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那青帮弟子的禀报,臧啸林又惊又喜,不由得满脸兴奋,看向了黄景荣,问道:“大哥,你说吧,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给护航队发电报,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陈天默?!”
黄景荣犹疑着看向了杜玉生,毕竟,杜玉生曾与陈天默做过约定,两下里化敌为友,不再有任何干戈,为此还搭上了不少古董做人情……可如今当着两个供奉长老以及“狗头军师”魏嘉上的面,该怎么抉择,也是很难。
但见杜玉生微微一笑,收起折扇,悠然说道:“二哥觉得,就凭护航队那几个货色,能除得掉陈天默吗?”
“老三,你是没听清楚么,陈天默现如今可是身受重伤!就算他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护航队的人单打独斗虽说都不成气候,可他们人多啊,又都带着洋枪,对付一个身负重伤的家伙,难道还没有把握?!真把那小赤佬当神仙了不成!”臧啸林还是对陈天默怀恨在心的,巴不得要他死。
“师父,恕我直言,并无把握。”林环步突然开口,幽幽说道:“陈天默就算是身负重伤,也不是护航队那些兄弟们能对付得了的,即便他们手里有枪。再有,师父大概是忘了,陈天默可不是独身一人,至少还有个田清亭伴随他左右。”
林环步最知道陈天默的伤情,也很清楚,如果真的对护航队下令,叫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陈天
默,那以陈天默现如今的状况,必然是凶多吉少,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好让臧啸林打消念头。
“倒是忘了那个吃里扒外的小毛贼了!”臧啸林恨恨的骂了田清亭一句,然后看着林环步说道:“你跟陈天默交手了很多次,对他是最了解的,你说说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林环步瞥了陈天佑一眼,道:“陈天默若是没有受伤,只怕在场的人没有谁能敌得过他。如今他受了伤,能胜过他的,恐怕也只有小长老一人而已。不如叫小长老坐上火轮车,连夜奔赴海州。‘永鑫号’会在海州码头停靠,火轮车又比轮船快,届时,小长老先到海州,便在码头上候着,然后待‘永鑫号’靠岸卸货的时候,趁机上船,必能截获陈天默!”
“妙啊!”臧啸林闻言大喜,连忙撺掇陈天默道:“小长老,你们四位来上海滩不就是为了除掉陈天默吗?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陈天佑早已等不及了,当即说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去做火轮车!”
“小长老稍安勿躁。”杜玉生笑道:“现在是半夜了,火轮车站可没有发往海州的班次啊。”
臧啸林道:“老二说这话也是痴!正常的班次没有,可还能难住咱们上海滩三大亨吗?叫他们为小长老发一趟上海至海州的专列!比正常的班次还更快呢!”
陈天佑大喜道:“就这么办!快些!”
林环步似乎
也有些迫不及待,对臧啸林说道:“师父,由弟子送他们去车站吧。”
臧啸林点头道:“好!你办事,我最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亲自去办!务必让小长老坐上火车!”
杜玉生连忙说道:“且不着急,待我先去车站问问情况,上下打点打点。”
臧啸林道:“老二,用得着你亲自去吗?小林子就足够了!”
杜玉生一愣,魏嘉上已冷笑了起来,道:“三位大亨留步吧,我们这就走啦。”
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三大亨”之间并不和睦,意见也不统一,臧啸林是巴不得陈天默被弄死,而杜玉生却是态度暧昧,有回护陈天默的意思,至于黄景荣,沉默寡言,左右摇摆,似乎心中并没有自己的抉择。
所以,他不想再听杜玉生的“废话”,打算快些去火车站,争取在海州截住陈天默。
而这个时候,陈天佑已经起身,跟着林环步,快速往外走去了。
莺红也跟了上去。
陈玉璋站起身来,冲“三大亨”环视一圈,淡淡说了句:“回见。”然后便与魏嘉上一并离去。
……
待陈家叔侄等众人离开黄公馆之后,杜玉生把折扇往桌子上一拍,有些不悦的看向臧啸林,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了?!”臧啸林梗着脖子道:“你是在对我拍桌子么?!”
杜玉生皱眉道:“当初陈天默要杀你,我是怎么费尽口舌,才
叫人家手下留情的?彼此之间好不容易化敌为友了,你今夜又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么?!”
“管老子什么鸟事?!”臧啸林哼哼道:“陈天默的下落是老子泄露的吗?那是费三儿发来的消息!叫他们坐火车去追,那是老子的主意吗?是小林子的主意!你少赖我!”
杜玉生冷笑道:“那连夜提供专列又是谁的主意?”
臧啸林老脸一红,眼见抵赖不过去了便索性说道:“不错!老子就是故意的!就是要让陈天默死!换做你老三,被敲诈那么多钱,还光着腚被人按在床上毒打,全家几乎被杀光,你不想方设法弄死他?你是圣人?!”
杜玉生冷冷说道:“不是敲诈,是你输的;而且,是咱们杀人在先,也怪不得人家报复在后。再者,咱们三兄弟既然已经一致决定,不再与陈天默为敌了,那就不能出尔反尔。做流氓,也是要讲信用的。”
臧啸林道:“两个长老一来上海,你就派门生替他们满世界去找陈天默,你不也是想出卖陈天默么?!现在凭什么说老子!?”
杜玉生道:“我不是替他们找,我是要稳住他们。如果手底下的人真找到陈天默了,就会告诉陈天默,叫他防备好,免遭毒手。”
“好哇!咱们是兄弟,你却胳膊肘往外拐,始终向着陈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二哥?!”臧啸林自知理亏,便耍起了无赖。
杜玉生
道:“我就是为了咱们三兄弟好才这么做的!杀了陈天默,我们怎么跟吴子玉交待!?”
臧啸林骂道:“交待个毛!等他们的警备司令部能管到黄浦江,能管到上海滩的法租界再说吧!老子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姓吴的厉害!也不打算卖给他面子!”
杜玉生道:“可如果陈天默这次还是不死呢?他回来报复咱们,谁来兜着?”
“我说老三,你是被陈天默吓得尿裤子了吗?”臧啸林讥笑道:“他也没打你啊,打的是老子,你怎么怕成这样?”
黄景荣喝道:“老二,你好好说话!”
臧啸林道:“大哥,那位小长老的本事咱们都看见了,陈天默就算不受伤,都未必比他强,如今身受重伤,能是他的对手么?!更何况,那个劫后道长,还是小长老的亲叔叔呢,本事肯定比小长老还要强!两个长老一起对付陈天默,陈天默怎么可能活下来?!咱们这么做,不但报了仇,还卖给张老头一个天大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唉~~~”
杜玉生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但愿真如二哥所说,陈天默这次死定了吧。如果他不死,我们三个只怕再无宁日……大哥,我累了,先回家睡觉了,您也早点歇着吧。”
黄景荣“嗯”了一声。
望着杜玉生离去的背影,臧啸林冷笑道:“大哥,你总是夸老三足智多谋,依我看,也不过如此嘛!陈天默这次要是
还不死,你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用!”
“我用不了那么大的夜壶!”黄景荣淡淡说道:“我也累了,要休息了。你回家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