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雨微复又看向常乐熙,她抿了抿嘴,改口道:“公主放心,我与晏谪江这个人打过几次照面,对他的一些毒也有所了解。”
常乐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似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默了好一会,她才幽幽道:“那……那你就先说说,你要怎么治?是要针灸,还是要催吐啊?”
舒雨微轻笑道:“自然是做出解药,公主多虑,这毒并没有那么厉害。”
她说完,敛了敛笑容,又转头看向常承泽,“不过,制作解药的药材却有点麻烦,别的也都还好,独有一味必不可少的药草特别难寻。这种药草在京城是找不到的,它生长在极寒极冷的地方,比如说,雪山的山顶之处。”
常承泽立刻会意,他接道:“我这就派人去北宁的雪山顶去寻。”
然而不等他询问舒雨微,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药草,对面的人就已经先一步开了口:“五皇子,这药寻常人并不认得,我也是从前和师父游历时才偶尔见过一两次,所以这一趟,得我亲自去寻。”
“不行。”常承泽当机立断,半分余地也没有:“太危险了,你画下来,回头我命人按照画像去找,你好好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
舒雨微苦笑一声,她解释道:“五皇子,这味草药与许多有毒的草药都长得十分相似,我画技拙劣,若是他人拿着画像去找,难免会有偏差,所以这株草药,我一定得亲自去一趟的。”
“她说得有道理!”常乐熙附和一声,转头看向常承泽,噘着嘴说道:“五哥,能有什么危险嘛……实在不行的话,你多派点人去保护她嘛……我可不想天天顶着这张脸见人。”
常承泽正欲出言反驳,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看着舒雨微,思忖片刻,才缓缓道:“我陪着你一同去,正好把你送出京城。”
舒雨微一惊,暗道:这哪能行?这主线任务还没完成,自己怎么可以从男女主的身边离开?
但是常承泽的语气不容反驳,尽管他向来温柔好说话,舒雨微也十分清楚,这件事情定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相视片刻,她垂下了眼,低低应道:“好。”
眼下她没有一个能够说服常承泽的理由,只能到时候再见机行事了。
好生安慰了常乐熙一顿,常承泽便领着她又回到了宫里,顺带以身体抱恙为由,向皇帝请了半个多月的假,皇帝也没有多问,挥手便应下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常承泽便已经带着穿戴整齐的舒雨微坐上了马车。
原本舒雨微是想踩高跷伪装一下的,不过常承泽却否掉了她这个决定。先是他觉得踩着高跷太过辛苦,那日舒雨微回去以后,因为双腿酸痛,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其二,是近日以来,京中对于她的悬赏风波已然平淡许多,虽然城门口还是有晏谪江的人在驻守,但是京城里却已经很少有人提及此事了。
至于京城门口那些驻守着的人,别的马车他们敢拦下搜查,但常承泽的马车他们却是不敢的,所以两人也是十分顺利地就离开了京城。
北宁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快马加鞭、连天连夜地赶上四五日的路程,也就能到。但常承泽却不想她太过劳累,于是便只是白天赶路,晚间的时候,就会在路过的客栈里歇脚。
两人到北宁城的那天夜里,常承泽却头一次没有带着她住到客栈,而是让她将就在马车里过一夜。
马车停在北宁城郊的一处小林中,常承泽将身上暖和的衣物都留给了舒雨微,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褂子,下马燃了一个火堆。
舒雨微坐在马车里,看着手里被常承泽丢进来的外衫感到疑惑不解,但很快她便想起常承泽要替妹还债的事情,于是她将手里的外衫放在一旁,随后掀开了车帘,从马车里跳了下去。
常承泽看到她出来,立刻就从地上站起,一面快步朝她走来,一面蹙着眉头道:“快回马车里。”
舒雨微茫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五皇子,你若是带的盘缠不够用,我身上还有一些,足够住客栈了。”
常承泽愣了一下,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了来,他道:“雨微,虽然我的府邸很是清简,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缺钱。”
他又无奈地笑了几声,才继续道:“北宁城可比京城危险得多,这里的官府差不多是个摆设,若真要论起来,晏谪江才是这里的主儿。”
“这么夸张?”舒雨微觉得难以置信,她蹙了蹙眉头,又问道:“那……那陛下就不知道此事吗?为何能允准他这么猖狂?”
“因为北宁城每年的税收,是国库资金最大的来源之一,同时,也是全国稀缺药材的汇集地。”
常承泽叹了口气,继续跟她解释:“晏谪江这个人的经商头脑非寻常人可比,在他的手没有伸向北宁之前,这里的百姓可谓是吃不饱,也穿不暖。直到他盯上了北宁这个地方,他只用一年的时间就改变了北宁积贫积弱的现象,将这里变成了一块富庶宝地。”
舒雨微不禁出声疑问:“可就算再怎么样,北宁的官府也不至于是个摆设,能让他这样一个并未受封的人在这里作妖。”
“但他是民心所向。”
常承泽说完这话,也不由得露出些敬佩的目光来,“晏谪江在改变北宁城的状态后,并非如你所说的在这里各种作妖,他算得上是北宁城最大的商贾,基本上人人都是在他的手底下打工,但不论是他名下的客栈,还是医馆、药坊等等这些,每年的收入都是极为可观的,也正是因此,北宁城大部分百姓的日子都要比从前过得好。”
舒雨微不理解,但她大受震撼。
果然老话说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在晏谪江的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常承泽微微抬了抬眉头,缓缓道:“北宁城的通缉令,不一定就会比京城少,而且京城的人很可能都是冲着悬赏去的,但是北宁城的人,却有很多可能会是因为对晏谪江的追捧。”
舒雨微闭上眼捏了捏眉心,不觉有些犯愁,她道:“但是,他也不一定会在京城以外的地方通缉我吧……”
常承泽拍了拍她的脑袋,随即就说了句让她顿感绝望的话。
“全国都有。”
舒雨微:“……”
她该怎么说,她能怎么说?她又惊又无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头皮顿感发麻。
轻轻地拍了拍额头,舒雨微才渐渐缓过神来,她仰头看着常承泽,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出声同他说道:“五皇子,那我还是跟你回府吧,外面太危险了。”
“没事。”常承泽冲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的像是在哄她:“我送你去的地方晏谪江是不可能找到的,再者,也就是北宁城可能较为危险,其他的地方,他还没那么大的势力。”
常承泽这是铁了心要她离开京城,舒雨微不禁在心里替自己捏了把冷汗。
她是绝对不能离开京城的,若是真被常承泽送到什么难找的地方,再加上晏谪江的通缉令,她想要回来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常承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调温柔:“好了,夜里寒凉,快回马车里吧。”
舒雨微盯着他看了片刻,还是想不到要怎么说服他同意自己回京城,只好气馁地咬了咬下唇,转身又回到了马车里。
舒雨微靠在马车壁上,直视着被微风吹动的车帘。明明赶了一整天的路,但她此刻却毫无睡意。
她没在想要如何才能回到京城,她在想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如果她记得没错,晏谪江那日要带着她出城的目的地,应该就是北宁城。
那北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其实她还挺好奇的,但是今日常承泽的这番话,却又叫她明日连探出头去看一看街道都不敢。
马车里传出一阵重重地叹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为沉重。
舒雨微一夜难眠。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探出半个头,日出的光辉将将撒到树林之中,刷下一片片金色的树荫。常承泽醒来后,第一时间掀开了车帘,在确认舒雨微已经醒来以后,他才将自己头上的帷帽纱放了下来,接着翻身上马,驾车朝城中而去。
北宁城的雪山位于边缘地区,常承泽带着舒雨微又赶了一整天的路,一直到半夜才终于来到雪山脚下。
两人又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才驾车上山。
到了地方后,常承泽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褪下,披在了舒雨微的身上,虽然舒雨微极力地想要还给他,但却始终拗不过常承泽,只能无奈地接受。
舒雨微开启了神医系统,惊讶的发现,它居然还有精准定位所需药草具体位置的功能,于是两人很快便找到了要用到的那株药草,顺带,舒雨微还采了许多药坊里不容易见到的珍贵药材。
两人原路返回,舒雨微坐在马车里,一路上都有些忐忑不安,她知道常承泽这会儿应该是要带着她去新的住处,然而她此时此刻却一点留下的借口都想不到。
马车行了四日,舒雨微却忽然发现,这好像是回京城的路,她不免有些疑惑,这是常承泽改了主意,还是说那地方原本就离京城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