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yiruan.info 一、反目之情

到了渝州,雪见归心似箭,景天拗不过她热切返家的心思,只好陪着她一起来到外。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偷偷看一眼爷爷就走,好不好?”软语相商。

“你被发现的话,会不会有人为难你啊?”

“爷爷的房间离后门很近的,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我小心些,应该没事。”

转身离去,潜入了的后门。景天耐心等了一会儿,有好几次都觉得时间差不多,唐雪见应该回来了,但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口出现。

“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他暗想。花楹也在一边飞来飞去,显得非常焦急。景天见她一阵乱飞,叫道: “小猪头,你别随便乱飞啊。要是走丢了,被坏人捡去。或清蒸,或红烧,一顿吃光,那就惨了!”

“咕!!”见他这么恐吓自己,花楹本来就胖鼓鼓的腮帮子,这时已气成一只皮球。她气呼呼地一振翠绿晶莹的小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进了里。

“哎呀!真不怕死啊!”景天大吃一惊,赶忙追在花楹后面,潜入了中。

“花楹!花楹!你在哪里啊?”在连绵的楼台房舍间穿行,景天压低了声音寻找。从后门进去,确实没碰到什么人,但花楹的身影也没见着。正在思考该去哪个方向,却听得一处院落中传来一阵吵闹。

“站住,你是哪一房的小丫鬟?难道不认识你家唐萃大爷吗?”

这时又听一个黄鹂般清脆悦耳的稚嫩声音道“啾……哪一房?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教我!”

“呃!你是新来的吧?我问你,你主子是谁?”

“主子?雪、雪见……”

“咦?雪见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哈,我瞅瞅……你这小女娃儿,长得倒水灵!对啦,你家主子犯了家规,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不如来伺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

景天循声走到这里,从月亮门洞朝里一看,正见一个长相猥琐的瘦高男子,一脸色迷迷地逼近他面前那个娇弱的小丫鬟。

见他逼近,那个小丫鬟忽然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那不是喜欢,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那和喜欢不一样!我不要……不要……”

“嘿嘿……现在才说不要,晚啦!”

“住手!”景天义愤填膺地大喝一声,“噌”地一下子就跳进了院子里。

“谁?”唐萃猛吃一惊,见是一个黑衣少年窜进来,忙叫道, “你是谁家子弟?敢管你唐萃大爷?”

“管的就是你!”这时景天已看清,这调戏小丫鬟的厮,竟然远未成年,只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这小姑娘眉目如画,小嘴润红,香腮柔泽,小小年纪竟生得一种天然的清媚入骨,娇丽非凡的模样。

“好个禽兽,连这样的幼女也不放过!”景天更加怒发冲冠。再跟唐萃叫骂时,右手已按在腰间那把紫刃魔剑的剑柄上。

“你、你别胡来啊!”见少年比自己还嚣张,唐萃下意识就没那般跋扈。

见这位气焰熏天的名门子弟,竟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景天好气又好笑,回应道:“唐萃,我既然敢在唐门撒野,你这样的就没资格知道我是谁!还不快滚!”

“……好!算你狠!”看清少年一身英挺的黑衫,唐萃若有所悟,嘟囔道: “哼……霹雳堂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去了。

景天转过身来,对小丫鬟和蔼地说道:“小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小女娃双眸盈盈,如蕴星光,朝景天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得走了——对了,你是雪见的丫鬟吗?叫什么名字?”

“花、花楹!”

“咦?花楹……这名字很多人用吗?”景天有些吃惊。不过此时没时间细究,便道:“花楹小妹妹,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雪见小姐回来?”

“没有!”

“哦,那我走了。”景天转身便想走开,这时候却听见身后那小丫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大哥哥,你也不是那么坏嘛……”

“嗯……嗯?你说什么?!——是不是听那些唐家堡的混蛋胡乱造谣说我的坏话?”景天浮想联翩,忍不住气急败坏。

“不、不是!”小少女拼命摇了摇头,“花楹这么说,是因为你不喜欢小动物。你不仅不喜欢,还给它乱取外号。而且,它……它是那么可爱,你还故意逗它,不让它吃好吃的!”

“没有啊……”景天一脸茫然,挠了挠头道, “小妹妹,我看你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最近一次我出海去,还经常拿好吃的瓜果点心喂海鸥呢!不过有一次,我抛些花生米给海鸥吃,结果我养的那只会飞的小猪头,因为没怎么扔给它,就有点误会,还冷不丁来撞我,你说它有多淘气……咦,我说这些干吗?”

景天正要再说时,却见这粉嫩小女娃“哼”了一声,撅着嘴昂然走了。景天很奇怪,但也不管她,赶紧又溜出院门,继续寻找雪见。又寻了一圈,遍寻不着,正有些气馁,却听得不远处那座高大的厅堂里正隐约传来十分激烈的吵闹。

景天赶紧跑过去,见这间大屋正门顶上悬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议事堂”。往里一看,见到唐雪见正被围在一群唐门之人中,在努力地辩驳着什么。

就看唐雪见正使劲地摇头跺脚,捂着耳朵大叫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骗我!我要见爷爷!”

“什么骗你不骗你的!你不要红口白牙乱讲!”一个神态轻浮、二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子生气地说道。

“雪见,你芷芸堂姐说得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用和蔼的声音打圆场, “伯父尚未下葬,让你见一面没什么……可是你犯了门规还没有处置,而你离家出走,又和霹雳堂不清不楚,为谨慎起见,当然是小心为上了。”

“堇姑姑,你和这野丫头说这么多干吗?”那个唐芷芸很不耐烦地叫道,“这死丫头,根本不是唐家的人,有什么资格拜祭爷爷!”

“你胡说什么!!”唐雪见被这话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就在这时,刚才景天见到的那个小丫鬟“花楹”,悄悄地从大门后探出头来。

“不要吵了!”这时德高望重的八姑婆喝了一声,然后对唐雪见语重心长地说道,“雪见啊,不让你见掌门,是你三叔公的主意。他现在拿着掌门令牌,咱们不能不听他的。你还 是赶快走吧!”

“凭什么让她走?”唐芷芸嚷了起来,“她偷了五毒兽!”

她这一叫,刚才探出小脑袋的花楹丫头,急忙把头缩了回去。原来,这个香馥可爱的小 女娃,正是五毒灵兽花楹化成的。因为功力还不够,她现在还不能长久地维持人形。

那八姑婆喝道: “芷芸,你给我闭嘴!那五毒兽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结果,掌门也说不必追究了。咱们唐门已经够乱的了,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大做文章?”

听到八姑婆这宽容的话语,唐雪见忽地悲伤起来。她含着泪问道:“爷爷……是什么时 候过世的?”

“已经两个月了!”唐芷芸心直口快。见她说出这话来,八姑婆和堇姑俱是一惊!

“芷芸!”堇姑喝叫一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唐雪见闻言一惊,猛地退后一步,脱口 叫道: “两个月!现在已经夏天了啊!”想了想,她悚然而惊,“难道、难道一一难道你们 想那么做?!”

“既然已猜出来,我便不妨直说吧。”本来十分和蔼的八姑婆,声音转为冰冷,“因多 年修炼毒功,你爷爷死后的尸首已经毒变。这可是几百年也难得遇上的,新掌门要留下来炼‘三尸三虫’。”

“你们、你们还是不是人?!”唐雪见悲痛入骨。见此情景,景天再也顾不得是否会生 什么枝节,立即挺身而出,推开人群,大踏步 朝少女走去。

“你来啦……”看到景天,唐雪见一直忍 住的眼泪,顿如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那唐芷芸毫无眼色,还不依不饶地辩驳: “雪见,现在咱们唐门快被霹雳堂吞掉了。活 人尚可牺牲,何况尸体昵。”

“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时在少年的支撑下才能勉强站住的唐雪见,一听这话,再度气 急。

“哼!你倒有脸说?”唐芷芸生得一张利嘴,冷笑着道,“这个小厮不就是永安当的小 伙计吗?雪见一个唐家大小姐,和这样卑贱的 下人私奔,真是丢尽了唐家的脸!她竟然还敢领回来!”

“你、你——”往日刁蛮的千金大小姐,在这样真正的恶妇面前,已变得手足无措。

到得这时,议事堂中这些唐门之人何尝不知唐芷芸血口喷人,但看看眼下局势,唐雪见已失去爷爷的庇佑,只是弱女一个,哪里还会为她出头。有心理阴暗者,更是讥笑出声。

“住口!”一声吼,好似平地打了个惊雷。众人定神一看,竟是他们心目中那个永安当的下人!

“混蛋!你想干什么?”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 “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天傍晚来找雪见的人!”

这人叫唐蒙,正是景天第一回上唐家堡找雪见时遇到的那个守门弟子。这时候他回想起当时情景,立即添油加醋地叫道: “好家伙,本来还有些不信芷芸妹子的话,现在想起来了。那回天色那么晚了,你还来找雪见,足以证明至少那时起,你们俩就有见不得人的私情!”

他这么一说,议事堂中那些围观的唐门中人顿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原来是这样啊!”

“果然不要脸!”

“本来还以为雪见这丫头至少知廉耻……”

“很好。”本应盛怒的少年此时显得极为平静, “刚才在一旁,我看着你们这所谓的一家人所做的一切,差点没气得我筋脉岔气。不过真要谢谢你们,我现在已经平复。”

“臭淫贼!在这儿装神弄鬼搞什么?!”脾气火爆的唐芷芸拔出腰间佩剑,拿剑锋指着景天呵斥道,“我唐家堡容不得你这样的野汉子撒野!”

“撒野?”景天转脸看向唐雪见,说道,“今天就在你家好好撤撒野,如何?”

经历了如此巨变和羞辱的少女,毫无犹豫,轻轻应了一声: “好。”

养移体、居移气,已窥见无上大道堂奥的少年,对着少女微微躬身示意。起身时气势也随即一变,冷冽的目光从眼中射出,扫视着周围的众人。

对于景天气势上的变化,唐家人第一时间便感应出来。不用打什么招呼,便立即“呼啦”一声散开来,各掣兵刃,把这两个少年围了起来。

“臭小子,今日唐家堡就是你的埋骨地!”看似德高望重的八姑婆这时如同换了个人,举着那把精钢打造的龙头拐杖,劈头盖脸地朝景天狠狠打来!

与此同时,靠前的唐门弟子,打出种种涂抹了剧毒的暗器,配合着八姑婆的攻势朝景天招呼。他们根本不顾及那个名叫“唐雪见”——自幼生长于唐家的少女,离自己暗器的目标是如此之近!

二、大梦初醒

“啊——”唐雪见本能地长长一声尖叫,她心下已认为,今日便要死在这些狼心狗肺的亲戚手上!

就在此时,议事堂中所有人都听到一阵细微而犀利的嚣叫声。同时,无数道白气以少年为中心蓦然朝外激射,似疾风骤雨般扫射在唐门子弟的身上和兵器上——日后威震六界的“飞雪寒冰斩”,就这样第一次亮相在渝州城小小的唐家堡中。

而那把紫刃魔剑,也苍然一声龙吟,随着景天的心意,在七歪八斜的唐门人群中纵横冲突,转眼就精准地割伤他们重要的穴位。

“飞蓬驭剑诀!”

这一招唐雪见认识,但她还不知道,景天目前已是罕见的两系双修。在他掌握了水系灵术二阶的“处柔”境界之后,便对剑技三阶的“剑气”有莫大的辅助作用。因为掌握了处柔,熟谙了水性的“处于下、无所不在”的精髓,他已能更加精密细微地操控剑气了。

电光石火之间,这议事堂内已没有站立之人!景天冷哼一声,拉着唐雪见就要往门外走。

“等等!”没想到才走到门边,唐雪见便挣脱他,回头道,“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景天暗自叹息一声,仗剑朗声呼喝:“呔!谁再继续装死,只不出声,我便要他永远别出声了!”

话音未落,唐雪见便惊奇地看到,本来满屋遍地的“死尸”,突然间竟个个翻转辗动,还呻吟出声。唐雪见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离开了唐家堡,一路往璧山的方向赶。眼看着要彻底离开渝州了,唐雪见默默地思忖了一阵子,开口跟景天说道: “小天,我说不定再也不回渝州了。渝州城中几个要好的闺密,我……想跟她们道个别。”

“嗯,那你去吧,我也要去永安当拿点东西。我们到时候在城东南的城隍庙会面。”景天没理由反对。

且不说唐雪见去见那些闺中密友,单说景天。他沿着往日无比熟悉的街道,一路往永安当走去。刚蹑手蹑脚进了当铺大厅,就听到了一声尖叫。

“阿天!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啦?!大伙儿还以为你让妖怪吃了呢!”

“这个……呵呵,是有些奇遇!不过我先回房休息一下,得空再跟您老详详细细地说好不好?”面对昔日的老东家赵管事,景天也不好太过针锋相对。

“哼哼……”赵管事围着景天走了几圈,十分夸张地叫道, “大伙儿来看看啊!就这个蹩脚后生,还能有什么奇遇?”

听了他的话,那些伙计一个个围上来开始冷嘲热讽。正热闹,却听门帘一响,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欢快地说道:“小天,你真在这里啊!我忘了跟你说了,你有时间就帮我买点胭脂水粉吧!”

众人一看,却是唐家堡的大小姐唐雪见,一时都呆了。这当铺可是人家的产业啊!

景天倒没注意众人反应,只冲着女孩儿微笑答应。见他如此,众人更加震惊了。不过这还没完,雪见前脚刚走,后脚小丫头花楹竟也蹦蹦跳跳地跑进永安当大厅来。不得不说,这花楹虽是幼女,却实在生得粉雕玉琢、清媚非凡。

“谁家小女娃?生得恁好看!”众人正在猜疑,这罕见的小美人儿却举着白玉般的小手,手中握着一束长着白花的碧色药草,对景天憨憨说道:“景天哥哥!景天哥哥!你帮我看看,这个药草是什么?它有毒吗?”

“原来是你啊,小花楹!你也知道你的主人来渝州城了吗?”口里寒暄着,景天接过她手中的药草,一看便笑道,“这是天南星草呀,它没毒的。而且它的草汁还能解蛇毒、消肿胀呢。”

“没毒哇!那不好吃了!”话音未落,她便把天南星草用力往地下一扔,头也不回蹦蹦跳跳地走了。

“呃……这小丫头,怎么那么奇怪?”景天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天,你到底有什么事?”正感慨间,忽听赵管事和气地问他。接连看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娃儿跟这少年十分亲近,赵管事的火气竟然平息了不少。

“是这样,我想辞职不干了,所以麻烦赵爷把我这十个月来还没发的工钱给结了吧!”

“什么?!”赵管事一听这个,一蹦三尺高,本来要发作,但最后还是努力和颜悦色地哄少年道,“阿天,现在不比从前,世风日下的。你在外行走江湖,带这么多工钱在身上,铁定会被人偷掉、诳掉啊。这样吧,银钱还是我来帮你保管,需要用时你回渝州城来取就是!”

看着赵管事此时嘴脸,景天心说跟这种人好好说话没用,随即突然魔剑出鞘,一边擦拭舞弄,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魔剑啊魔剑,我景天大侠行走江湖两个多月了,还没杀过人呢。唉,真对不起你这个魔剑的名字啊!要不,今天我就帮你开开张、喝喝血?”

说着话,他把这柄锋利无比的紫刃大剑,时不时往赵管事的方向比划。那赵文昌见他如此,却是面不改色,口中说道: “阿天啊,既然你急用钱,我赶紧帮你结了!”

“嘿……还是赵爷你爽快!”

接过赵管事递来的五百文工钱,景天转身便走出永安当的大门。赵文昌一直目送着他走远了,才朝后大叫道: “以后柜台上,谁也不准再收刀剑凶器!”

景天依照约定去城隍庙等雪见。但他显然低估了唐雪见的人缘,以及女孩儿间所谓道别消耗的时间。

他倒不太担心唐雪见会有什么意外,但黄昏降临,景天已经把城隍老爷几根胡子都数清了,唐雪见还是没回来。之后实在太困,便倚着魔剑,靠着供桌睡着了。

对景天来说,这些天来整天想的便是种种的修炼法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迷迷糊糊间也在思索着灵力的运行。修炼法门,不过是从心所欲,虽在梦中,既有思索,那些初步生成的水灵之力,也随着混沌的思维散漫地运行。

时间渐渐流逝,当第一缕洁白的月光透过门户照在少年身旁的魔剑上,这把久未有什么异动的神秘魔剑,忽然又有了动静。

剑刃仿佛应和着月光,发出一抹抹紫色的光华。片刻后那光辉渐渐沉寂,但魔剑却从少年的臂膀后悄悄地挣脱,悬空缓移到少年的面前。

景天恰睡得足够,伸了个懒腰便睁开眼睛,随口说道: “好一场睡。什么时候了?”

正要闭上眼睛继续养神,他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猛地再次睁大眼睛,正看到眼前那把悬浮的魔剑!

“哎呀!原来是你!”见识魔剑的古怪也不是第一次,景天有些见怪不怪。说完这句,他便望望四周,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雪见还没回来啊。”

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迈了几步,这时本来已经沉静如水的魔剑,突然间迸发出无比灿耀的光芒。景天惊得倒退了几步。光芒逐渐减退,再看过去,魔剑悬空的地方竟凭空出现了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

这少女的姿态楚楚可怜,最为奇特的是她的头发竟然呈现出一种纯正的冰蓝色。与此同时,只听得“当啷”一声,那魔剑如一段顽铁跌落在地。

“难道是自己修炼多日产生了心魔?”心中转念,景天朝前走了两大步,伸出手朝少女身上一摸,触处香软,竟然并非空无一物!

“哥哥……”少女被摸立即羞缩不已,俏靥艳若蘸水的桃花。

“……”景天大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哥哥……”蓦然出现的如仙少女红着脸道,“就算哥哥要欺负我,我也会一直陪着哥哥的,再也不要和哥哥分开……”

景天这才冷静下来,挠了挠头奇怪地问道:“你是谁?是山精还是野怪?为什么叫我哥哥?”

“哥哥……我是龙葵,你最心疼的妹妹小葵啊!”少女眼圈泛红,泫然欲泣,“你、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呃,别哭,别哭,我慢慢想……哈对了!你一定是剑灵吧!”景天茅塞顿开,“我听徐大哥说过,剑技十阶的五阶‘剑魂’,就是说能和剑里的剑灵沟通——哎呀!我修炼进展也太快了!怎么就跳过了四阶剑罡直接到了五阶剑魂啦?”

景天十分兴奋,竟忘了这倏然出现的少女现在一丝不挂,纯粹凭本能用侧蜷的姿势来遮掩身上的重点部位。 “剑灵吗……哥哥愿意叫我什么都好,总之,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欣喜之下,龙葵也顾不得身上不着片缕,激动地朝景天走来。

三、双生妙影

这时的景天才终于清醒。那张不算薄的脸皮霎时就成了一块红布。

“你、你别过来!”

“为什么?”龙葵奇怪,转而无限哀伤,“你……你讨厌我吗?”

景天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旁移,一边急声说道:“你身上什么都没穿,让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

“我都说了,就算哥哥欺负我,龙葵也不会怪你的啊!”

“不是这样的!”少女的话让景天简直要抓狂,“总之你听哥哥的话!赶紧把衣服穿上!”

“哦,好的,我听哥哥的……哎呀!”龙葵捂着脸惊叫,“我的衣服都被火烧掉了!”

“什么被烧掉了?”已转过身背对龙葵的景天,无奈地说道,“龙葵妹妹,那你先等在这里,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谢谢哥哥!哥哥就给我拿那件我最喜欢的‘广袖流仙裙’,可以吗?”

“广、袖、流、仙、裙!”景天脱口惊叫道,“你还真会挑,那可是经千年而不腐的古代宫廷宝物啊!”

“咦?龙葵平常穿的裙子,是宝物吗?”少女显得十分迷惑,“哥哥,我不可以穿它吗?”

景天有点气急败坏: “不是你不可以穿它,而是那些都是……算了,反正‘宝物’的意思,就是说你哥哥我根本不可能找到。”

“嘻!”恰在此时,忽有一片紫色光华闪过,龙葵的一头冰蓝长发,忽然变成了紫焰的颜色,气质也在那一瞬变得截然不同。

紫发的龙葵变了语气,说道:“没有就算了!我也不难为你这小子。我觉得现在这样不穿衣服也很好啊,蛮凉快的!”

景天对龙葵的语气和变化十分迷惑,但听到她说不穿衣服,顿时嚷了起来: “那怎么行?!要是下次和别人比剑,对方的剑灵是男子,你这样啥都不穿的,咱们岂不是吃亏死了!”

“嘻~逗你的呢。快去吧,我只要好看的衣服!“这还差不多。等着啊,我去当铺帮你找 找。对了,你还是先回到剑里。这儿虽然偏僻, 但万一有什么人过来看到,就不划算了。”

“哟~心疼我了啊,我才不用你担心 呢……去吧!”

此后景天如何夜入永安当,“取”得华美 旧裙衫自不必细说。等他回到城隍庙,托着一件轻若无物的蓝绡丝花鸟纹软罗裙时,心中便不住感慨:“还是开当铺好啊!什么好东西都有。等我将来……啧啧!”

见到景天手中的华美长裙,又变回文静版 的龙葵立即掩口惊呼:“啊!真的是‘广袖流仙裙’……哦,不是……不过很相似。嗯!我很喜欢!”

从歪着脑袋往别处看的少年手中拿过裙衫,龙葵的身体忽然间迸发出五色的光芒。光芒散尽时,龙葵已经穿好了裙衫。

“哥哥,你可以转过脸来看我了……”少女穿上裙装后更显得妩丽非凡,那头罕见的雪 蓝长发,衬得妙龄之年的少女更加亭亭玉立、轻盈飘逸。

“你可真好看啊!”

“哥哥,你真会哄龙葵开心……”

纯真的少女这么认为,忽然瞥见少年手指上一点嫣红的血痕,立即惊道:“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一点小伤,不要紧。”景天十分不在意。

这是刚才掰弄永安当后门那把破铜锁时,被生锈的铜片不小心割伤的一个小口而已。

龙葵却表现得如临大敌,立即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挥舞施法。在一片点点的水蓝色光华 闪过之后,才关切地问他好点没有。

“咦!一点也不疼了!”景天十分惊讶。

这时候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治疗法术的样子这么熟悉,我在哪儿见过呢?”

可他一时想不起来,便晃晃脑袋不去理会,只转过头来专心赞美龙葵:“龙葵妹妹啊,你真的是剑里的仙女吗?”

“什么剑里的仙女?”俏丽的少女有些撒娇,“哥哥不是一向叫我小葵的吗?难道你都 忘了?”

“呃……”见龙葵坚持这么说,景天决定还是秉持自己做人的原则。

“龙葵……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哥哥……”

让他没料到,这大实话却引来龙葵的剧烈反应,娇弱的少女使劲摇晃脑袋,十分痛苦地大叫:“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你就是小葵的哥哥!哥哥!难道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哥哥,不要!不要又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千年来都是这样,我好怕!”本来恬静如秋花照水的少女,这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还夹杂着无限的彻骨哀伤……

“什么不要你了?什么千年啊?”听了龙葵这番话,景天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忽然之间,本来抓狂的少女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关窍,竟然破涕为笑,“明不明白又怎么样呢?总之我又见到哥哥了!这些年终于没有白等,小葵……永远不要和哥哥分开了!”

被她这样浓烈亲热的情绪感染,景天如何还能说出其他的话?看着少女干净明亮的眼眸,他不由自主十分自然坦然地叫了一声:“小葵!”

“啊,太好了!”龙葵欣喜若狂,“哥哥不要再离开我……我、我真的害怕!”

“乖妹妹,我没有说要离开你啊……”景天被这种感情感染,简直要以为自己真是这少女的哥哥了。

“那我们还可以在一起,是不是?”

“当然!”景天心想,自己现在有了本事,又刚跟赵管事要回一笔拖欠的巨款,要养活这么个小妹妹应该不难——反正看她这轻盈娇小的身量,应该不会太能吃吧……那贪吃的小花楹他都养得活蹦乱跳!

“嗯嗯!”这时龙葵摆出一副淘气小妹的撒娇模样,摇着景天的手臂,娇声恳求道,“我们永远在一起,你再也不离开我,好吗?”

“好……我不会离开你的!”算过了经济账之后的少年,无比庄严地许下了诺言。

“哥哥……呜呜……”景天永远也无法理解,他这句话对龙葵来说有多么重要。柔弱可 怜的少女闻言喜极而泣,有满腹的话儿想跟哥哥说,却在幸福终于来临的这一刻,什么话也 说不出来……

景天又沉沉睡去,刚挣脱魔剑束缚的龙葵,则在一旁静静地相陪。这样的平静,一直维持 到第二天早上晨光初露的时候,被一声惊叫打破。

“啊——她、她是谁?” 景天一骨碌爬起来,睡眼蒙咙地看看身旁一脸惊讶的唐雪见,道:“雪见!你终于回来了。这位啊,说起来很神奇,是剑灵!”

“剑灵?我才不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是谁?她是谁!”唐大小姐有点抓狂。

“呃,她叫龙葵,怎么说好呢,是从这把剑里面跑出来的……”景天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介绍龙葵的来历。

“哼!”唐雪见小嘴儿差点没气歪,“剑里跑出来的……你连跟我撒谎都不用心!呜……”

唐雪见有些想哭,但一想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便忍住泪花转脸看向龙葵:“你是谁?是城里倚红楼的女子吗?”

倚红楼正是渝州城最大的青楼,但唐雪见很清楚,即使是蜀地最有名的妓女,又哪里比得过眼前这女孩儿?这姑娘国色天香,无论姿色还是仪态,都可以和自己匹敌。

少女仪态万方地道了一个万福,柔柔地说道:“你好!这位小姐姐,我叫龙葵,是他的妹妹……”

“什么小姐姐!我看着比你老吗?”唐雪见更是不爽,酸溜溜地说道,“哟,这才一天不见,已经哥哥妹妹地叫上了,好亲热啊!”

景天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忙道:“雪见你误会了。虽然我以前并不认识她,但小葵显然受过许多苦楚,现在定要认我为哥哥。我景天毕竟是大侠,这点担当还是要有的。”

唐雪见心说原来刚认识的啊,那就好办!于是道: “你是什么人?家住哪里?父母姓甚名谁?你为什么要认景天作哥哥?”

“我、我是姜国公主龙葵,景天是我当年的哥哥龙阳。虽然现在哥哥的样子不大一样了,但是我知道就是他。姐姐,其实、其实我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小葵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唐雪见一头雾水,“什么姜国?你说你不是原来的小葵是什么意思?”

龙葵有些忧伤地回答:“因为……我已经没有身体了……”

“没有身体……我才不信!我来试试——”唐雪见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想碰碰龙葵,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真的穿过了龙葵的身体!

“啊!你是鬼吗?”

四、古城花房

景天也吃了一惊。昨夜去摸龙葵,分明手感柔软,还挺温热,怎么此时却没有实体呢?当然这事他是不敢明说出来的。

景天暗怀鬼胎,唐雪见却退后两步,焦急地说道:“小天,你快离开她!不然你会被她吸干精血而死的!”

“不会的!”景天听到这话立即断然道,“小葵是这把剑中的仙灵,此事应是无疑。之前在霹雳堂监牢里,如果不是她帮忙,我们怎能脱身?”

“也是,那好吧……”唐雪见终于接受了景天的说法,虽然有些勉强。不过她仍然心有余悸,“可是小天,你别让她离我太近!你不怕,我可怕……”

“哈哈!”景天挥舞着手道,“雪见不用怕!你说,谁敢欺负咱们唐女侠呢,是不是?”

“哼!那倒是!”唐雪见的脸色有些缓和,但立即换了副肃容,道,“景天,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说。这半天一夜,我并不都在跟我的女伴们告别,我还找了族中一向交好的叔伯长辈。他们说,我爷爷不是正常过世,而是被人害死的!”

“啊?被什么人害死的?”

“当然是霹雳堂!”唐雪见气愤中带着忧伤,“唐家堡有内奸,勾结了霹雳堂,将唐门毒功的秘密全部泄露出去。不仅这样,他们还里应外合,让霹雳堂一举攻陷唐家堡。爷爷连气带惊,就这样过世了……”

“雪见……你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

“小天,我现在已经不那么难过了,但我想要去报仇!你帮不帮我?”

“当然!我们说好要一起闯荡江湖的!龙葵妹妹,你也和我一起帮雪见姐姐报仇好不好?”

“好啊!龙葵一切都听哥哥的。”

“谢谢……”雪见朝龙葵点了点头,心道这估计也是只好鬼,“小天,我已经打听清楚,霹雳堂的总舵就在西北方向九顶山附近的德阳。我们这就启程一起去!”

“好!德阳我听说过,离这边挺远的,我一会儿就去准备。”

“嗯,小天,拜托你了,给大家准备好干粮、清水吧!”

“嘻!”正在这时,一阵光芒闪过,蓝发文静版龙葵又变成了紫发佻达版!

“啊呀!”唐雪见大惊失色。转念一想,又变释然:毕竟是鬼嘛,这点小小变化,正常,正常!

“我说,”紫发龙葵嬉笑道,“亏你们还是修炼之人,说什么干粮清水、赶远路的,真是笑死人!”

“哼!不要你插嘴!”看着紫发龙葵这搔首弄姿的模样,唐雪见十分警惕和不满。

“人家好心提醒,难道还真准备一步步走过去啊?”紫发龙葵有些惊讶。

“当然!难道一步步爬过去?”

“要是你爬过去,我当然没意见!”紫发龙葵眼波流动,娇躯倒向景天,娇媚说道,“但是要累坏我的小天哥哥,龙葵妹妹可会心疼的喔!”

“哼!”龙葵的动作让唐雪见两眼冒火.没好气道,“你这是要抱着你的小天哥哥去德阳吗?”

“那倒不用!”紫发龙葵爽利地说道,“我可以教小天哥哥御剑飞行啊!这样居高临下,很快便可以找到九顶山外的德阳!”

“真的?你可不要骗人!”

“嘻,干吗骗你,骗人有什么好玩!”

身具异能的紫发龙葵果然没有骗人。半个时辰之后,景天和雪见已立在紫华闪烁的魔剑上,穿梭于蓝天白云之上。唯一可虑的是,他要解决朝下看时满目眩晕的问题。

御剑九霄,大地殊形。紫发的龙葵宛若一条灵巧的游鱼,相伴飞行在他们身边。因为所立之处毕竟只有一剑之地,景天和雪见的身躯不免紧紧地贴合。于是这两个都在韶龄的小儿女,互相感受着对方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无论身子还是心理,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异样感。他俩偶尔四目交投,雪见看着少年那种新鲜好奇、若有所思的神色,就蓦然变得羞不可抑……

本来佻达轻浮的紫发龙葵,看着二人情投意合的样子,却在心底深深地一声叹息。

剑落德阳,却没有想象中安居乐业的图景。县城的驿路两旁,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大道两旁不少青嫩的小树,甚至都被剥去了一块块薄皮,被人贪婪地吃掉。看到如此,景天赶紧把身上的散碎银子分发给最贫苦的难民。

进了德阳县城,景天几个便开始打听霹雳堂总舵的位置。谁知道那些百姓,一听“霹雳堂”三个字就像听到了凶残的虎豹毒虫,一个个惊恐万状,避之唯恐不及。

霹雳堂的残暴景天是知道的,但没想到竟然会到这种程度。一路走下来,他终于有所领悟:这霹雳堂原来就是德阳如此萧条的罪魁祸首!景天暗暗打定主意,不仅要帮唐雪见报她的家仇,也要为德阳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出一口气。

走街串巷寻找线索,在一处破落的民房旁边,景天发现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爷爷,正在对一个年轻人数落着什么。那种落寞的表情让景天很是感慨,于是走上前去,跟这老人家行了一个礼,问有什么难解之事。

经过简单的寒暄,景天知道这老汉叫苑营东,旁边那个后生是他的孙子苑勤。

“唉!我这个孙子啊,都是被我宠坏了……”苑营东无奈地抱怨着。

“我看苑勤大哥神气清爽,不像什么败家子啊。”

“年轻人,你不知道,我们家种花卖花已经好几代了,一直靠这花圃为生——”听了这句话,景天和唐雪见、龙葵才明白,原来旁边那片圈着好多干枯死树的地方,竟是个花圃! “你们看这不像花圃吧?咳咳,要我说,也不像!”苑营东老人挺难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咳咳,今年不知怎么的,那些花全死了!唯独我家院子里的那株海棠,喏——”苑老汉往身后一指,“都什么时节了,还开着满树的花……”

“那是咱家这海棠养得好!”老汉的孙子苑勤说话了,显得很不耐烦。

“你这小子,说了多少遍你就是不听!最近到处闹妖精,这海棠开得古怪,没准儿是什么花妖树怪作乱!”苑老汉转向景天几人,“我盘算着把它砍了,可勤儿死活不让。你们帮我评评理!”

“爷爷!”苑勤的后生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道,“这可是我满月时候爹娘为我种的。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就剩下这么个念想,说什么都不能砍!”

“你、你……真是要树不要命啊!”苑老汉见孙子油盐不进,被气得够呛。

“老人家,我看您是多虑了。”这一个多月的颠沛流离,让景天明白了很多事情,“虽然小子的见识没您多,但这世上有些东西,真的是重要过一时安危的。草木无情,能有什么大害?既然这树对苑大哥这么重要,还是留着为好吧。”

“就是!”见这个器宇不凡的少侠也支持自己,苑勤大喜,“这位少侠都这么说,爷爷你就别疑神疑鬼了!”

正说到这儿,苑勤猛一回头,惊叫遭“喂!那个小姑娘,不要乱动我的花!人一身的浊气,砬到娇嫩的花瓣,花很快就会谢的!”

景天闻声一看,却见唐雪见正站在那棵繁花满树的海棠前面,仰着脸伸手拨弄花枝。被苑勤一叫,愣在了那里。

“不好意思!我去提醒她一下。”景天连忙道歉。

景天高声招呼,让唐雪见小心点观花。唐大小姐不是很高兴,不过转念又一想,在外人面前,男子都是要面子的。现在旁边跟着个对景天言听计从的美貌小妹妹,自己更不能大意。于是,唐雪见暗忍不快,心平气和,回眸一笑,轻“嗯”了一声——她这巧笑嫣然的样子,又映衬着身畔一树红艳的鲜花,端得是千娇百媚,人比花娇!

这边安顿好好动的少女,景天却又听苑老汉叹息“少年人,虽然老汉也知你刚才说得对,但砍树不是,不砍树心里又不踏实。唉,都怪我命苦,这怪事怎么都让我摊上了!咳咳!”

听了老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诉说,景天发现老人的气色十分不好,就问:“您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唔……最近老是有一点头晕……”

“那可不行,是病就得治。你们怎么到现在还不——”景天说到这儿,便注意到周围家徒四壁的破败光景,想了想又说道,“苑爷爷,苑大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找药给您治病的!”

“谢谢……”听到这话,这一老一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嗫嚅了好一会儿,苑老汉才想到说辞: “少侠,您陪着两位姑娘慢慢在这里赏花,想看多少时候就看多少时候。老汉还要给王员外去送盆栽,苑勤也该读书了。唉,他爹娘死得早,让他从小读书是我儿子儿媳的愿望,这穷家破户的还读书,倒让少侠您见笑了……”

“那哪儿能呢!常言道‘诗书传家久’嘛!您忙,我就在这里转转,然后给老人家找药去!”

等苑家一老一小都走开做事去了,景天便开始溜达。正在这时,却听那唐雪见娇声喊他:“景天!你快来看,这花开得多漂亮啊!”

景天正好无聊,就跑过来赏花。不过景天和龙葵还没跑到近前,便看到唐雪见的神情很不对劲。只见她两眼发直,口里如同梦呓般喃喃自语:“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美丽的花。看着它,我的眼睛都不想移开……”

“不对!这里有古怪!”景天叫道, “雪见!你不要再看它了,看着我!”

“我为什么要看着你?….嘘!不要说话……”雪见的神色在这一刻忽然又变得生动, “小天,你相信吗?我能听到这株海棠心里的声音,很悲哀呢……”

“呃!”景天惊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幻听’?”

正要叫雪见快回过神来,他却突然觉得眼前花影一闪,待定睛一瞧,他竟发现,就在这晴空丽日的眼前,竟有一位彩衣翩翩的红妆美人蓦然出现!

五、舍生求义

“我是这海棠的精灵,帮帮我……”凭空出现的红衣丽女,声音显得娇柔而虚弱。整个娇柔的身躯和艳美的彩衣,在阳光底下都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

“我能帮你什么,尽管说。”唐雪见一下子就被楚楚可怜的海棠精给打动了。

“爷爷他患了绝症……他不能死,他死了小勤就没有依靠了……我只能吸取大家的精气渡给爷爷,所以……所以大家都死了,我也快了……可是、可是还是救不回爷爷……”

“那要怎样才能帮你?”唐雪见十分热心肠。

“爷爷多年一直操劳,每天都要干体力活养家,这病症已经深入肌髓,已是药石罔效了……”

“啊?绝症?那你要我们帮你的意思是……”唐雪见既焦急又迷惑。

“海棠姐姐,你要我们帮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龙葵妹妹的心情也非常急切。

“这位小哥哥身具水灵之术,如果能用水灵治愈法术为爷爷净化,就能彻底治愈爷爷了……”海棠精看着景天道。

“喂,听见了吗?还不快动手去给爷爷治病!”雪见十分性急。

“这、这……”景天却一脸尴尬神色,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哥哥,你有什么顾虑吗?”龙葵轻轻地询问。

“这个……我虽然也学过水灵系的‘澄水回春术’,但治病要达到四阶境界‘愈源’才行。我现在才刚刚领悟三阶‘驭寒’。境界未到,根本使不得。”

“唉……”唐雪见没话了,因为知道他说得对,一时伤心无比。

“啊!对了,我这龙葵妹妹会疗伤啊。” 景天突然叫起来, “可以让她来!”

“对啊,也许我可以试试呢。”龙葵没想到,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帮助别人的主角。

“不行的。”海棠精此时很冷静,给大家浇了一盆冷水,“这位小妹妹虽有极强的灵力,却是罕见的太阴纯体。爷爷本就阳气虚弱,被小妹妹的阴寒真气一牵引,病症只会更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唐雪见急得直跺脚。

“莫急,这位小公子帮得了的。”海棠精 舒展笑颜,对景天说道,“以我草木之灵,已感知你的水灵之力罕见地纯正无比。不仅如此,你背后这把紫色宝剑里也留有一道强盛无比的生机。一会儿我跟你诉说其中法门,让你在水灵境界未至之前,利用宝剑里的生机施展出治疗法术,便可作为治疗爷爷的权宜之计。”

“太好了!”景天听了十分高兴,“只要能救得了人,一切听你的!”

接下来,海棠精便跟景天喁喁耳语,将她所知全数告与少年。因为是要救人,景天学得 格外用心。差不多领悟后,便立即运转灵机,凝神挥剑——顿时这日光之下,一道水蓝色的 璀璨光华应声而生!

眼看水蓝色的美丽残影落在了海棠精本体的树干上,那几枝已经委顿不堪的枯枝,倏然冒出几朵绿芽来。与此同时,海棠精忍不住舒服地呻吟出来,然后满面羞红。

“成了!”景天兴奋莫名,唐雪见和龙葵更是欢呼雀跃不已。

“小哥哥,”那海棠精回过神来,“你这把宝剑中的那道生机,已经足够治疗爷爷了。不过这水华中蕴含的生机之力,倒超乎我的想象了……”

“那就行了!只要能救人,多点力量不更好?哈哈——”景天十分得意,用力挥舞着魔剑道,“魔剑啊魔剑,别看你名字吓人,但去口是我景大侠居家旅行、杀人急救的必备良品!”

接下来,在苑家祖孙俩惊诧的目光中,景天运用华丽的水蓝色治疗波纹,将苑营东老人家身上的病症祛除得无影无踪。苑老汉激动得热泪盈眶,景天一个不防备,他已经双膝跪倒在地上。那厢醒悟过来的孙儿苑勤,也是趴下来“咚咚咚”地给景天连磕响头。

两人如此反应,让景天措手不及。搀起二人后,他的整个身心中都充满了助人后的巨大幸福感。

“哥哥,你真棒!”趁着热烈场面,紫发龙葵也凑热闹,竟然扭动了娇躯,一个劲儿地往少年的怀里钻。

“……不要脸!”唐雪见虽然很有教养,但看到这个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即走上前来,手中紫电雷光闪烁,眼看着一场生死相搏就要上演。

“雪见!冷静!冷静!”景天赶忙息事宁人。

“哎呀,脾气这么大,将来可怎么嫁得出去?”紫发龙葵见唐雪见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开玩笑,轻笑一声,便转离了景天的胸怀。而就在这旋身一转中,她又变回了蓝衫龙葵。

“雪见姐姐,有敌人吗?”龙葵妹妹对刚才的事情还懵然无知。说起来也奇怪,虽然基本上是同一个人,但唐雪见见了紫发龙葵便无名火撞,看了蓝衫龙葵却又像看见了一汪沉静安宁的潭水,满天的火气都消了下来。

景天暗自抹了抹额头冷汗,暗叫好险!

之后为了感谢他们,海棠精传了唐雪见一招五行木系绝招,名为“绿波红露斩”。待雪见领悟个中真义之后,却发现这招绿波红露斩竟是十分霸道。它能在转瞬之间召唤强大的五行木力,之后拈红攘绿,催叶飞花,挟带木系特有的磅礴木灵之力攻击杀敌。并且在伤敌的同时,它还能萃取敌人的生命力,相应地补充发招者的灵力。

这样神奇的绝招,为什么不直接传给景天作为谢礼?海棠精对此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绿波红露斩,非精纯至极的天生木灵之体不能学成。”

景天等人想再深问探究清楚之时,海棠精却再也不肯说了。而海棠精美丽的灵体,很快就渐渐消失在风中。本来开满繁花的海棠树也瞬间枯萎,变成了一棵毫无生气的干瘪黑瘦老树…… 苑家院落中的所有人都泪流满面。

活生生的牺牲让唐雪见久久不能自已。过了一会儿,许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难过,她满不在乎地说道:“花妖真傻。换了我,才不会呢!”

“我会的……”龙葵却若有所思地轻声说了一句。

“真的吗?”唐雪见很是怀疑,“你的样子这么小,哪会知道这些残酷之事!”

“我…~”龙葵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告别了苑家祖孙,景天一行又去德阳城中悉心打听霹雳堂的消息。走街串巷,唐雪见偶有和景天独处的机会,便将他拉过一边,说出自己这两天一直有的一个困惑:“小天,跟你说呀,我有一个奇怪的感觉。”

“什么?”

“我觉得性子安静的龙葵,就是你那个蓝颜色头发的妹妹,身上有一种和我差不多的气息。那个让人讨厌的紫发龙葵呢,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我琢磨了好一会儿,竟觉得和你那个新朋友重楼的气味很相似呢……”

“呃?真的吗?”景天挠了挠头,说道,“会不会是因为她们两个平时行为举止不同造成的呢?一个内向沉静,一个外向活泼?”

“不是这样的。那个重楼大叔,我才不觉得他外向呢!我自己也不沉静……你明白吗?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

“嗯。不管怎么说,无论像你还是像重楼大哥,都不是什么坏事。那个紫发的龙葵性子是烈一些,但这两天接触下来,她心眼儿并不坏。”

“知道。如果真的有坏心肠,我还放心留她在你身边?这狐媚子——”脱口说出这句,唐雪见惊觉有些失态,便红着脸不再说话了。

六、魔窟极攻

此后,景天觉得三个人在一起寻找效率不高,便决定大家分头寻找。与二女分别之后,景天便在德阳城中溜达。他留了个心眼,不再去那些有明显江湖气的地方察看,而是去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民居寻访。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破落的民居。一处断壁残垣前,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拿着一 根黑木炭在土墙上画着什么。见景天走近,小女孩转过脸来,指着墙上的画跟他说道:“大 哥哥,你看,我的饼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就像妈妈做的一样好!”

“哦……”景天看了一眼这小女孩,明显长期营养不良,黄瘦的脸上呈现出菜色。他换了柔和口气问:“小妹妹,你妈妈呢?”

“在天上……妈妈走之前说,明天就回来,会给我带好吃的饼呢!”

景天一瞬间充满悲伤,愣怔了片刻,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银钱,全部递给小女孩:“给!这个可以买好多好多的饼!”

“我不要!”没想到小女孩竟是坚决不要,“妈妈不许我拿别人的东西!妈妈会带给我很多饼的。”

景天的鼻子一阵发酸,想了想,说道:“小妹妹,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哥哥马上回来。”他发疯一样跑到煎饼摊,一口气买了三张葱花大饼回来。见他回来,那小女孩憨憨地说道:“你想分我的饼吗?幸好我又多画了一个!”

“嗯……小妹妹,这几张饼是你妈妈托我带给你的。”

“啊!是吗?”一听这个,小女孩眼睛忽然亮了,“妈妈呢?她为什么不回来?”

“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小女孩又跳又笑,接过景天手里的煎饼,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哥哥,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你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呢?”填饱了肚子,小女孩便关心地问起景天来。

“我是来找一个叫霹雳堂的地方的。”

“我知道我知道,东边那个客栈的后面,有一个井能进去,宝寿哥哥带我去过……” “那宝寿哥哥呢?”

“在里面被火烧死了……好可怕……”小女孩瘦小的身躯忽然缩成一团,既畏惧又激动地叫嚷道, “大哥哥,你千万不要去啊!”

“好!我不去……”景天伸手抚了抚小女孩的发丝,爱怜地看了一眼,然后便转身大步走开了。

景天很快找到了其他同伴,按照小女孩的指示找到了那口水井。不过众人下去后,果然发现这井底另有乾坤。那里竟有一道不起眼的暗门,上面覆满了青苔。

暗门后是黑暗深邃的暗道,进去后也不知 爬了多远,才豁然开朗,进到了大约有一人多高的地下甬道。甬道的墙壁用红砖砌成,每隔三四丈还挂着一盏油灯,在黑暗中跳动着昏黄的火光。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地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水汪,还有殷难闻的味道。时不时一只硕大 的老鼠从角落里窜出,“吱”的一声,把两个女孩吓得尖叫不已。

这一路走来,不辨方向,地道七拐八绕的十分曲折复杂。众人不免有些忐忑,但好在又 走了一阵之后,甬道两边开始看到了一些牢房。

但牢房里都空无一人,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景天忽然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停住脚步,然后侧耳听——

本来只有自己脚步回声的昏暗密道里,忽然传来了几声模糊的惨叫,还夹杂着无比狂妄的笑声!

七、霹雳流毒

“雪见,我终于知道,这里不是迷宫,而是‘杀场’!”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景天无奈地苦笑。

这一路,腥风血雨,剑气纵横。那些低等的霹雳妖魔尸横遍地。在这样高强度的战斗锻炼中,景天几人“术数”造诣中的“运数”正在急速地提升。而先前在唐家堡刚刚突破水系三阶“御寒”的景天,甚至能运用起紫萱教的水系三阶以上才能用的防御法术“镜花水月盾”。幽蓝的光盾无声无息地展开,虽然只有三尺方圆,光色还有点浅显单薄,但已经可以保护住众人,让大家不受低等妖术的侵袭。

一路放手攻伐,景天几人几乎把霹雳堂留守的妖魔全部剿灭。但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发现那个罪魁祸首邪剑仙和霹雳堂堂主罗如烈。不过当他们巡视战场,查看漏网之鱼时,却意外地发现在一间隐秘的地牢中,竟然关着那个神秘可亲的苗女紫萱!

景天砍断紫萱的锁链,雪见冲进去叫道: “紫萱姐姐!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在上蜀山的途中,被霹雳堂堂主罗如烈捉拿。他用‘缚仙咒’擒住我,又用寒铁链 将我锁在此处,幸亏你们来了才解开。这位小妹妹是……”紫萱一指龙葵。

“这是我的妹妹龙葵,以前栖身在我这把魔剑之中,乃是灵体之身……”景天略略讲述 了龙葵的来历,直听得紫萱啧啧称奇。

介绍过龙葵,景天便问紫萱: “能将你捉 住囚禁,霹雳堂主很厉害啊!”

“很奇怪……他似乎是半人半妖。”紫萱回忆道,“他的外形是人的样子,却拥有超乎 凡人的强大灵力。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没有妖类的弱点。”

“啊?!那岂不是很厉害?”虽然刚才一场大胜,但景天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连自己的半个师父紫萱都失手被擒,若自己去跟罗如烈拼命,下场可想而知。

“怎么,你害怕了?不帮我报仇了吗?”雪见晶莹的贝齿咬着嘴唇,盯着景天。

“先不说这个,”紫萱打断了二人, “咱们要赶紧上蜀山,阻止一场大阴谋!”

景天吃了一惊。“蜀山又出事了吗?”

“嗯……”紫萱忧伤地道, “我听霹雳堂的弟子说,那个邪剑仙不知用什么摄心邪术迷惑了长卿,令长卿相信他就是清微掌门。”

“啊?”景天大惊, “徐大哥岂不是很危险!”

“现在情况十分紧急,长卿和邪剑仙带着霹雳堂精英假扮的蜀山弟子.正同上蜀山,迷惑其他蜀山弟子。霹雳堂准备里应外合,将蜀山派一网打尽!所以没时间了,我们要快去蜀山!”紫萱果断地说道。

众人答应着,一路从霹雳堂总舵出来,景天心绪略微平静下来,便想到了很多事情。

“怪不得我们能剿灭这些妖魔,原来是精英好手们都去蜀山了。侥幸,侥幸!”

“这些人也真够胆大妄为,竟真敢去打蜀山派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狂妄至极啊!他 们……”景天忽然发现,自己总觉得这件事有 哪个地方不对。又想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对 紫萱说道:“紫萱姐姐,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小天,怎么奇怪了?”

“我觉得,那邪剑仙和罗如烈,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们已经是非常强大的妖魔,行事 手法,绝对不会像霹雳堂小喽哕透露的那般寻常。‘假冒掌门,里应外合’,这不是妖魔对 付修仙法门的手法,倒像是普通的江湖争斗诡计。我觉得这里面不是那么简单,一定还有更 多我们无法想象的阴谋。”

“对,小天你分析得没错。”紫萱赞许地 看了景天一眼, “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自 己怀疑的是什么了。这些霹雳堂的小喽哕,能 知道什么核心的秘密?”

“嗯!那紫萱姐姐,蜀山派近来有什么特 别的事情吗?”

“特别的事情……对啊!”紫萱仿佛突然 如梦初醒,“小天,‘拜剑大会’!”

“什么是拜剑大会?”唐雪见好奇了。

紫萱侃侃而谈:“‘拜剑大会’乃是整个人间道门仙界的盛事。你们恐怕不知道,蜀山锁妖塔里,留有一件蜀山镇派神器。它是一把宝剑,据说是上古时神界遗落在蜀山的神剑。蜀山派的祖师拿着它斩妖除魔,这才开创了天下正道之祖蜀山仙剑派,简称蜀山派。所以这把神剑,蜀山派中都唤作‘镇妖剑’。”

“这么说,拜剑大会拜的是‘镇妖剑’?”

“对!”

“拜一把剑为什么还要这么隆重?”景天有点迷惑。

“此事说来话长。三百年前,妖界首领天妖皇率领群妖进攻蜀山派,最终被镇压在锁妖塔中。不过天妖皇妖力极为强大,在锁妖塔也能聚集起力量,眼看就要破塔而出。这时一个蜀山弟子携镇妖剑进入锁妖塔中,利用神剑对妖魔的特殊力量,杀死了天妖皇,但那个弟子也与天妖皇同归于尽。自那时起,镇妖剑就失落在锁妖塔中。”

“年深日久,那镇妖剑在落入锁妖塔前就不复当年的神力。早年间,锁妖塔顶还能现出神剑掩藏不住的灿烂神华。而近一百年,受到塔里妖气浸染,神剑光华一年比一年弱。”说到这里,紫萱有点痛心, “镇妖剑光华暗淡,天下道门都认为,应该是神剑没有碰到真正的主人,所以剑魂才陷入沉睡。因此,也不知道多少年前,天下道门中立下了这样的规矩:每四年一次,在蜀山锁妖塔前的试剑坪广场上举办‘拜剑大会’,目的是选拔各派各教中最杰出的精英弟子,来锁妖塔前祷祝、呼唤镇妖剑魂。他们希望通过这样的努力,能够让镇妖剑的光芒重照人间。”

“可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真正成功唤醒镇妖剑魂。蜀山的拜剑大会,也渐渐演变成天下各派道门交流学习的盛会。天下各道门,如果出了什么本派不适合服用的神丹妙药,又或是什么高深秘籍,都会拿到拜剑大会上来,请蜀山派、蓬莱派、上清官、琼华派、天师宗等大门派的长老审核过目,然后就变成拜剑大会的奖赏。最后,负责主持的蜀山掌门,会根据各位翘楚才俊拜剑的成果,颁发各种灵丹或者秘籍。如果能有幸让锁妖塔顶稍微冒出一两寸剑辉光芒,自然就拔得头筹,得到常人梦寐以求的道门秘籍。”

“这些年来,天下道门同气连枝。正是通过这样互通有无、毫不藏私的拜剑大会,才保证了道门一脉在风波诡谲的修仙界中始终一枝独秀,傲视天下!”

紫萱这一番叙说,直听得景天几人心驰神往。景天先忍不住叫起来: “那紫萱姐姐的意思是,马上蜀山派就要开‘拜剑大会’?”

“对!就在半月之后。小天你刚才提醒得对,那邪剑仙和罗如烈的计谋没那么简单。不早不晚,这时候生事,很可能和这个即将举行的拜剑大会有关!”

“那我们赶紧去揭穿他们的阴谋!”景天义愤填膺的同时,也忍不住两眼放光, “顺便我们也去参观一下传说中的‘拜剑大会’!”

八、月影如歌

出得霹雳堂地道,天色已近黄昏。苗女紫萱看了看四周,道: “我们现在的西北方向,便是蜀山后道。但后山山路险峻,今天天色已晚,我们休息一晚,明日动身如何?”

“没什么问题。不过,”景天有些骄傲地说道, “受龙葵指点,我现在能御剑飞行了!我们一起御剑上去如何?”

听说这样,紫萱立即对他刮目相看,不过跟着却说: “蜀山乃天下灵气之宗。山上诸峰半悬空中,气流激突冲撞,宛如漩涡乱潮。兼且**不定,又多迷雾,如果不是多年惯熟的蜀山弟子,一般人绝不可能光靠御剑上去的。”

景天本来还挺着胸呢,一下子有些泄气: “看来只有老老实实爬山了。不过,听姐姐这么说,这蜀山之地气候恶劣,倒好像龙潭虎穴一般。”

“对一般人来说,确实如此。不过在修道之人眼里,那可是钟灵宝地。当然,蜀山云雾缥缈,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忽然就迷雾遮天,伸手不见五指,也确是有些诡异了。”

说着话,一行人走到了北面的村庄,安宁村。之前在村外遥看时,这个山坡下的小村落并不大。绿树掩映中,好像只有两三户人家。但是当走进村子,却发现村落的规模并不小。以村中心那株高大的丁香树为中心,向外一圈一圈地分布着二十几户人家。

地处荒山,这安宁村显然比较穷苦,而且肯定没有客栈。不过紫萱很有经验,说这个村中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几乎都可以落脚,称为 “民宿”。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紫萱领着几人,走到村东北小山坡上一户姓高的人家。这家的男主人高咏长年卧病在床,女主人叫万玉枝,二十几许的年纪,颜容举止颇有风韵。见众人上门,十分热情地安排他们在房间中休息,很快又在厅堂中端上了晚餐。众人用过晚餐,便各自去这个宁静的村落中散步休闲。

安宁村中心的丁香树下,有一个露天的酒摊。景天散步到此,便看见美丽的苗女正在酒摊的一张桌边小酌。

“紫萱姐姐,在喝酒吗?”景天走过去打招呼。

“小天,来,你也喝。”紫萱面色酡红,招呼他坐下。

景天也不客气,拖了张条凳坐下,酒保又给添了一副杯盏碗筷,顺带摆上一碟五香花生。

“大叔,这是什么酒?滋味不错啊!”景天尝了一口酒,发现竟然非常顺口。

“月见酒。这是后山的一口泉水酿的,传说是从蜀山仙峰上沥下来的雪水。”

“哦!那口泉叫月见泉吗?”

“那倒不是。小后生,你现在看看酒杯里,有什么?”

“呀,是月亮。”景天低头一看,不由笑了,“我懂了,看不出这小小一个山村的酒水,取名还有这样的巧思。不过大叔,月初月末并没有月亮,这酒恐怕就名不副实了吧?”

“还是月见酒,”酒摊掌柜狡黠地一挤眼,“即使天上没有月亮,端起我们这杯酒,你总会想到它曾经盛着月亮的样子。这时候的‘月见’啊,是用心去看的……”

“小天,你听听,”这时紫萱说话了,“这意境,多美。”

景天笑道确实,抬头去看天,此时那一弯明月宛如水银一痕,在深沉的夜色里散射着灿烂的光华。

正观望着,对面的紫萱忽然百感交集,站起来,手执竹筷,将陶瓷的杯盏敲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和着节拍,她开始曼声而歌: “冷落寒芳一径幽,无诗无酒若为酬。一生几得花前醉,两鬓难禁客里秋。思往事,泪盈眸。同叹曰月去如流。短歌谩寄乡邻友,写入新笺字字愁,字字愁……”

歌声滑烈,动人心弦,紫萱的表情也变得古怪而生动:“小天,我遇到过太多的事,做过太多的梦。我总怕有一天,这些梦境的数量,要把姐姐给压垮……而我做过最多的梦,是被 ‘梦’的洪水淹没,冲走,在这个人间不留下半点痕迹……”

听着有点借酒消愁的紫萱说出这一番话,景天忽然觉得,这个强大、有主见的美丽姐姐,其实真实的灵魂,也许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韧和强大。

想到这个,他的男子汉气概又开始发作: “姐姐,你不用想太多!我们到这个世上,总不会事事如意。有时候我们思前想后,说这些事情有多重要,其实都是错觉!别人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琢磨我们,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说得好!你这些没什么新意的话,现在却似乎有点解开了姐姐的心结呢。喝!”紫萱十分郑重地举杯朝他示意,然后一口喝光杯中残酒。

“哈!能帮到姐姐就好……”

山村的夜晚格外宁静,循歌声而来的雪见,忽见那个娇小可怜的身影正站在树荫底下的暗陬,静静地看着远处灯火通明之地,少年与丽人的对饮。

“龙葵?你怎么站在这里?”唐雪见看着她道,“怎么不过去?在这里偷偷地看,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龙葵没有理解这个词,“我晚饭时啜饮了一点蔬菜汁,没有再吃其他东西了。”

“……不是这个啦!吃醋,就是女孩儿嫉妒自己喜欢的男子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啦!你连 这都不懂!”唐雪见一脸惊奇,想了想又补充道, “说起来这词是有点粗俗,还有诗文美化它呢,我念给你听: ‘酸风凛冽,吹残绮阁之春;酷海汪洋,淹断蓝桥之月’——其实就是吃醋、嫉妒、不高兴!”

“哦,这样啊……可为什么要吃醋?”龙葵一脸思索的样子。

“那你在这里偷偷地看什么呢?”

“不是偷偷地啊。我是看有没有什么妖魔 鬼怪要对哥哥不利。一有异动,我就冲上去。”

“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只要哥哥开心,他做什么妹妹都 永远支持他!”龙葵一脸坚定。

“好啦好啦,你们哥哥妹妹的,感情好得很呢!”蓝发少女对景天毫不掩饰的感情,让唐雪见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同时又想,景天这个傻瓜是我什么人,我为他生气,凭什么呢? 这时景天看见两人,便欣然招呼: “雪见,龙葵,过来一起喝喝这月见酒!”

二女闻言来到那棵丁香树下,四人共饮。

酒酣耳热,景天满腔豪气,跟唐雪见漫天许着诺,说将来总有一天会带她去一个很美的草原,那里一年四季开满了鲜花,碧草花丛中遍布着清泉。他完全按照梦中那个花语草原的样子,向雪见一一描述。

唐雪见听得入迷,龙葵则可怜巴巴地问: “哥哥,也带我去吗?”

“当然带!还不止呐,”景天拍着胸脯,“妹妹你不是喜欢好看的古代衣裙吗?哥哥将来还 要开一间好大的当铺!到时候收来好看衣服, 就给你每天换一套——不!每天换三套!”

“谢谢哥哥。”龙葵又羞又喜, “龙葵只 要两套换洗就好……”

“那哪儿成哪?你是我妹妹啊!”虽然只是画饼充饥,但景天听龙葵要求这么低,还不 乐意了。

紫萱在一旁看着景天吹嘘,不仅不觉得可笑,反而觉出一种可贵的纯真。因为一些奇特 的原因,紫萱有着悠久的经历。这几个小男女的对话,忽然勾起了她对某些悠远往事的回忆……不知不觉中,她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在如水的月华中轻轻地笑了。

九、妖林觅珠

这一番好喝,直到灯阑酒残,几个人才兴尽而返。借着月光走近高家大院,走在最前头 的景天却突然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止步。

这时候的高家院落显得很宁静。大家却同时听到,在这样的宁静中,传来一丝不寻常的 “簌簌”声响。

小偷还是强盗?正疑惑间,忽然听得一声 男子沉闷的嘶吼,显得极为痛苦。并且没怎么 持续,就戛然而止。景天再无迟疑,一马当先 如旋风般冲进高家院落里!

“好贼子!住手!”景天大喝着,但等他 冲到跟前,却猛地呆住!

大家透过窗户,都看到白天那个温良贤惠 的万玉枝,竟然披头散发,口中念着佶屈聱牙的深奥咒语。随着她双手挥舞,一道道土黄色光芒从床上她丈夫高咏的身上飞出,然后又没入她的身躯。眼看着那个病恹恹的男子,在妻子施术之中,身体渐渐变成黄泥土偶!

“好妖孽,住手!”景天飞起一腿,踢开大门便仗剑杀奔万玉枝。忽见众人闯入,万玉枝吃了一惊。但她口中一直念叨着的法咒声音却没有停,而是突然变高,然后便见黑暗虚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黄泥±碑,正挡在景天的剑气和万玉枝的手臂之间!

“穹雪娲灵斩!”看到剑气被那泥土碑阻挡,景天一声怒吼,一道冰寒劲气挟带雪花和冰雹,又扑向了万玉枝。与此同时,紫萱随手召唤的寒冰风暴、唐雪见含愤激发的紫霄雷电、龙葵悄无声息发出的幽灵鬼斩,也一齐朝万玉枝身上招呼!

几人的联手攻击,让万玉枝再也无法继续施法。瞬间身上已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了。 “啊啊啊——”受伤的万玉枝犹如被激怒的困兽,双目变得赤红,口中发出一声愤懑凄厉的吼啸。

“生擒她!”紫萱大声疾呼。只是正在这时,那个好像摆出一副攻击架势的万玉枝,脚一跺,整个人竟迅速没人土中,转瞬不见!这一手很出乎众人意料,而大家回头再看看床上,那高咏已然成了一尊毫无生气的土偶,显见是死了。

“往东北边逃了!”又惊又怒的紫萱凝神施法,已知万玉枝去向。“追!”一声娇叱,紫萱当先追出去,景天、唐雪见和龙葵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追击。

“她逃进前面的古藤林了。”追到村东北,紫萱指着前面那片茂密的林子跟大家说道。 “古藤林?”雪见一惊, “村里人说的妖木林?”

“是。”紫萱神色凝重,“邻近蜀山,灵气四溢,让其中不知多少草木成妖通灵。而古藤林深处,更常有庞大的妖力涌动,我们要小心些!”

“嗯!”景天挥了挥手中剑, “这妖怪害死人,我们追!”

进到古藤林里,就好像突然从白天进入黑夜,到处幽暗昏沉,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阴气。 古藤林不愧有“妖木林”之称,就如一棵沼泽 里的水莲,花色斑斓,布满眼睛形状的纹路就好像有毒的蝴蝶翅膀,花朵长得比一把撑开的油纸伞面还大,花梗更是竖得比小树还高!景天等人小心翼翼地从旁边走过,走在前面的人倒也没什么事,没想到走在最后的雪见经过时,这沼泽中的妖异莲花竟猛然动了!高高在上的硕大花盘突然横扫,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腥气朝少女劈头盖脸裹来!

“啊——”唐雪见一声尖叫,使劲往后一躲,堪堪躲过妖莲袭击。正要庆幸,没想到身后又有一条枯藤猛然间复活,犹如一条毒蛇朝她缠来。

不过,对现在的这支队伍而言,古藤林中这种水准的草木花妖已经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妖莲和毒藤很快便被景天、紫萱等人斩除,但这种无处不在的突然袭击,却把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理压力完全不比面对一个强大的妖魔小!

就这样,景天几个一路披荆斩棘、斩妖除魔,往林子深处小心翼翼地搜寻。也许妖异的古藤林对那个万玉枝所造成的麻烦,同样不比对景天他们的小。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景天就发现了万玉枝的身影。但让人惊奇的是,那个杀了自己丈夫的万玉枝,这时却跪在那里哭泣。

“玩什么花样?”景天不解,出声喝问。

“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苦苦相逼?”万玉枝闻言抬头,带着怒气问道。

“可笑!”唐雪见叫道,“你这妖怪用妖术害人性命,却还敢跟我们讲道理!”

“什么害人性命?!”万玉枝又气又怒,“是你们害死他才对!”她摇着头凄苦说道,“你们……杀了我吧。既然外子命不久长,我也不想活了。”

“你说什么?”紫萱对雪见摆了摆手,转头问道, “我们怎么害人了?”

“若不是你们突然冲进来,打断了我,他也不会……呜呜!”哭泣两声,万玉枝的脸色忽变得坦然,幽幽叹道,“唉……无可挽回了……这、这虽然是邪法,可我只是要救我丈夫而已……”

“停停停——”雪见跺着脚叫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位,我丈夫高咏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户,那一年他上山打猎,不小心中了奇毒,全身水疱,痛痒难当,请了很多大夫都治不好。我只能每日上山采草药,帮他稍减痛楚。有一次,我在山上找到了一颗可以遁地的珠子,还有一个卷轴——”万玉枝慢慢地说道。

“土灵珠!”紫萱脱口惊呼。

“对!高夫人,请继续说。”

“嗯,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不认得卷轴上的字,但是按照上面的图画修炼,身体变得强壮了很多。靠着能遁地的珠子帮助,也可以去很远的地方采药,总算能勉强维持家计。可我丈夫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后来我忽然发现,那珠子对他的身体有好处。我就给他佩在身上,他开始一天天好起来,我也高兴极了……”

“可好景不长,那珠子不知怎么的,有一天突然不见了。我丈夫又一天天地虚弱下去……我没有其他办法,便想那卷轴是和珠子在一起的,就照着上面的图形来修炼,再试着帮他驱毒……”

“原来是驱毒啊!”唐雪见听到此处已经相信了,但又十分紧张地问: “后来呢?你丈夫好起来了吗?”

“唉!最近每天午夜,我都要为他施法续命,但也只能吊住他一口气而已。”万玉枝面现痛苦, “这法子要在午夜运功一个时辰,将他全身的血脉换过一遍,中途不能被打扰。可现在……全完了……”万玉枝又哭了起来,景天几人的脸色都有点羞愧。

想了想,景天问道: “万大姐,依我看,那珠子一定是被谁偷走了。我们是不是只要找到珠子,高大哥就没事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万玉枝对珠子丢失一事十分痛苦,有点歇斯底里地叫道, “好好的,那一天珠子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应该不是被偷走了,而是我和他的福缘尽了!”

“高夫人,我们对不起你。”紫萱侧身万福,施礼道歉,然后语气一转道:“高夫人请放心,寻回灵珠、救回你丈夫之事,就包在我们身上!”

“啊?”紫萱这句话让万玉枝又燃起希望,“你们有办法能让我丈夫活过来吗?”

“有!”紫萱语气十分肯定, “依我看,你丈夫中的是水毒,只要能找到土灵珠,我便有祖传仙术可以激发土灵珠的灵力,然后彻底解毒。”

“我、我不怪你们……若能救活我丈夫,我当然感激不尽。”面对这几个人的真诚,万玉枝已经完全释然。

“嗯,高夫人,”紫萱道, “请你先回去照看你丈夫,找回灵珠之事,就包在我们身上!”

“好,你们保重!”化敌为友之后,万玉枝牵挂丈夫,赶紧回村去了。

“紫萱姐姐!土灵珠要到哪里去找呢?”等万玉枝走了,唐雪见便一脸焦急地问紫萱。

“不要急,我既然说出来,便是心里有数了。”紫萱摆了摆手,看着前方道, “古藤林深处,定是群妖栖息之所。土灵珠乃天地神物,定然和这近在咫尺的古藤林妖怪有关。我们不如就往里探探,也许能找到土灵珠。”

“好!我们往前进发吧!”景天挥一挥手中魔剑,满脸写着万丈豪情。

神秘莫测的古藤林,就像一口幽深的古井,让人看不到尽头。深入之后,眼前的景物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看到这样,景天松了一口气,说道: “莫非这古藤林只是外围吓人,里面其实没什么?”

“这可不一定,”紫萱道, “虽然我也没走过,但我们还是要小心——”

一句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一个巨大的黑影如山一般,朝他们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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