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舒雨微一直在想忆兰的事情,等她回到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然入了黄昏。
她这才又忽然想起书房的血迹,正欲去舀些水来收拾,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院儿里的那些个丫鬟,应该也已经收拾掉了。
不过,以防万一,舒雨微还是选择去书房看一看。
然而一推开门,她就见到晏谪江依旧在案台前坐着,只是桌面上的茶具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一副副的字画,不过,晏谪江坐在那儿却不是在欣赏那些字画,而是在用笔勾画着什么。
舒雨微的视线又落在血迹处,地上的那只血手与层层麻布已经被处理掉了,但是那滩血迹却还是留在原地,似乎是故意等着她回来收拾。
“回来了?”晏谪江将手中的毛笔放到了砚台上,他抬头看向舒雨微,又道:“你出去做什么了?”
舒雨微撇撇嘴,随口敷衍道:“去溜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收童工的。”
晏谪江轻笑一声,抬手示意舒雨微过来,道:“过来,我教你一个挣钱的好办法。”
舒雨微自然不会那么听话,摆了摆手,她冲着晏谪江讪笑了一声,又指着地上血迹,同他说道:“小少爷,多谢你的好意,但是你不是要我在天黑之前把地上的血迹弄干净吗?我这就去找东西来擦!”
她说完掉头就跑,生怕下一秒就被晏谪江给逮住。
出了书房,舒雨微问了院里的丫鬟借来抹布和木盆,又去水缸那儿舀了盆水,磨蹭了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朝书房走去。
她回到书房,一进门,就发现晏谪江已经将毛笔收起挂在了笔架上,他正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刚刚进来的舒雨微,像是专门在等着她回来。
舒雨微看着他,假笑了一声后,便立刻走过去擦拭地上的血迹,没再与他有过多的交流。
她一面儿擦,一面寻思着要如何能在晏谪江不生气的情况下溜走,因为想的入神,也就没多在意晏谪江的存在,直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关门声,舒雨微才收回了思绪。
她转头去看,发现晏谪江不知何时已经从案台后面出来,站在了她的身后,还关上了门。
他蹲下身看着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叫人察觉不到想法。
“需要我帮你吗?”
舒雨微连忙向后挪了两步,用抓着抹布的手冲着他摆了摆,水渍甩得到处。
“不用不用,小少爷,你忙你的,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你了。”
晏谪江挑挑眉,也没有再多说下去。不过,他似乎也不打算走,就蹲在那看她,看得舒雨微一阵头皮发麻,却只能是暗暗地咬咬牙,又转过头去继续擦拭地面。
木盆里的清水渐渐被沾了血的抹布染红,舒雨微擦掉最后一块血迹,摆了摆抹布后,便准备端着木盆离开,顺带借此机会溜走,好躲开这个瘟神。
然而她站起刚一转身,晏谪江就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你就放这儿吧,过会儿会有人来收走的,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探讨探讨怎么给我还钱。”
舒雨微端着木盆,一脸生无可恋。
如果晏谪江没有百分百规避暗害的设定,如果自己能跑得比他快,如果自己能打得过他……舒雨微真想一盆血水泼在他头上!
然而假设不成立,舒雨微只能认命。
“好吧,你说吧,有什么挣钱的好办法。”
她说着,便将手中的木盆放到了地上,神情有些不耐烦。
晏谪江嘴角微挑,看了她一眼,转身朝案台走去。
“过来。”
有了白日里的经验,舒雨微便选择乖乖地跟在了他身边,一直来到案台前。
晏谪江随意地坐到了椅子上,背靠椅背,胳膊抵在扶手上,侧撑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在晏谪湘院里做丫鬟的时候,他给你付多少月钱?”
舒雨微蹙了蹙眉头,虽然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何意,但却也如实答道:“自然跟普通丫鬟一样,一两银子……”
晏谪江轻笑一声,另一只手忽然伸出了食指,冲着她勾了勾,示意舒雨微过来。
虽然心知不会有什么好事,但舒雨微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她几乎是挪着小碎步过去的,然而晏谪江却也不急,好耐心地等着她,待她刚走到自己面前,晏谪江便搂过她一把抱到了自己腿上,还出言笑道:“小小一只人儿,胆子倒是不小,跑到城郊那么远的地方,也不怕遇见坏人。”
舒雨微:“……”
在这本书里谁坏得过你?
之前晏谪江搂过她几次,舒雨微倒也渐渐有所习惯,没有任何的反抗,她淡淡地出声回应他:“那真是辛苦小少爷了,还专程派人跟踪我。”
晏谪江双手环在舒雨微的腰间,歪头看着她,调侃道:“这话说得……你若是出事儿了,我找谁给我赔钱?”
他说着,又抬起一只手来,捻了捻舒雨微散下来的长发,继续道:“你做我的贴身丫鬟,我给你一个月十两银子,如何?”
闻言,舒雨微不由地转过头去看他,疑惑道:“这么多?”
“自然了,谁叫你是我未来的夫人。”晏谪江眼角泛起丝丝笑意,伸手滑了滑她下颚一侧的曲线,又道:“不过,就算你不是也没关系,一个月十两银子,你得在我这待二十五年,才能还清所有债务。”
“呵呵……”
舒雨微干笑了两声,又扭回头看着桌上的案台,也没反驳他的话,只是道:“那还真是要多谢小少爷的大恩大德了。”
她的目光停留在案台上放着的书画上面,这似乎是一副名家的书法,然而晏谪江却在上面涂涂改改,把这幅书法改得面目全非,此行为比起乾隆赏画,暴殄天物之行径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舒雨微又不得不承认,晏谪江的字也是极好看的,洒脱飘逸,行云流水,字如其人用在他身上,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遂又看了看落款的人名,不禁出声道:“这幅书法,应该价格不菲吧,你就这么随意的在上面……涂改?”
“嗯?”晏谪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淡淡瞥了一眼,便道:“有几个字我觉得写的不好,所以就涂掉,自己写在了旁边。”
舒雨微:“……”
晏谪江低下头去看她,又用手指的背面划了划她的脸颊,舒雨微感到脸上一阵酥麻,便缩了缩脖子,刻意的躲了躲晏谪江的手,然而他却并不在意,自顾自地道:“地上的血迹你清理的很及时,我想着,得给你个奖励。”
白日里那只“礼物”她依旧记忆犹新,听到这话,连忙尬笑着冲他道:“不用不用,小少爷你太客气了。”
晏谪江突然捏住了她的脖颈,力气不大,半开玩笑半认真跟她道:“我给的奖励,你确定不要?”
舒雨微无可奈何,只好撇撇嘴,道:“……那好吧,是要给奖励什么?”
闻言,晏谪江嘴角的弧度竟愈发的上扬,他歪头看着她,声音低弱却清晰:“奖励你……今晚可以到我的寝屋睡。”
舒雨微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直问道:“我能拒绝吗?”
“当然可以。”晏谪江不假思索,转而却又道:“去地牢还是去寝屋,你选一个吧。”
舒雨微在心里默叹了一口气,自是无话可说。
也不是第一次了,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反正她一个十岁大的小孩子,晏谪江又不能干嘛。
然而到了夜里,晏某人却非要搂着她睡,还美名其曰,说是害怕她睡得不安稳,晚上从床上掉下去。
舒雨微无言以对,也懒得反抗,干脆就背对着他睡。晏谪江侧卧在她身后,手指玩弄着她的长发,让发丝顺着食指上的玉戒缠绕成圈,又倒着绕开,如此反复,不厌其烦。
半晌,晏谪江忽然出声:“小东西,你想不想知道怎么对付破伤风?”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有了困意的舒雨微忽地睁开眼来,她不禁扭过头去看晏谪江,微微蹙眉,疑问道:“你连这种病都知道怎么治愈?”
她有神医系统助攻,自是会治,但她着实没想到,晏谪江居然也会。
“谈不上治愈吧。”晏谪江伸手挑了下她的下巴,又道:“但是,也能再帮他拖个几日。”
舒雨微再没有所回应,她正准备转过头,晏谪江却忽然揽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翻了过来,顺带还稍稍收紧了臂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舒雨微虽然已经有些适应这样亲密的接触,但还是不免红了脸,她连忙低下头去,躲开了他的视线,未避尴尬,她便出声道:“不用麻烦了,我有办法能让他痊愈。”
晏谪江嘴角一勾,似是饶有兴趣,但他也没多问什么,两相沉默半晌,怀里的人忽然又低低地出了声。
“昨夜,你为什么一句话都没问,就断定是悠然颠倒了黑白?”
晏谪江回答的随意:“有什么可问的,她又不是第一次对你做这事儿了。”
舒雨微一愣,不禁抬起头看向他,又问道:“你在大少爷的院里安插了眼线?”
晏谪江轻笑一声,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脸,故作惊讶道:“呀,被你发现了?那你打算去告诉晏谪湘吗?”
舒雨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来,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片刻,她便闭上了嘴。
舒雨微合上眼去,缩在晏谪江的怀里,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后,便低声道:“睡吧小少爷,明天还有事儿要做呢。”
晏谪江捏了捏她的脸颊,也没再为难她,只温温地道了声:“好。”
然而安静的时光不过须臾,舒雨微便在浅睡之中,又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晏谪江的声音。
“记住了,以后每日都过来跟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