈判就是这一承诺的具体实施。
“……伊藤投手的实力有目共睹,而且季末时体能教练也认定他的伤势基本痊愈,可以登板投球,如果燕队方面不再需要他就请尽早作出决断,我们也好有时间参加别队的入队测试……”
代理人依然滔滔不绝。
“伊藤先生,你自己的意见呢?”
“就算是为了球迷也好,我想以球员的身份留下来。明年不要薪水也可以。我希望有机会再站上神宫的投手丘……”
伊藤自己并不想走,这种的态度我早就料到。在正确的时空中,零二年末伊藤自动减薪九成,最后终于留在了球队里,只是经过一年的休养还是无法恢复,最后在零三年底引退。
“我希望你们能了解。”我把身体转向伊藤的代理人。
“伊藤选手并不在球队明年的战力计划内,可是……”
“如果是那样就请给我们自由契约。”代理人打断了我的话。
“请听我说完。我希望他能利用明年一年的时间养好旧伤,在后年重返球场。他的肩膀伤势没有想象那么乐观,这个是新的体检报告,你们拿回去研究一下。”
我把一叠文件推给代理人,对方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看了半天,但我估计他看不懂,至少我是看不懂这满篇片假名的医学名词。
最终解决问题的是我手里那份充满诚意的草约,伊藤本人对此很是满意。
新合同为期两年。
为了不占用球队名额,来年伊藤仁智将以球队职员的身份随队训练。薪水从九千万日元减少到两千万,当然治疗肩伤的费用是球团全额负担。
如果恢复顺利,二零零四赛季伊藤将重返球队,否则的话职务将自动转为二队投手教练。
伊藤之后,其他球员的合约就简单的多,无非就是加薪减薪方面的讨价还价。对于战力计划内的球员,球队都会拿出一份充满诚意的合同,但有一个人例外。
委内瑞拉出身的外野手罗贝托佩塔基尼。自从九九年加盟以来,每年都有三十五发以上的本垒打产量。在二零零二年的现在被认定是日本职棒史上最强的外援之一。
可是,当这样一名球员合同到期,经济人要挟要转队时,从教练到球员没有人出来挽留。
其实三四年来,佩塔基尼与队友的关系一直融洽。但让大家受不了的是他的夫人。
这位拉美出身的强打者的夫人大他二十五岁。当他还是个少年时,有一次去朋友家玩,认识了对方的母亲。于是几年后他的这位朋友就成了他的养子,而且他这养子还比他自己年纪大……
若光是年纪大也就算了。佩塔基尼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而他这老婆又是出了名的不讲理。
据说只要夫人在日本,佩塔比赛结束以后必须乖乖赶紧回家。好几次连赛后会议都不参加就跑回去。
真正的导火线是触身球。佩塔基尼因为打击成绩很好,总是被对方的投手以触身球报复。他的夫人要求教练下次比赛要让投手故意砸回去报仇。
燕队的监督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若松勉。自然不能答应这种会得罪对手的要求。于是佩塔夫人搬出代理人,扬言说是要么加薪到十亿,要么就走人。
十亿日元,大概合七百万人民币。日本棒球史上还没有人拿到过这么高的薪水。我自然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可是有人会当。
财大气粗的巨人队和阪神队立刻展开了佩塔基尼争夺战。巨人队开出了年薪七亿,加上奖金总额十二亿的肥约。阪神队的条件也差不多。
佩塔本人最后还是选了巨人。他已经在东京买了房子,再搬家到大阪去是颇麻烦的一件事。
“我说,你又不是没这笔钱。巨人队可也在中央联盟,明年佩塔就是直接对手了……”
酒桌上,松田专务对我放佩塔走多少有些异议。
“钱也要花到刀刃上。佩塔这级的外援花个一两亿就能找来。”
“小联盟吗?别说小联盟了,多少大联盟的强打跑来日本都变成人间扇风机了。”
人间扇风机,就是人肉电风扇。
不少大联盟级的强打到了日本因为不习惯这里细腻的变化球与控球。最终只能是量产三振,用球棒扇扇风而已。
不过我要找的这位可是很习惯亚洲棒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