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
丘道长心思急转,正在思考怎么回答。
可这狐裘大人却似乎已经了然了一般,挥了挥手:
“也罢,我便不多嘴了。”
“……?”
丘道长又是一愣。
“只是道长应该明白,这份情报能到我这里,便能传到陛下那。陛下的性子道长是了解的,不喜欢问过程,只看结果。若结果是好的,那么皆大欢喜。可若结果不好……”
狐裘大人没在继续说下去,可这位道风仙骨的丘道长却忽然对着狐裘大人把腰直接弯了下去。
“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哈~”
转身看着这位脖子上冷汗直流的道人,狐裘大人语气有些随意:
“此言差矣。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百骑司也只是得到了消息告诉了我。至于那伙袭击妖族之人是什么人还有待调查嘛,哦对了……道长,河津那边出了个叛匪,名为毋端儿,据说声势不小,道长可知?”
“这个……贫道不知。”
“哦,没事,就是和你说一下。来年开春,陛下怕是要派兵征讨毋端儿……如若不错,出兵之人该是河东抚慰使唐国公。只是那毋端儿不知使了哪门子邪法,兵强马壮不说,麾下乱匪更是刀枪不入,金石难伤。唐国公是一筹莫展,一缺兵刃银两二缺金疮药粉。听闻道门有些疗伤丹药,不知对这刀兵之伤可有效果?”
这话一出口,丘道长便明白了意思。
其实话已经挑明了。
我知道是你们抓的,想堵住我的嘴,拿东西来换。
银两,兵刃,道门丹药!
想明白这些,丘道长就有种抬头看看这位特使大人真面目的冲动。
这位特使大人……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他克制住了。
只是恭声答道:
“效果之事不敢说,但征讨叛匪本是大功德之事,道门正道领袖,人间生灵涂炭,自是不能作壁上观。贫道待会儿就书信一封言明此事,不管有用与否,当有备无患,为民除恶!”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道长能心系天下苍生自是好的……”
话音刚落,忽然,平台一阵震动,在那一股汹汹热浪之中,到达了这处地下空间的底部。
“道长,请。”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一般,狐裘大人虚手一引。
重新站直了身子,恢复了那般道风仙骨的丘道长点点头:
“大人,请。”
说话间,二人走出了平台。
地下空间很大,似乎将山体都掏空了。而狐裘大人前方,一座足足有数十丈的巨大炼丹炉出现在二人面前。
炼丹炉周边有一群正在忙碌的道士,以及不停拉动机关,引得地火上涌炙烤丹炉的赤膊武夫在忙碌着。
每隔一段时间,炼丹炉下便会有地火涌出,而伴随着地火喷涌,那炼丹炉重若万斤的炼丹炉盖子便会发出沉闷的轰隆隆的响声,同时喷出阵阵烟气。
而这地下空间四周的墙壁上还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梵体经文符咒。
每次烟气与这些墙壁上的符咒相遇,便会引起阵阵浑浊的光芒闪烁,一些经文字迹黯淡下来。而就在地下空间的角落里,一群和尚正双手合十的念诵着梵文,在那浑浊光芒黯淡之后,便从他们面前的一处足有水缸大小的紫金铜钵中浮现出一流散发着黄金光芒的液体,顺着符咒的纹路流到那黯淡的梵文之中填补空缺。
接着,黯淡的字迹再次亮起浑浊的光芒。
狐裘大人无视了热浪,看着这一切,喃喃说道:
“大音希声,佛门神通倒是给你们这座老君炉闹出来的动静打了个完美的掩护。”
听到这话,丘道人恭敬回道:
“一切皆是为了陛下。”
“……”
狐裘大人没回应。
只是在看了一会儿后,问道:
“那群妖族之人在哪?”
“……”
丘道长沉默片刻,说道:
“不敢欺瞒特使大人,四剑侍一共抓回来了一十六名刚刚化形尚未出尘的妖族,现还存活11只。正关在牢中。”
听到这话,狐裘大人的手下意识的握了握,可却又松开了。
安静了几息时间后,冒出来了一句:
“哪里有什么四剑侍,一群匪类与妖族起了冲突罢了。”
狐裘大人这话一出口,丘道长便神色一喜。
可这是,却听见这位狐裘大人说道:
“丘道长,难不成……这长生,必须得走这一步?”
他没点出来,但丘道长却明白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其实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就见丘道长微微上前一步,声音如丝,传到了狐裘大人的耳朵之中:
“大人,我们人族得天地之钟爱,自出生起,便免去了如那些妖族一般,剥皮化形之苦。无论习武还是修行之速远胜于妖。可寿元却止步于百年之间。
但妖族却可长命百岁,这天地一切皆有定数,万物一阴一阳循环不息,方成大道。人若想长生,唯有以妖族为食,就如同曾经妖族视人族为家养牲畜那般。
大家同为天地生灵,你食我,我食你,这便是道理。欲长生,当行常人非行之法。妖族本身作恶多端,生来便是飞禽走兽,与畜生何如?它能食人,人自然能食它。
服食丹药,以妖族血肉弥补己身天缺,这便是长生之道。“
虽是传音,可丘道人说的却掷地有声,面色坚定。
而听到了这些话,那狐裘大人又沉默了片刻,反问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当年道门为何又要毁掉一切长生丹药之说,溶于那十二金人之中呢?”
“这个……”
丘道人摇摇头:
“贫道亦不知晓。可归根结底,晚年时,始皇帝不亦是遣徐福入东海,寻那蓬莱不死仙药么?当年之事,贫道猜不出来。只是如今,以贫道复原这单方中得知,若想长生久视,唯有……食妖!”
他这话说的坚定至极,甚至眼里有着一团名为狂热的火焰在燃烧。
狐裘大人斗笠之下的双眸看到了他的狂热。
可却没来由的想道了一个人……
酒肆之中,那个一身补丁,看起来都要饿死了的小牛鼻子,清秀的面容上,是那洒脱至极的微笑,当着自己的面,问出了那句:
“长生,于我何用?”
就在怔怔出神之时,忽然,刹那之间一阵轰隆之声作响。
丘道长神色立刻一变: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