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幸顿时正襟危坐:“没有,临时才知。”
这话,反正周远明是不信的。
这孩子在他身边长了这么多年,他还不了解?
周远明笑了一笑,又说:“惦记也无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他这意思,周怀幸就知还有后话。
周怀幸坐直了,听他训教自己,果然,就听得周远明又说:“但有一点,外面的终究上不得台面,这点你得明白。”
远处的女声咿咿呀呀传来,他不近视,今日带着眼镜也是为了显得稳重,遮一遮眼内的冷淡与戾气。
但是隔了一个水榭,看她的眉眼还是有些看不真切。
朦朦胧胧的,仿佛隔了一层云雾。
周怀幸不期然响起一句诗来——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手指规规矩矩的叠放着,声音倒是平静:“什么外面的家里的,该是我的,就是我的。”
周远明睨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少跟我打马虎眼,之前我跟你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这话算是直白的询问,周怀幸却笑了起来:“爷爷,咱们这还在外面做客呢,别把不开心的带到别人家。”
这话里带着软钉子,周远明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多逼问,只是点头:“好,那就等回家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往外看了一眼。
窗户扇门大开,可以将舞台尽收眼底。
台上的女子已经唱完,正在跟男演员互动,言笑晏晏,介绍着方才所唱的戏曲。
不同于开嗓的柔软,她本人的声音倒是很透,水洗过似的。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干净。
怪不得怀幸看的上。
周远明在心里做了评价,又跟他交代:“来之前,小雪那丫头知道我要过来,说让我给她带一套戏服回去收藏。我舍了老脸要了人情,待会走的时候你帮她挑一套带走。”
给齐蓝雪挑的藏品,让周怀幸去挑,这意思太明显。
周远明把提点说的这么直白,周怀幸却不接话,只是笑:“她又不学戏,何必糟蹋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
周怀幸说这一句还不够,还要在周远明的面前嘴欠:“爷爷,你这么坑人东西,当心没朋友。”
这话说的,周远明直接抬起来拐杖,不轻不重的敲了他一下:“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笑的一脸促狭,主意倒是很定。
周远明无声叹气,再看他时,就见周怀幸的目光又落在了戏台上的人。
夜风里的姑娘嗓音柔软,婉转多情。
周怀幸无声的想,她这样的,穿了戏服才不算是糟践。
……
录制完节目,摄制组再三的跟宅子的主人道谢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鹿一白没有留下来。
她远远地看到了周怀幸,可他身边还有长辈在,鹿一白面皮虽然不算薄,也知道这场合不适合跟他多说话。
只是走的时候,她拿了手机给周怀幸发了信息:“小周总再见。”
不一会儿,周怀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晚上住哪儿?”
鹿一白还在车上,这会儿不用录节目,她的妆容都卸了,一张脸素面朝天的干净。
车是她自己的,司机和小姚跟着,倒也没有外人。
鹿一白说话就自在了很多:“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怎么,小周总是要夜探绣楼吗?”
不常唱戏的人,用嗓子法子不对,这会儿说话时声音有点哑,又有那么点柔软。
周怀幸眉眼暗沉,手指搭在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鹿小姐肯留个登楼梯吗?”
鹿一白唇角翘起,心里有只小鹿在撒野,她靠着椅背枕,笑的眉眼弯弯:“情郎要来,哪儿能留。”
她一声“情郎”,周怀幸的手指都摁在了栏杆上,神情倒是平淡:“好。”
挂了电话,鹿一白眼中笑意止不住,小姚在前面坐着,笑眯眯的八卦:“我今天看到小周总了,他晚上要过来吗?”
鹿一白睨了她一眼,轻笑着说她:“少管闲事。”
小姚了然:“那就是来。我待会就乖乖去隔壁房间待着,保证不打扰你们!但是,随叫随到。”
她话里满是调侃,鹿一白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贫嘴。”
话虽然这么说,但贫嘴的丫头到了酒店也没有立刻离开,她先给鹿一白点了晚餐,等吃完饭后,又跟着理了一遍明天的流程,这才帮她带上了门。
周怀幸打来电话的时候,鹿一白在房间里看电影。
灯光都熄灭,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光亮。
是一部很老的片子,叫《魂断蓝桥》。
手机铃声响起,玛拉正跟罗伊说:“我爱你,从未爱过别人,永远不会——”
电影暂停,鹿一白接通电话,男人的声音隔着手机在她耳边:“下楼。”
屏幕里是黑白的底色,鹿一白的心里开了朵朵艳色的花。
“小周总不是要夜探绣楼吗?居然还让我下去。”
她嘴边带着笑,周怀幸的声音也是纵容的:“带你出去走走。”
“好。”
三分钟后,鹿一白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四月的南方,正是暮春好时节。
昨天才下过雨,空气里带着点潮气,连风都是柔软的。
他站在路边,白天的眼镜已经摘了,没了遮挡,眼中锐利而冷清。
鹿一白欢快的走到他面前,还要笑着调侃:“深夜拐带良家女,小周总,你不安好心啊?”
话音未落,人就先吃了一个栗子。
“没正经。”
男人转身,当先往外走,鹿一白揉了揉额头,笑眯眯的跟了上去。
她遮挡的严实,口罩帽子一样不少,借着这些武装,肆无忌惮的去抓周怀幸的手。
周怀幸低头看了她一眼,给了一句评价:“胆大包天。”
鹿一白就仰头冲着他笑:“小周总护着我,胆大一点也没事。”
她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狡黠又璀璨。
周怀幸别开头,听鹿一白又问:“晚上不用陪长辈吗?”
“爷爷睡得早。”
周怀幸说了一句,顿了顿,才又开口:“他来看老友,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