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人一路往北,正如那镇民所说,走到道路的尽头,立时就能看见一户独门独院的宅子,突兀得很!
三间瓦房坐北朝南为正屋,东西各有一间耳房,大约是灶火屋和杂货屋,其远离镇上其他人家,前面是一片被挖的沟壑纵横的黏土地,东面矗立着一座矮矮的窑口,西面是一片杨树林子,后面则是个无水的干涸坑塘,把那几间瓦房圈绕起来,恍若与世隔绝一样。
陈天默环顾了几眼,喃喃说道:“他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从风水上来说,正儿八经是一处绝地啊,便是不懂风水的常人,也不至于选择这种地方定居啊。”
陈天佑冷笑道:“他都不是人,想法当然也跟常人不一样。”
两人寻到一条小路,能通郭敬实的院门,便绕行了过去,待到近前,但见院门紧闭,四下里静寂无声,仿佛并无人居住在其中似的。
陈天默正准备叩门,忽听院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喝问:“谁在那里?!”
正是郭敬实的声音。
兄弟两个都吃了一惊,禁不住面面相觑,目中现出讶然之色!
要知道,他们两人的修为都属极高,就不必刻意而为,行走的时候也是身法轻巧,动静十分微弱,别说是寻常的百姓了,哪怕是术界的高手,都很难发觉出他们的靠近。
但是眼下,他们两人刚刚走到院门外,郭敬实居然就听见了动静,还出声质问,岂能不让他们惊讶?
只是这份听力,就远超术界九成的高手了!
兄弟两人未及回答,那院门便訇然中开,郭敬实脸色不善的站在门口,目光阴冷,鹰视蛇顾过来。
待看清楚是他们兄弟二人以后,郭敬实竟瞬间变脸,原有的阴沉面色倏忽不见,代之以满脸的笑容,语气也充满了惊喜:“哎呀,原来是陈相尊啊!稀客!贵客啊!真没想到,您二位怎么找到小人这里了?”
陈天默笑道:“郭大爷怕是忘了吧,来时路上,我可答应了要为郭大爷看全套的相,其中包括阴阳风水的。”
郭敬实犹疑道:“小人不大懂,这阴阳风水是?”
陈天默道:“就是阴宅阳宅的风水。阴宅风水又包括你家祖上的墓穴风水和你自己将来的长眠之地风水。阳宅呢,就是你现在住的这座宅子。”
“哦哦!”郭敬实恍然大悟似的,连连说道:“原来陈相尊是来看这宅子的风水啊!”
陈天默道:“正是。”
郭敬实感慨道:“真没想到,陈相尊这么认真!就是说说玩的……”
陈天默打断他道:“言必达,行必践。我麻衣陈家的规矩,说到做到,岂能食言?郭大爷不会是嫌弃我的相术不精,在途中出错丢丑了,就不让我进家看贵府的风水了吧?”
郭敬实讪笑道:“那怎么会呢?呃,瞧小人这糊涂劲儿,一直把着门……两位快请进来吧!”
陈天默颔首道:“叨扰了。”
“相尊客气。
”
兄弟二人迈步进了那宅院,四处探望,陈天默登时就发觉出不对,首先正屋的门窗都是紧紧闭着的,哪像是寻常人家在白天的光景?
其次是这院子里也太干净,太空旷了,没有任何农具,没有任何家禽,别说鸡鸭鹅猪牛羊了,就连村镇百姓几乎家家必备的看门土狗,都没有养上一条。
就连苗炎都知道养些畜生呢……
唯有一株孤零零的老槐树杵在院子当中,哦,还有一口井。
郭敬实搓着双手,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道:“两位随便看吧,小人这宅子跟我爹他们那里当然是没法比的,可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小人自己住着还挺舒服,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陈相尊一定要指点出来,小人给它改了!”
“好说,好说。”
陈天默假意是在认真观风望水,闲庭散步似的四处走动,陈天佑一言不发,就跟在陈天默身后,像个尾巴。
陈天默忽问道:“郭大爷,你不是有个女儿吗?还有尊夫人,都不在家吗?”
“在,在呢。”郭敬实笑呵呵说道:“小人的媳妇儿体弱多病,又怀了身孕,终日都在床上躺着呢,我那女儿几乎不离身的陪着伺候,全在里屋。”
陈天默“哦”了一声,道:“怎么大白天的门窗全部关死了?这可对孕妇不好啊。”
郭敬实道:“小人也觉得不好,但是她们娘儿俩就喜欢这样,好安静,不好听动静。”
陈
天默点点头,道:“院子里已经看完了,须得再进屋里瞧瞧。”
郭敬实一怔,道:“还要看屋子里头啊?”
陈天默道:“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郭敬实面露窘迫之色,嗫嚅道:“没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小人贫穷,家徒四壁,屋里什么家居摆设都没有,就怕两位相尊笑话……”
陈天默道:“那有什么可笑话的?安贫乐道,正是君子所为。”
郭敬实感激道:“不愧是陈相尊,也就您能说出这种有水平的话!只是小人的媳妇儿和女儿都不方便见客,只怕怠慢了两位相尊……”
陈天默道:“无妨。”
郭敬实便快步过去打开屋门,伸手礼让道:“两位请进吧。”
“嗯嗯~~”
兄弟俩一前一后迈步进屋,定睛看罢,均是一愣。
郭敬实真是“诚实”,方才所说的话可半点都没有谦虚啊,口称“家徒四壁”,真个就是家徒四壁!偌大的堂屋里,就是连一样家具都没有!
空空如也的一间屋子,别说桌椅板凳案几了,就是蒲团都没有一个,墙壁上更是毫无点墨,字画全无张挂。
陈天默愣了半天,回望郭敬实道:“郭大爷不是也烧瓷的吗?”
郭敬实点了点头:“是啊。”
陈天默道:“怎么家里连个瓷器都没有摆放?”
郭敬实“呵呵”笑道:“摆那玩意儿在家里多碍事啊。”
陈天默知道他在说谎,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把目光扫向
里屋——那屋门如院门、房门一样,仍是紧紧闭着,里面毫无声息传出,静得可怕!
郭敬实声称,他的妻女都在其中,可在陈天默看来,那屋子里分明没有一丝人的生气!
他暗暗睁开法眼,凝眸望去,但见一大团球状的阴影笼罩着整间屋子,邪异至极!
吃惊之余,他忽的上前,伸手去推那屋门。
便在此时,一道劲风从后急速掠过,郭敬实已挡在门前,似笑非笑道:“陈相尊要干什么?里面可是女眷,不大好看吧?”
陈天佑吓了一跳,暗道:“这厮的速度好快!大哥叫我防备着他,可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