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镇玄黄 二十、肖楝(中)

作者:河洛之兔 分类:武侠仙侠 更新时间:2023-10-30 04:12:50

“眉川徐竹琛?你的名字真好听,是绿竹的竹,灵琛的琛吗?”肖楝走到大树前,一面和徐竹琛说话,一面用力将她的剑往外拔。见她点头,便笑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真是个好名字。对了,你有字吗?”

徐竹琛摇摇头:“母亲说,要到十六岁及笄,才能取字。”

肖楝挑挑眉,笑道:“这算什么,我现在给你取好,等你十六岁,不就省事了吗。”

小小的徐竹琛见她兴致高昂,不由自主地也笑了起来。

“真的吗,肖楝?”她看着肖楝拿起那把剑,比划了两个招式,便笑开了缺了一颗牙的嘴,“你给我取字,那我……我也给你取!”

肖楝将手中的剑扔给徐竹琛,自己从后院一角翻出一支旧得发黑的木剑,作势要与徐竹琛比试,说道:“是吗?那你要给我取个什么字?还没有人给我取过字呢。”

徐竹琛控制着力道,用铁剑小心翼翼地拨开肖楝的木剑,苦恼道:“嗯……我还没想好……”

肖楝笑道:“那你要好好想一个,等你想出来,我再和你交换。”

她说着,向前跳了两步,几乎撞在徐竹琛身上。手中的木剑也迅捷如电,飞快地向着徐竹琛的肩膀点去。

徐竹琛知道她没有戏弄自己的意思,也稍微认真了些,一手抬剑接住肖楝的木剑,另一手小心捻了一缕内力拍出,将肖楝逼到地上。

肖楝轻盈落地,抬头时,眼前便是徐竹琛微微皱起的雪白眉毛。不只是眉毛,她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的如雪白发、轻盈美丽如透明蝉翼般的睫毛、睫毛下如同一汪深深的红色墨水的眼睛,都令她发自心底地喜欢。

肖楝忍不住侧身挥剑,几个跳步将剑划到徐竹琛面前。徐竹琛没料到她轻功如此迅疾,自知已经输了这一盘,便挽剑收手,让肖楝站在她面前,却不知她要做什么。

却见肖楝也收起剑,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将指尖放在徐竹琛的长发上。

指尖温暖,白发顺滑。肖楝摸得有些入迷,不想徐竹琛轻轻抬起剑身一挑,干脆地将她的手拍下来。她看着徐竹琛,却见她笑着抬起剑,神色坚定。

肖楝心领神会,拔出木剑,不由分说就是一剑刺出。

徐竹琛的一双红瞳早盯住肖楝的双手,见她剑走偏锋,迅速撤身挥剑,将肖楝的剑势瞬间打偏。肖楝顺势疾走几步,点地回身就是一扫,徐竹琛却如同早有预料,抬起手中银亮的剑,与肖楝的木剑猛然相撞。

金与木相碰,自然不能硬碰硬。肖楝抵住徐竹琛的剑,脚下一支,身子一翻,整个人腾空而起,竟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徐竹琛从未见过这么多变的步法,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预防肖楝出其不意的攻击。

二人你来我往,刀剑相向,自然知道,这是拿出来真本事的比试。因此,虽说肖楝偶尔会因为两人的失误失笑一两声,两人的心弦,却紧紧地绷了起来。

一招一式,一进一退,二人打得是不相上下,对对方的评价也随着时间逐渐上升。

这世上,竟有如此的天才。

与我旗鼓相当的天才。

眼看二人的体力逐渐消耗殆尽,任何一个小小的破绽就会决出胜负,两人更是全神贯注,几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眼前的,只有那一个人,两把剑。

忽然,大宅里传来一声清冽的:“竹琛——!”

二人不由自主地齐齐停下,手中的剑也收了回来。大宅内,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竹琛——出来,准备用膳了——”

徐竹琛回过头,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肖楝,却见她无所谓地笑着耸了耸肩,打趣道:“这是你母亲吗?你们关系真好。”

徐竹琛红着脸挠挠头:“阿楝——啊,我觉得你人很好,就像这么叫你来着——你,你不去吃饭吗?”

肖楝背过身,一步一步走到那颗大树前,一手抚着树干,没有回头。

“我不去了。”她一身红衣,黑发被吹起,在春日里显得有些单薄萧瑟,“那里没有我的位置。”

徐竹琛愣在原地,刚要再问,却见肖楝在树下冲着她回过头,手中不知何时升起一豆闪烁的灯火,白净清秀的一张脸上,笑容如同升腾而起的璀璨烟花,美好到让人觉得再也留不住。

“竹琛,你看。”她抬起手,那点灯火从她手心飞出,一明一灭地闪烁着,落在徐竹琛手心,跳跃了几下便熄灭了。

“送给你做见面礼”肖楝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徐竹琛这才发现她已经重新爬上了那棵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徐竹琛痴痴地看过去,只见一棵硕大的花树上,一点一点亮起星星点点的火焰。那些火焰没有点燃任何一片花瓣,只是兀自沉浮在空中,如同忘川河上的万千明灯。

她看呆了,忍不住叫道:“阿楝!”

肖楝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声笑了起来。那些花火便随着她的笑声,一点一点闪烁着,一笔一划写进徐竹琛心里。

“竹琛!”肖楝的声音像穿过花丛的春风,“我可是想好了——你的字呀——就叫——嘉淇!”

“我先告诉你了——明天——你要告诉我!”

徐竹琛小声笑起来,用气声喊道:“一定!”

“我明天一定回来见你,阿楝!”

“阿楝!”

“阿楝?”

“阿楝!阿楝!!!”

徐竹琛一口黑血咳出来,浑身上下一阵颤抖。她压抑住身上的疼痛,猛然用力,想要站起身来。

身边一阵嘈杂,没多久,徐竹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死丫头。”

是凤姐……?我不是在镇南吗,凤姐怎么会在这里?

阿楝呢?阿楝在哪里?

徐竹琛挣扎着睁开眼睛,却被窗外的阳光刺得流出几滴眼泪。

一个女孩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听上去有些焦急:“凤姐,她都哭了,您别说了。”

李凤龙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她徐竹琛做了这么多混账事,我说不得?”

徐竹琛不由自主地有些想笑,她刚想开口,喉咙中一阵腥甜,又是一口漆黑的血液。

吐出这口血,她擦擦嘴角的血迹,总算睁开了双眼。

向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去,便是李凤龙几乎凑到她面前的一双眼睛。

“徐竹琛,”李凤龙扯着她的衣领,一字一句问道,“我是谁?”

徐竹琛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两眼,又不太确定了:“你是……凤姐?”

李凤龙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嘛,还记得我是谁。”

她话音刚落,一个大耳光劈头盖脸打在徐竹琛脸上。

“我打死你个不听人说话的臭丫头!”

徐竹琛拼命克制下反击的本能,抬头解释道:“不是的,凤姐,我……”

李凤龙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臭丫头!说了多少遍,强龙难压地头蛇,你还给我闹!闹!闹!你怎么没把你俩害死!”

姜立天一个箭步冲上去,架住了李凤龙的手,求饶道:“凤姐!凤姐!竹琛姐知道错了,你看她都流眼泪了,她一定会改的!”

徐竹琛听着,抬手摸了摸脸颊,**辣的脸上果真有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正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她一刹那想起自己的梦,又想起李凤龙的话,不顾自己的病体,强撑着要下床:“她、她在哪里?肖楝在哪里?”

李凤龙满脸恨铁不成钢,险些给她第三个巴掌。徐竹琛却咬紧牙,跌跌撞撞地爬到李凤龙面前:“凤姐,你教训得对,我太不懂事了,我一定亡羊补牢。”

她抬起一双鲜红的眸子,里面的渴求像一潭漆黑的血:“但是,凤姐,她在哪里?她,她没事吧?”

李凤龙看了姜立天一眼,立天连忙将徐竹琛扶回床上。徐竹琛也没力气和她们硬碰硬,正有些泄气,就听到李凤龙说:

“我要是不带你去看她,你是不是今晚就要自己跑去找她?”

她说完,狠狠地叹了口气:“我造了什么孽啊,养你们两个败家东西。”

徐竹琛眼中的希冀重新燃起,她破涕为笑:“凤姐,你的大恩大德……”

李凤龙推了一把她的肩膀,无奈地和姜立天一起将她架起,出了病房的门。

“你呀,你!”她一面走,一面说道,“哪个正常的醒过来,第一句不是问我做了些什么?只有你,一门心思要去找别个。”

徐竹琛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我知道,我的凤姐肯定不会害我。”

李凤龙实在受不了她这般清澈的眼神,便回过头去,加快了脚步。

三人跌跌撞撞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李凤龙把徐竹琛扔给立天,拿出钥匙,开了房门的锁。

她刚要推门,忽而顿了一下,回头说道:“竹琛……我先和你说一件事,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徐竹琛迟钝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问道:“可是,我们在比试的时候,我没有——”

李凤龙摇摇头:“不干你的事,是我给她事先用了药,怕她撑不到最后。不过,也是没想到你下手这样果决,把她逼得有些钻牛角尖了。”

她说完,将门拉开一条缝,让徐竹琛二人先进了屋。

屋子是刚收出来的,因而显得有些过分干净。徐竹琛进了屋,便看到榻上躺着一个人,半张脸上蒙了块润湿的白布,白布外的一张嘴惨白得几无血色。

徐竹琛挣扎着上前几步,眼泪又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轻轻叫了一句:“阿楝。”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她走过去。

“阿楝,”徐竹琛挪到她床前,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道,“阿楝,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在澧川玩,你轻轻一跃就能飞到江心……”

“阿楝,现在我也可以了,我的轻功也可以追上你了。”

“阿楝,我们是不是还说好,要种三十棵你家后院的花树?我查了好多书籍,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树……”

“阿楝,等你醒过来,你带我去买树苗好不好?”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说到李凤龙都有些受不了了:“行了,竹琛,你别老是叽叽歪歪的,这样她养不好病。”

徐竹琛听了,便不再说话,只是握住肖楝的手,眼泪滴滴答答,无声地落在她手背上,又流下去,汇成一汪漆黑的水潭。

她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沉入水潭中的人,却怕自己的挣扎扰乱了水面。

直到她耳边响起一个轻轻的声音:

“竹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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