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姑娘,要我说,你这个赌,不打也罢。”柳易的声音从洞中传出来。
“为什么?”黄铄问道。
“反正他又不敢应战,打了也白打。”
“不会,不会,夏侯大侠乃是当世第一墨侠,天下闻名。跟我区区一个小女子打赌,怎会退缩!”
“你不知道吧,”柳易嗲着嗓子,一副超级八卦师爷奸商腔,活脱一个奥斯卡影帝演太监,“这人一老了,胆子嘛,那可也就跟着小了。”
“哦?这倒是未有所闻。这山洞中清静幽凉,那只老兔子又不敢打赌,左右也闲来无事,说来听听。”
“夏侯大侠是当世第一墨侠,姑娘怎么能说他老人家是兔子呢?”柳易没有回答问题,却反问道。我心中暗笑,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身处险境,倒还蛮有闲情逸致。
“一代大侠,却像你说的,如此胆小,不是兔子又是什么?”
“哦,”柳易拉一个长长的音,恍然大悟地道,“这么说,黄姑娘,兔子的胆子很小?”
“不错,兔子的胆,那可是小的很了。”
“这小的很,又究竟是多小呢?”
“夏侯云飞的有多小,就是多小。”
“那我就知道了。”柳易得意地道。
“哼哼,你知道什么?”
“因为我知道夏侯大侠的胆子有多小,所以也就知道了兔子胆有多小。堂堂一位成名的侠客,这么丁点胆子,那可未免有点太寒碜了。呶呶,这么丁点儿。”说到这里,柳易顿了一顿,说道,“黄姑娘,你说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聪明呢?”
“哈哈,咳咳,你不是有那么一点点聪明,你是很聪明,绝顶聪明。”
两人一阵大笑。洞外的我们四人,也是一阵大笑。可笑不可笑,强敌在前,能笑得出来,便是胜利。不对,我们三人笑,褚圣隐没有笑,那是他师父。
使双手剑的黑甲武士大步闯进洞中,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又被什么东西打得练练后退,退出洞来。怒喝一声,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就此再闯。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人一老了,胆子就小了?”黄铄又说道。
“人一老了,就是数着日子等死了。本来人固一死,也没什么。可是如果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等死,那就不同了。”
“怎么个不同法?”
“一天一天数,那就是一天一次地想到死啊。一天一次,那个滋味,什么盖世大侠都变虾球王八蛋了。实不相瞒,我老人家现在就是这样情形,一天一次,一天一个死,也就一天一次地跪地求饶啊。”
“求饶,我倒瞧你一天没心没肝的,却原来也这么软蛋,跟那个求饶?”
“怕哪个就跟哪个求饶呗。老虎要跟我打赌,我跟老虎跪地求饶,老牛要跟我打赌,我跟老牛跪地求饶,鸟雀要跟我打赌,我跟鸟雀跪地求饶,蚂蚁要跟我打赌,我就跟蚂蚁跪地求饶。跟我相比,夏侯大侠已经很是大胆了,毕竟他还年轻,虽然怕死了点,却也已经难能可贵,只是听见打赌就不吭声不吭气地,不像我,听见打赌就直接跪下了。不过等他到了我这把年纪,咳咳,好日子到头,那就由不得他喽。”柳易的语气渐转沉重悲哀,不胜唏嘘,好像他真是个七八十的老爷子,而那夏侯云飞再活那么几年,也是他这副朝不保夕的可怜要死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