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码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周骁转过身子,和陆嘉文面对面,声音有些哑:“三少,有个问题,我很冒昧地问问你。”
陆嘉文挑眉:“什么?”
“你是习惯性对和你睡过的女人好吗?”
陆嘉文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捏着她的脸,“你吃醋了?”
“没。”周骁立即说。
陆嘉文噙着笑:“那你问什么。”
周骁的观念里,给好处就要有回报,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好,更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坏。
他的好让自己极其不安。
周骁却不敢说。
她现在很困,刚刚哭了一场,情绪缓和一些,眼皮非常重,总是不停往下坠。
她本来就想在沙发上睡觉的,陆嘉文不让。
他说:“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病了么。”
周骁沉默了一会儿,“我高中时得过心理方面的病,有一年没有去上学。”
就这样,没有更多了。
陆嘉文一时也没指望她全盘托出,于是撤了放在她脸上的手,把她抱回主卧。他的身影逆着灯光,周骁看得不是很清楚。
他说:“明天我会陪你去。”
周骁吃完药,脸贴在柔软的枕头上,手机关机放在一边,渐渐地什么都听不清了。
她中途没有忍住,开机看了一眼,果然帖子都删掉了。
干净得好像没发生过。
可是在相关搜素词条之下,还是能看见不停的辱骂和嘲笑,还有吃瓜求备份的消息。
周骁到底一夜没睡着。
不知道是为了这件事本身,还是为了陆嘉文的那一句,我会陪你。
以什么样的身份陪呢,堂哥吗?
他能摆出什么样的证据来说服陆尹?这些都是未知数。
陆嘉文抽空打了电话给陆停山,问关于三叔陆柏川和周骁的事。
可是连陆停山都说:“这件事在陆家是禁忌。爷爷禁止任何人提起。”
“所以你知道?”
“我也不清楚细节。当时家里没别的人。”
周骁则是一直头疼到了天亮,精神气耗干净了,头又疼又累。
陆嘉文摸摸她的头,问:“今天去不去学校?”
周骁不想回去。
如果学校里的人扒出来是她,她光是这么想想,手指就止不住地发抖。
她说:“吃过早饭,我打车回陆家别墅。”
“我送你。”
陆嘉文说的理所当然。
周骁没有答应下来,陆嘉文的话看起来似乎不容她拒绝。
但是到了早餐时间,周骁却不用再纠结了。
陆嘉文接到了一通电话。
以为是什么寻常通话,直到他接起来,喊了一声:“雁南。”
周骁的筷子顿住了,四五秒后才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吃。
谁知道还没说到几句话,陆嘉文忽然有些紧张,迅速起身穿好外套。
他声音变得很冷:“沈风行呢?电话打不通吗。”
“好,我现在过去。”
周骁甚至都没有抬头,主动说:“林雁南出事了?”
“嗯。有人在拍戏现场动了手脚,她从威亚上摔下来了。”
陆嘉文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听他短短的陈述的这句话,周骁也感觉得到他心情不好。
她问:“送医院了没?”
“送过去了,但是人还在昏迷。打电话的是经纪人。”
周骁真的很想问问,为什么他和林雁南将近四年没见面,现在的经纪人还能记得陆嘉文的号码。
他还知道出了事,除了找沈风行这个男朋友外,要找陆三少解决。
但是问再多也没有意义。
这不是她管辖范围内的事。她一个过来陪睡的,问这些问题,属实有点多管闲事,还显得自己患得患失。
周骁神色寻常,漠然地点点头:“那你快点去吧。我会自己打车。”
她都习惯这一切了。
没有人陪,没有人支持,还有不停落空的希望。
没什么大不了的。周骁闷头想着要怎么回陆尹的话。
突然,脚步声走近,周骁眼前一暗,她茫然抬头,陆嘉文吻了下她的眼睛,“处理好我就去陆家。”
周骁心里一动,罕见地对他扬起了笑,“快去吧。”
也是因为她很少会对自己笑,陆嘉文觉得有些不安。
“药在桌上,医生嘱咐你今天吃两颗,能稳定情绪。”
周骁还是那副表情,似乎很听话。
陆嘉文却没有仔细注意她的表情,匆匆开车离开了。
周骁看着自己面前泡发地胀开的麦片,没有了胃口。
她这时才敢开手机看消息。
果不其然,她的未接电话有足足五六十条。
有一大半都是陆尹。
周骁也想过,她现在既然不住在陆家,还受不受陆尹的控制。
这是不可能的。
她自我否定道。
一旦她反抗,逃跑,陆家的势力可以让她活不下去。
因为她逃跑过,在那个男人对自己下手的时候。
结局是什么?
是所有人都在骂她,小小年纪是个狐狸精。
三叔都要结婚了,说她不要脸。
周骁当时还太小,实在没有出路,远在外地的妈妈电话始终打不通,只能晚上趁着众人睡觉,拿着仅有的一点零花钱往外逃。
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逃得越远越好。
可惜她刚上火车站的时候,警卫人员不由分说将她拉扯着回了陆家。
陆老爷子破口大骂,狠狠地用拐杖打了她一顿。
陆尹当时也气急败坏,嫌丢脸,铁了心就要把她赶出去彻底不问她。
如果不是几个老下人看她实在可怜,说不怪周小姐,当时是三叔先动的手,最后才改为把她关禁闭。
陆尹为了陆家的名声和面子,叫她认错。
周骁嘴硬不承认,她不停地哭,最后她感觉自己快死在那间阁楼里了,她才开口说,是我的错,是我勾引的三叔,是我不要脸。
在那时,陆尹就警告过她,敢勾搭陆家人,就别怪他把她腿彻底打断,让她再也没办法勾引男人。
周骁想到这里,手脚已经冰凉,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要怎么样才能逃出这里?
没有任何出路。
周骁麻木地站起身,拦出租车,报了地址,一路上紧张得大脑晕眩。
可是她走得太快,也没有带昨晚医生开的镇定药出来。
她死死地绞着手,思维停滞,后脑勺也不停地钝痛,但是目的地最终还是到了。
她站在门口,按着手机里存的陆嘉文电话。
嘀,嘀,嘀。
周骁听着电话打不通的忙音,仿佛听见希望破碎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