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由榔召集云南将领商议下一步计划,磨刀霍霍向郑柞的时候,方以智忽然从安南传来一条重磅消息:永历十五年正月,痛失董鄂妃的爱新觉罗·福临死于天花。两天后,其子玄烨登基继位,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个顾命大臣辅政。朱由榔早就预料到顺治帝快要完蛋,只是记不清是哪个月份,因此看完密信,心情非常淡定,将信件交给众将等人传阅。看完信件的将领们纷纷弹冠相庆,拍腿叫好,连平时沉默严肃的李定国也露出畅快笑意。“酋首暴毙,快哉,快哉!”“哈哈,哈哈,可惜不是我窦某等亲手宰的,可惜了,可惜啊……”将士们也许不信鬼神,但是天下气运是肯定相信的。鞑子这两年接连打败仗,气势已衰。酋首又忽然暴毙,这正是清廷衰亡,明廷中兴的明显预兆。众将高兴了一阵,又一起向朱由榔道贺,都说清廷群龙无首之下,必会军心溃散,天下大乱。“恭喜陛下,鞑子的气运,看来是到头喽。”马宝、马惟兴等旧明军系统的将领热情高涨,均表示此乃天赐良机,此时大举反攻必定所向披靡。冯双礼和刘晋戈也表示可以从三峡出川,进攻湖广。湖广的张长庚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洪承畴坐镇,湖广绿营都是土鸡瓦狗罢了。窦名望,吴子圣、高文贵等人则表示应该尽快对贵州发动进攻,一举将吴三桂歼灭。也有人提出,应该重新招降他,风云变幻之际,此人有可能重新考虑投降。“陛下,玄烨小儿不足九岁,无足挂齿。我等不如趁机大举进攻,东南、西南、两广三路齐发,光复两京十三省就在弹指之间了。”面对众将的反攻热情,朱由榔向李定国、白文选这两个藩王看去。白文选无可无不可,李定国则淡定得多。因为欣喜过后,李定国也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关键,那就是时间。顺治正月暴毙,而云南明军收到消息已是四月,中间已经过了三个多月时间。民间消息传递较慢,从京师传到两广,两广传到安南,再从安南送回云南,新闻早已成了旧闻。吴三桂应该早就通过官方急递得到消息,最迟不超过三月,只是怕影响军心,秘而不宣罢了。如果吴三桂有任何投降的意思,应该在撤回贵州之前就和明廷谈好条件。既然吴三桂没有这么做,那种种举动的目的就变得非常清晰,那就是趁着清廷无力南顾,西南清军群龙无首之际拥兵自重。滞留在贵州的诸多清将都极力配合,也证明顺治的死没有让清军上下士气溃散。因为生存危机,各山头清将都抱紧了吴三桂这棵大树,坐上了同一条贼船。贵州在吴三桂的运作下,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混乱,走向了团结。吴三桂是如何做到的,他和多尼等满洲八旗贵胄达成了什么交易,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只是遥想从滇南的绝境,到现在的裂土为王,仅仅过了一个多月时间。吴三桂的谋略和政治手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就是拥有最强实力的云南明军依旧无法突破贵州这个门户,没有太好的办法去利用这个短暂的混乱期。李定国的分析泼了众将一盆冷水,而朱由榔也适时透露了一条机密消息。福建的郑成功在二月末率陆军、水师共计两万余人,大小战舰三百余艘在金门料罗湾誓师出征,兵锋直指宝岛大湾城、赤嵌城。“延平郡王已在二月三十趁潮水大涨之际穿过鹿耳门,兵围赤嵌城。据闻尼德兰人修筑的两座棱堡非常坚固,延平郡王且还要再打一段时间。”朱由榔此话一出,大家都知道郑成功再度兵临江南,对清军发起进攻的希望渺茫,短时间内是没指望了。“这个延平藩,跑去打那个鬼地方干什么,真是不知所谓,贻误军机。”云南众将本来就对郑成功很看不顺眼,此时找到机会,都开始揶揄起来。东南明军跨海攻台,朱由榔正是最坚定的支持者。之前郑成功信中称,厦门众将对前往宝岛和荷兰人作战都不太理解,反对的呼声很高。朱由榔特别发了一道圣旨过去,给郑成功站台背书。还暗中许诺,如果能一举收复宝岛,他不吝啬给出一字亲王的最高荣誉。不让郑成功背黑锅,朱由榔向大家详细讲了宝岛的重要性。日本盛产白银,有了宝岛之后,东南明军就可以垄断日本和南洋之间的贸易,每年所能获取的利润是一个天文数字。如果再进一步,控制红河三角洲,打击澳门,把荷兰人、葡萄牙人通通赶出东亚,中国海将被明军完全控制。东亚每年海贸利润以千万两计,到时大家想要什么武器就有什么武器,火铳大炮不在话下。就在朱由榔要重提打击郑柞的时候,白文选又收到了另外一条重要情报。看过密信之后,白文选立即交给大家传阅。这回朱由榔可不淡定了,气得满脸通红,拍案大骂:“赵良栋和王进宝这两个狗东西,真是祸害千年,死不足惜。”众将看过之后,也气得牙痒痒,暗恨前年磨盘山之战,怎么会漏掉这两个王八蛋。原来赵良栋和王进宝趁明清大战,白文选抽调了大量精兵返回云南助战的时机,撺掇莽白发动政变,杀了莽达,自立为王。莽达这两年通过伊洛瓦底江收商税,收入颇丰,和白文选相处得也不错,有逐渐向明廷靠拢的意思。莽白则完全相反,一直鼓吹应该恢复东吁王朝的往日荣光,主张与清廷结盟,对大明继续用兵,夺回缅北。东吁王朝在几十年前非常强盛,一度称霸东南亚,因此这种强硬态度很有市场,得到很多缅族人暗中支持。所以莽白一击成功后,立即驱逐明廷设在阿瓦的大使馆,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南北两个重磅消息同时传来,朱由榔发觉战略态势又重新变得微妙,需要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