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秦 第六章 什么书都看一些

方衍暂时拜别扶苏二人，便出了室内在门外等候扶苏蒙恬二人的私谈。

望着乌云已经飘远的夜空，方衍不由得思绪万千。

没有任何准备的来到了这方世界，方衍难免水土不服很多。

三天的假诏队伍的行程中，方衍从沙丘一路西行，过恒山郡、太原郡，最后来到上郡。

一路奔波，所见所闻，整个大秦的底层百姓忙忙碌碌，鲜有笑容。

可以说，大秦不是一个随时可以儿戏的时代。

在这个国家，就连百姓的日常行为规范、道德标准，都有严格的法律标准。

也许秦法对于关中百姓来说，上百年的适应都已经习惯，但是其余六国的百姓，却每天活得战战兢兢。

可见纵然十多年前过去了，秦法依旧在六国旧土表现的水土不服。

不过律法面前，除了君主之外，人人平等，任何作奸犯科之人，在监察之下，根本就藏不住马脚。

所以说，大秦是历朝历代所有封建王朝中，官吏的执行效率是最高的。

当然，这也仅限于嬴政还活着的时候。

如今嬴政已死，不久之后天下四海就会知道此事，六国之人必当弹冠相庆，暗中势力也必然会一个个不断的制造叛乱。

即便是扶苏继位，大秦大势便是如此。

方衍看着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宅院之中，神色不断恍惚。

果然两千多年，月还是那个月。

“若是大秦能医得，我不妨试上一试。”

室内，蒙毅就方衍刚刚的计划，与扶苏继续开始了讨论完善。

毕竟勤王之事，不能头脑一热就去。

赵高服侍嬴政几十年，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不可能就傻傻的指望着李斯逼死扶苏。

正如今天刚刚方衍所言，赵高的这个后手，极有可能就是立胡亥为太子的伪诏。

现如今，嬴政的遗体与玉玺可都在赵高的手里，赵高完全可以凭此搞出很多事情。

“赵高包藏祸心，不得不除。刚刚方侍医所言不无道理，只要先将赵高诛杀，便是大吉。”

从理论上，蒙恬是赞同刚刚方衍的话的。

似乎这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最好的结果就是将赵高诛杀，接回陛下遗躯，万事大吉。

最坏的结果，就是与陛下这支巡游车队的精锐死斗，最终将他们全部坑杀。

这对于蒙恬来说，只要是为扶苏扫清障碍，过程并不重要。

只是扶苏却道：

“方侍医此法固然稳妥，但赵高定然有所提防。而父皇巡游车队的三千精锐，皆是我关中儿郎，皆对我大秦忠心耿耿，最好还是……勿要伤害。”

蒙恬沉默半晌，半天后叹了一口气道：

“公子宽仁，臣尽量保全这些精锐。

若其中发生变动，臣不得不做的时候，那便听天命尽事罢。”

扶苏权衡利弊，发现只有此法最简单高效，便也点点头。

扶苏是个聪明人，关于皇权之事，他其实从内心深处也有渴望。

他渴望自己登基之后能够改变大秦以法为一切的局面，他也渴望能够让百姓们过上仁治的日子。

其实，与其说扶苏深受儒家熏陶，倒不如说扶苏是杂家中偏向儒家的那一派。

他是一个内心敏感的人，喜欢倾听各种各样的人的意见和建议，因此这也导致了他容易情绪上头，受人鼓动。

曾经多次顶撞嬴政，基本都是咸阳众多儒生挑的头，最后虽经常惊觉，却也不甚计较。

但归根到底，扶苏心中的确存在对于皇位的妄想，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最后这种妄想都会被他用“恶欲”打断。

蒙恬在与扶苏交谈良久之后，便率先推门而出，准备集结人马，动身前往太原郡。走到门口，见方衍在门外发呆而立，便一拍他肩膀，道：

“方侍医，此事危及，回咸阳途中，请你务必保护好公子。”

方衍回过神来，道：

“蒙将军放心。”

蒙恬转身欲走，方衍似乎又想起什么，他赶紧叫住蒙恬：

“蒙将军稍等，小臣有个不情之请。到时候蒙将军若是万不得与陛下巡游车队起了摩擦，恳请蒙将军将我义父夏无且平安带回。

义父乃是率先发现陛下驾崩之人，但却被赵高控制……”

方衍一言，蒙恬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

他回头说：

“可。”

说罢，便走远了。

接受了前身的记忆，方衍也是十分意外的继承了前身的一身医术与知识。

让蒙恬保住夏无且，也是因为夏无且也算是一位医术不错的老中医了。

方衍还想继续跟着夏无且学点东西，以后若是有闲暇时间，说不定还能留下一些供后来人参考的医书。

来到室内，方衍见扶苏如同魔怔一般，跪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神情凄然。

方衍没有打扰扶苏。

他就一直双手拢在袖中，站在此地。

直到扶苏反应过来之后，只听他第一句话，便是看向方衍道：

“方侍医，麻烦你为我备车，我要回咸阳。”

扶苏扶着双腿站立起来，缓了半天。

方衍行礼：“唯。”

趁着月色，扶苏邀请方衍乘坐同一车辇，便带着两百长城军精锐，快马加鞭，直奔咸阳。

至于王离，则留在了上郡，代替蒙恬主持大局。

而身死的李斯，被临走的扶苏安排，以国相之葬厚待之。

这位为大秦帝国奉献了一辈子的大臣，死在了自己对于权利的留恋之上。

正如当初嬴政驾崩之后，赵高撺掇李斯跟着他一起改诏，李斯最开始赫然不同意。

然而，当赵高却说：“届时扶苏登基，李相无可能继续为相！”

李斯自然反问：“本相为大秦尽心尽力，有何不可？”

赵高道:“李相认为，在扶苏心中你与蒙恬相比，你的才能、谋略、功勋、人缘以及扶苏的信任，这五点哪一点比得上？

此事不论，也不说儒法两家关系交恶。

就单说扶苏公子最重视儒学，最重视孝悌，李相当年陷害韩非，劝陛下焚书，这一桩桩一件件，就算是扶苏登基，李相认为扶苏会重用你这种人吗？

你知道为什么扶苏与你关系一般吗？人家根本就没有和你相交的念头。“

一番蛊惑，李斯自然而然开始了背叛大秦的第一步。

方衍认为李斯这个结局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要是按照历史之上的结局，后来李斯直接会被赵高弄死并腰斩，最后被剁成肉酱，尸骨无存。

从上郡回咸阳的路上，甚是颠簸。

扶苏没有丝毫困意，似乎想要找人聊天解闷一般的，开口对车中的方衍问道：

“扶苏观方侍医颇有谋略，不知方侍医平日中除了医书外，可还看些什么书？”

方衍随口道：

“什么书都看一些。”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