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泪之未央殇 第四十二章 斗气

让人意外的是，刘病已竟然陪成君一起用了顿早膳。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因他每日都要上早朝，所以早膳基本上都是在未央宫用。

而此次成君因昨晚睡得太晚，所以今早就起晚了些。没想到刘病已上完早朝，赶回中宫的时候，正巧碰上成君用膳。

成君颇淡定的命人给陛下传早膳，自己转身就找紫研唠起了嗑，把这位九五之尊的陛下晾在一边爱搭不理。

可陛下看起来心情应是不错，因为即使是成君一直冷淡相对，他也没有透露出要走的意思。反而对成君软言好语，竟是少见的温柔。

本来成君有点想不通陛下的反常的，不过用完早膳后，王敏君的求见，瞬间让她明了。她朝赖着不走，老神在在地品着茶的刘病已看了一眼，那一眼可谓是毫无温度。

王充依袅袅而来，较之昨日的素衣，今日一袭橙黄色的衣裙衬得她少了几分脱俗，多了几分明艳动人。

恭敬地向陛下和成君行了礼后，王敏君便规矩地站在殿中。成君也没赐座， 只是细细打量了她半晌，后道：“不知王充依可否认识神医白启？”

王敏君看着成君面上毫无讶异，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发问，回道：“听家父说，臣妾曾拜师于白启门下，只可惜后来臣妾突遇意外，便再没继续学医。伤病好了之后，臣妾对以前的事，已尽数忘却。更是不记得恩师了，想来倒有几分惭愧。”

“意外？”成君瞟了眼她手上的疤，啧！好一个意外，不仅可以佯装失忆来冒充阿君，更是可以在万一被拆穿的时候将自己摘干净。不是她假装，是陛下自己认错了而已…

“本宫冒昧问一下，是何意外能让妹妹受此重创么？又是何时发生的？说不定本宫可以找来白启为妹妹诊治一番，还能不能治好也未可知啊。”

“臣妾谢娘娘关心，只是臣妾十三岁时，因采药不小心从崖上滚落伤了头。虽然当时师傅云游找不到人，但家父也找了不少好大夫替臣妾看过了。所幸只是忘了往日的记忆，身体并无大碍。无需娘娘费神了。”

“妹妹身体无碍就好，本宫也就不操这份心了。”罢了，她肯定做了万全的应对之策，再多盘问也没什么结果。

成君面带微笑，起身走到王敏君的面前，轻执起她的手：“一看妹妹就是兰心慧质之人，日后想必定能侍奉好陛下。这后宫之中只有一位皇子与公主，委实单薄了些。本宫也没有其他的念想，就只望妹妹能多多为陛下开枝散叶。”

这不就是他最想看到的么？她这个皇后可还称职？没人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厌恶这样的自己。

两人一番‘姐妹情深’的表演，赢得陛下开口赞了几句她们的和睦。王敏君一副温顺受用的样子，‘大度’的成君也笑地得体。整个殿内貌似其乐融融。只是陛下扫到成君未达眼底的笑意时，才心道不好，只怕又触到某人的逆鳞了。

成君迅速地打发走了王充依，见陛下还是毫无要走的意思，终是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刘病已被那几声笑得有些不淡定了，开口问道:“皇后为何这般笑？”

“没什么。臣妾就是想到了可笑的事罢了。”说完就自顾自地准备出去散散心，眼不见心不烦。可转念一想，这中宫是她的地盘，凭什么她走？

遂又停下要出殿门的脚，转而回身对刘病已说道：“其实陛下大可不必勉强自己留在中宫安抚臣妾的。臣妾虽不是什么贤后，可这点容人的肚量还是有的，定不会为难王充依。就算她是未经我点头而破例入宫，我也不会就此针对她。”

“朕没有这个意思，朕只是…”只是单纯地想留在中宫，顺带看下你俩对质而已。何曾有过这层意思？后面的话叫他如何启齿？

“只是什么？”成君又冷嗤了一下道：“陛下如此怜香惜玉，臣妾又岂会让陛下失望。日后若是陛下还有何圣意，大可明示，臣妾自当唯命是从。”

刘病已被她几句话梗得气闷，丢下一句：“皇后如此伶牙俐齿，倒真是让朕领教一番了。”说完拂袖而去，那背影怎么看都是憋气的味道。

成君看他被气走，甚是解气。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但后来的她总感慨，年轻时候的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太过倔犟生硬，不如其他女子柔软婉约。所以才错过太多的好时光，因为谁能想到她只做了他五年的皇后呢……

待成君平缓下来后，紫研拉着她坐在后院的桂花树下开问了，太多的事她都想不明白。今天在大殿，成君和王敏君的对话她全程都听到了。按理说，师姐的舌战水平不该只是这样才对啊。

成君听完她的疑问，抬手轻敲了下她的头，为何不说自己就是白启的徒弟？不说从未听师傅说起有收过王敏君这个徒弟？

“你个傻丫头，你以为王敏君是个好对付的。我若说自己就是白启的徒弟，她不定会把我往哪绕呢。若是绕着绕着就引起陛下的怀疑了怎么办？”

“怀疑什么？”

“是了，你不知道之前的事。”成君突然想起好像也瞒了她。于是慢慢解释道：“你还记得在刘贺被废以后，青玄曾忙了小半个月么？”

“记得，那时候还害我一个人给师父当苦力呢。”想起来还有几丝怨念。

“那半个月他是去帮我做一件事了。”

“那时候新帝被废，朝局动荡人心不稳。父亲急欲选立新帝，以定朝纲。”

“火上浇油的是边疆匈奴虎视眈眈，想趁着我大汉内乱之时，意图攻打。战事一触即发，父亲闻讯怒火中烧，誓要将匈奴击得溃不成军，让匈奴震慑于我大汉天威，再不敢来犯。”

“可当时霍伯伯不是正值风口浪尖上么？怎好调动兵马？再说当时那种情况，比起打仗，求和不是更合时宜么？”紫研聪明地抓住了问题所在。

成君看着她笑了笑：“父亲早年戎马生涯，想必应该是他未冷的一腔热血驱使他，做着并不合时宜的决定吧。毕竟我霍家也曾出过去病叔父那种‘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豪杰英雄。”

“而朝中也确有大半的官员主和，父亲在那样尴尬的境地，实在不好调兵遣将地主战。边关战事迫在眉睫，内忧外患之下，父亲急欲找个与他政见相同的人称帝。”

“哦…难怪当初陛下刚登基，便发动了那样大的一场战事。”

“所以我就趁此机会要青玄帮我向陛下献了几条计策，以取得我父亲的认可。”

“知父莫若女啊，难怪第一次霍伯伯没选中陛下，第二次却那么迅速地推陛下上位了呢。”紫研感叹道，果然成一件大事，需得天时地利‘人和’啊。

“所以啊，若是陛下知道我是白启的徒弟，与青玄是师兄妹的话，你说以他那一贯的深沉心思，还能有什么好？”成君捧起一杯茶饮了口，说太久口都干了。

“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得装跟青玄没关系啊？”紫研突然想到这个于她来说超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