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田清亭口称“愿意”,陈天默便即起身,说道:“这就走吧,去找查尔斯。”
白小玉连忙问道:“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打算在法租界对一个法国籍的大人物下黑手吧?”
陈天默冷笑着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许这个法租界的法国大人物对我下黑手?”
白小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你着想!我知道你有仇必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你总得考虑考虑后果呀!”
田清亭嗫嚅道:“好汉,这位姑娘说的其实不错,查尔斯不是个无名之辈,他家里很阔,是老牌贵族,他在上海滩也大大有名,甚至连法租界公董局的皮总董,也是他的朋友。你真要是杀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只怕,只怕连袁大总统都会过问这件事情……”
陈天默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小玉,忽而笑道:“好,听人劝吃饱饭,就依两位的,我不杀他,只给他个教训,叫他长长记性,别以为小人物就可欺。岂不闻:‘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真触怒了我,我必然做出一件叫天下人都耸动的大事!”
白小玉松了口气,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陈天默摇头道:“不用,夜已经很深了,你还是睡吧,免得又说睡眠不够,影响你的美貌。”
白小玉噘嘴撒娇道:“你是要把人家一个人留在酒店里吗?人家害怕!如果臧
啸林再派杀手过来,人家可怎么办呀?”
陈天默眉头微皱道:“放心,他不会再派人来了。”
白小玉道:“你怎么知道?”
陈天默道:“他第一次派人杀我,就拨了林环步、田清亭这样的高手,外加十八名帮内枪手,里应外合,进行偷袭,可结果如何?除了楼下放风的,其余的枪手一个都没有回去,而林环步负伤,田清亭下落不明,换做你是臧啸林,你还会再派人来吗?”
白小玉摇了摇头,道:“偷袭非但没有得手,还损失如此惨重,如今已经惊动了你,让你有了防备,他怎么敢再派人来?”
陈天默道:“所以臧啸林现在一定是在等消息,看有没有活着的弟子回去报信。在没有得到有关我的确切消息之前,他就算是个疯子,也不会轻易二次动手的。”
白小玉嘤嘤道:“可人家还是害怕,万一他真是个疯子呢?”
陈天默白眼道:“那就算你倒霉。竹蜻蜓,咱们走。”
白小玉:“……”
下得楼来,田清亭对陈天默竖起了大拇指。
陈天默诧异道:“怎么个意思?”
田清亭讪笑道:“敬您真是条好汉,不近女色!房间里那样美艳的一个姑娘,但凡是冲小人笑一下,小人的骨头都能轻上三两!好汉却软硬不吃,任凭她撒娇卖乖都不做理会,真男人!”
陈天默不屑道:“像她这样的,我见多了,比她年轻好看的,只我身边纠缠不清
的,就有三五个,谁耐烦吃她那一套?就是伊莎贝尔-德纳芙,也对我暗送秋波,你且问她,我理不理她?”
田清亭心里吃惊,又好生羡慕,啧啧叹道:“臧老板可是对查尔斯夫人垂涎很久了!但查尔斯夫人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过他,要不是碍着查尔斯的身份地位,臧老板早就来硬的了……没想到好汉您年纪轻轻,竟然御女无数,真不愧是吾辈楷模!”
陈天默冷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田清亭顿觉愈发敬佩。
夜里路上无人,两人脚速又快,在说话逗闷间,不觉已行到一座白墙白屋的公馆前,田清亭指着说道:“好汉,这就是查尔斯的家。”
陈天默道:“翻墙入院,你是好手,用不着我再教了吧?”
田清亭笑道:“好汉请随小人前来。”
陈天默跟着他绕到公馆侧后方的一处院墙下头,但见他双腿微曲,继而便如一缕烟似的,飘然而起,身影在墙头上略一晃荡,早落入了院子里,整个过程,无声无息,真如鬼魅一般!
就连陈天默都暗暗服气:“此人的功力极其低微,‘腾挪术’却修炼的如此出神入化,真是天赋异禀!我如果不是家学渊源,守着无上秘籍,又苦修十数年,决计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常人打小修炼,就算练到死,也未必能达到他这种境界啊!”
陈天默跟着翻墙入院,在田清亭的引领下,无论是看家的狼
狗还是护院的保镖,亦或是保姆下人,全都轻易避开,什么门什么锁也都形同虚设,两人如入无人之境,早摸进了卧室里去。
那大床上躺着一男一女,鼾声如雷,都正睡得香甜,那男子摆了个大字仰躺着,体味浓重刺鼻,直熏得陈天默眼里险些流泪,早屏住了呼吸,此人自是查尔斯。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个身材曼妙的女子,穿着一袭黑色的小睡裙,小鸟般侧身依偎在查尔斯的臂弯之下。
田清亭已经看得流口水了,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查尔斯夫人,真是尤物!就是味儿有点冲的上头……”
陈天默却眯起了眼睛,不对,这个女人不是伊莎贝尔-德纳芙。
即便是侧颜,他也看得分明,此女虽然也是个洋人,可她的头发几乎是全黑的,而伊莎贝尔的头发却是黄褐色的,两女的脸庞轮廓也大不相同,伊莎贝尔的脸圆润饱满,而此女的脸却是削薄尖长的,再有就是身材有别,虽是侧躺着的,陈天默也看得出来,此女并不如伊莎贝尔丰腴诱人。
没想到查尔斯表面上那么宠爱妻子,连酒店和赌场都以妻姓命名,背地里却是如此龌龊。
陈天默也暗叫了一声:“可惜!”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田清亭用迷药麻翻查尔斯和伊莎贝尔,然后杀了查尔斯,再将伊莎贝尔掳走,送到臧啸林的府里去,以此嫁祸臧啸林,同时报复查尔斯!
什么法租界的
大人物,法兰西的贵族,他压根不在乎。
怀履光又怎样?
不照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客死异乡了么?
是祸害,就绝不可留!
只要把事情做得足够周密,便能既除恶,又报仇,且不落把柄。
但是现在,伊莎贝尔不在房间里,查尔斯的枕边另有其人,倒是难办。
陈天默也不知道这女子与查尔斯是什么关系,倒不敢贸然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