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秦桧已随金军南下的消息后,众人一时尽皆默然不语,半晌后,肖秦川忽然开口道:“我信得过会之兄,他随军听调定有缘由,不会当真甘心为番人出力的”。
魏清也说到:“不错,我们不可尽信道听途说来的只言片语,当务之急还是该尽快设法找到会之兄,当面问清后再做定夺不迟”。
众人计议已定当即便动身南下,金军势大,倒不难查访得实其行踪。跋涉二月有余,待追着金人大军赶到楚州(今江苏淮安)时,已是瓢火八月的季节,金军围了楚州城,但城中军民在涟水军镇抚使赵立的率领下死守不降,金人强攻不利,死伤惨重,只得四面围死隔绝内外交通,要等城中粮尽自溃。
魏清等人眼见着金军围城数札,难以探查秦桧所在,只得聚齐商议如何行止。肖秦川提议到:“楚州守将赵立乃是徐州铁枪门的弟子,擅于长枪骑战,他年轻时曾游历关中,慕名拜访过家父,算得上与我有通家之谊,他久镇楚州,或许能有一二可用的消息,不如我们摸进城去寻他?”
魏清点头赞同道:“与其坐守苦等,摸进城去看看也好,只是偷涉敌营,人多了怕是难行,两个姑娘就别去了,最好是周大哥也留下,你武功高强,若是我们被发现了,外面也好有个接应之人”。
众人皆无异议,入夜后,魏清、肖秦川和曹路三人便借着夜色悄悄寻着金军游骑巡逻的空当,小心避开伏路暗哨,慢慢向楚州城下靠过去。
好在三人这趟倒也顺利,在鸡鸣时分终于有惊无险的到了楚州城下。肖秦川高声向城头喊话,称是守将赵立的旧识,城上见他们只有三人,也不怕他们是金军假扮来趁机抢城的,不多时便放下吊篮把他们拉上城头,派兵带着去见赵立了。
涟水军镇抚使赵立还兼着徐州观察使和知楚州事的官职,算得上是当朝的一方高官大员了,但其实也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他见过肖秦川后满面疑惑,迟疑道:“你是?你说与我有通家之谊,为何我全然记不得与你相识”。
肖秦川执后辈子侄礼道:“家父名讳上先下贵,与赵大人当年曾有过交情,我岂不就是赵大人的通家子弟吗”。
赵立上下打量一番后说到:“与肖大侠确有几分面似,只是我没见过你,你可有凭证自明身份,现今正值战时,我统镇一州,不得不小心行事,得罪之处还望莫怪”。
“此乃大人本份,又何怪之有”,肖秦川慨然答到,然后对赵立身前的一名侍卫说到:“看阁下身形应是习过武的,在下冒昧,想请阁下试击我一拳”。
那名侍卫满眼疑惑的转头去看赵立,赵立却点点头示意他依肖秦川所言行事。
那侍卫回过头对肖秦川说:“好,那我可就要出手了,你当心点”,他言罢又等了片刻,留给肖秦川准备的时间,然后才“呼”的一拳击中肖秦川的前胸。
肖秦川中拳后恍若无事,笑笑道:“这位兄弟太客气了,不知你是怕打伤我,还是就只这点力气,涟水军的好汉当不会连出拳打人也不会吧,你只管出全力便是”。
那名侍卫脸上一红说到:“那我可就使力打了,你要是伤了可怨不得我”。
肖秦川轻笑不答,那侍卫吸了口气,猛的又一拳集中肖秦川,这次果然用足了力气。
只听得“啪”的声响,肖秦川仍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那侍卫却“啊呀”一声叫唤,仰头翻到在地。
被打的人没事,打人的人反而被击倒了,在场众人见此怪事,一时都惊诧莫名,只有赵立却站起身来,祔掌笑道:“好,好个罪罚相当,彼几力予吾,则吾几力还彼,果然是关中肖家的子弟,这邓陵之墨的功夫在当今武林中,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来了,贤侄,肖大侠可还好吗?”
闲话过后,赵立引三人进了内堂问起来意,肖秦川说明后,赵立满是不屑的说到:“那秦桧确是在金人军中,前不久还曾亲笔写信与我劝降”。
肖秦川默然片刻后道:“我与会之兄相交不浅,想要当面亲自问上一问,看他是真降还是另有所谋,不知叔叔可有办法?”
“万一这秦桧是真降,那你可就有去无回了,我劝贤侄还是不要去的好,否则我以后何颜再见令尊啊”,赵立皱眉道。
肖秦川起身深躬一礼,恳求道:“昔日汉武帝枉罪李陵,又焉知今日的秦桧不是屈身伪降以图后报,我意已决,还请叔叔成全”。
赵立沉吟未答,肖秦川也躬身不起,半晌后,赵立才伸手扶起他道:“唉,你和肖大侠一样,都是为了情义就甘愿置生死于不顾的性子,好吧,我之前还没回信予秦桧,待我修书一封,你就假充作我的使者,去金营见秦桧吧”。
得了赵立的书信后,肖秦川和魏清、曹路便骑马出城直往金营而去,路上早有金军游骑拦住三人,问明来意后,引着进了大营往中军大帐而去。
步入帐内,正中端坐一名身作皮裳的短壮大汉,他留着络腮胡子,满面凶悍之气,想来就是金军统帅粘罕了,他下首坐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正是苦寻已久的秦桧。
秦桧见到赵立遣来的使者竟是魏清三人后,脸上顿时现出惊异之色,但他随即就平静了面容,做出副素不相识的样子。
粘罕先开口道:“赵立到底降是不降,他用兵得法,又能结士卒死力,称得上是个良将,要是肯归顺大金的话,高官厚禄自是少不了的,便是要独领一军也未尝不可”。
肖秦川冷冷答到:“赵镇抚刚烈秉直,今日遣我等来此就是要绝了尔等劝降之念,不必再白费唇舌,你们若是能战,便尽管攻城就是”。
帐中金将齐声呵斥无礼,更有数人拔剑就欲上前斩杀三人,肖秦川傲然一笑,背负双手,对满帐的刀光剑影睹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