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陈楠,在遇到比自己精明,比自己有本事的人面前,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是尽量保持沉默。

听着眼前这群人谈古论今,互相恭维吹捧。

陈楠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微笑,偶尔被问及一些事情时,也大多都要在心里思量一番,才会说出口。

并不是他生来谨慎,而是这一年多的经验以及一些人的教导,告诉他,遇到不懂的领域,尽量少说多看。

房间里,贝尔特朗正在向众人炫耀陈楠的《英国病人》。

说什么,其文学价值媲美《悲惨的世界》,浪漫不输于《傲慢与偏见》。

陈楠听到这里,拿起咖啡,低头轻抿,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面对众人的恭维和好奇,他仅仅只是以微笑面对。

心里却早已将贝尔特朗祖宗三代骂了个遍。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啥?还媲美《悲惨的世界》,不输于《傲慢与偏见》。

他真的想脱下皮鞋拍在对方脸上,问问到底是谁给你的脸说这些。

还好坐在这里的都是一群法国人。

而且都是一群书商居多,大家心里都明白贝尔特朗在吹牛,事实上他们也经常吹牛。

只不过没有贝尔特朗这次吹的这么狠罢了。

但这也侧面证明了贝尔特朗对陈楠这本新书很有信心。

唯一听迷糊的大概就是这位学校的老学者吧。

“伯纳德先生,我打断一下,冒昧的问一句,你刚刚说的小说,是现在孩子们画插画的小说吗?”

他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文学小说需要插画,还是动漫插图。

关键,陈楠给出的形容词,听着也不像是文学小说。

“不不不。”说起这个贝尔特朗脸上的得意之色再也忍不住。

话题总算有人引过来了,他等了许久,就为了等有人问起。

于是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开口道:

“听着,先生们,在说这部伟大的作品之前,请允许我先讲一個小故事。”

贝尔特朗是一个会制造悬念的讲故事人。

陈楠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的居然有这样的天赋。

他几乎一字不漏的将自己那天跟他讲述‘小女孩与雪人’的故事复述了一遍。

关键是这家伙,讲的比自己更加的声情并茂,也更加的温馨。

小女孩的故事讲完,房间的人看陈楠的眼神多了一点柔和。

最起码,眼前的年轻人是一个骨子里透露着温柔与善良的人。

接着,贝尔特朗开始口述了一遍精简版的《冰雪奇缘》。

那位学者还好,最多只是当做一部童话故事。

但这群书商不一样,随着贝尔特朗的讲述,耳边响起的全是金钱摩擦的声音。

这个时候,所有人除去那位学者之外,看陈楠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

所有人的反应贝尔特朗尽收眼底。

他要的就是勾起这群人心目中的贪婪,只要让这群人看到利益,那么不管是英国的布克,还是迪斯尼,都将不再是幻想。

“先生们,聊好了吗。”

静谧的空间,被一声敲门声打断,所有人回过神,将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王晓萍身上。

“哦,该死的,抱歉,王,我们聊的太投入了,完全忘记今天的主角是那群孩子们。”贝尔特朗率先反应过来,笑呵呵的将目光投向陈楠。

陈楠轻轻的放下杯子,站起身整理下衣服,微笑着邀请众人一同前去。

他走在人群中的最前面,第一个走出门。

当皮鞋踩在客厅木地板上发出的第一个响声时,惊醒了忐忑中的三人。

她们将目光第一时间转向走在最前面的陈楠身上。

尽管陈楠面带笑容,面容有些青涩,可是无形中像是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哪怕是一开始很淡定的女助教,此时也紧张起来。

陈楠走过去,对着三人点点头,而后从王晓萍手中接过画作,细细观察起来。

所有人等待着他的宣判。

几分钟后,陈楠脸上没有再出现笑容了,时不时拿起画作看向另外三人。

他不懂得欣赏画,但他会根据前几天的作比较。

很显然,心中最坏的那件事,还是出现了。

他没有说话,而是将画传递给学校的这位学者。

等学者看完后,贝尔特朗又接了过去。

十分钟后,陈楠给这位年老的学者一个隐晦的眼神。

对方迟疑了下,跟着陈楠走向了阳台。

阳台的玻璃门被关上了,两人背对着众人,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走了进来。

陈楠面带笑容的看着眼前的三人,轻声道:

“你们画的很好,我在前街那家法餐厅给你们订了位置,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午餐。”

边上的老学者也露出慈祥的笑容,点点头,示意道:“去吧,孩子们,这是你们应得。”等三人走后,一群人开始闲聊起来。

不管结果如何,对他们而言,这都是小事。

午饭,依旧是那家法餐厅。

陈楠请客,饭桌上,大家相谈甚欢,甚至那位老学者也时不时露出笑容。

有一点是真的,陈楠这部童话小说越是出名,他们学校的名声也就越是响亮。

如同陈楠跟这位学者所说,如果未来这部童话故事引来全世界的关注,那这些画插画的作者和学校也必将引起别人的注意。

作弊者,也将会无处遁形。

那个时候,陈楠最多说被人哄骗了,换一家就行,但这所学校的名声,却会被打入泥潭。

能支撑孩子学习艺术,并且还能进入这么昂贵的艺术学院进修,又有几个人是出生贫贱。

这位学者高估了人性,陈楠也高估了。

三个人,除了那位女助教,其他两位一男一女的女生,两部作品前后差距已经不是一点点了。

尤其是那位男生,简直是判若两人。

但这件事,陈楠不会说出去,这是他给这位学者的保证。

同样,学校也要行方便之门,如果后期需要,也将无条件配合陈楠完成小说插画。

交易就是在两人谈话中达成共识。

作弊者不会被揭露,学校保住了名声,甚至有可能将来因为此事名声大噪。

女助教留了下来,或许会因此提前转职,甚至将来会因为这部小说而一举成名。

陈楠也找到了满意的插画师。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的利益受损。

二月中下旬。

《冰雪奇缘》的插画在女助教珍妮的笔下一点点成型。

虽然一个人画的很慢,但陈楠却很满意,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人,在动漫插画的这一领域天赋极好。

几天的交谈下来,也渐渐知道一点对方的事。

比如她最大的梦想居然不是画出属于自己的漫画出版,而是进入迪斯尼。

当陈楠和贝尔特朗听到这话时候,面面相觑。

命运居然如此的神奇。

随后,陈楠思索了下,还是将自己和贝尔特朗的计划简单的说了下。

当听到陈楠的述说,珍妮再也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只见她脸色潮红,眼神如同饿狼一般,紧紧盯着陈楠。

被这么炙热的眼神盯着,陈楠稍微有些不适,他扭了扭身子,故作淡定道:“当然,这一切是基于我的设想。”

尽管陈楠如此说,却也让珍妮忍不住联想翩翩。

如果最后真的跟陈楠说的一样,那她.....

随后几天,珍妮将整个心思投入到画作之中,她已经不仅仅满足这是一份工作了。

甚至中间还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创意,为此不惜跟陈楠发生了争执。

不管她提出的多么合理,但陈楠依旧不为所动,固执的让珍妮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完成。

他不懂这一块,但迪斯尼最后能取得那般傲然的成绩,证明了一切。

总不可能迪斯尼一群专业人士集大成之作,横扫全球票房纪录的影视动漫,还不如你一个小小的女助教吧?

就在陈楠每天专心盯着插画的时候,国内的消息也传来了。

二月底,《让子弹飞》正式开机,姜闻的意思是陈楠必须到场,说是三爷讲的。

陈楠信他个鬼,三爷现在忙着香江的事,哪里有闲工夫想起自己这个小角色。

回去肯定是要回去,但要等这个插画完成,以及贝尔特朗跟书商们的谈判,也要等落实下来。

不然,到时自己回国了,王晓萍也不在这里,鬼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

他得在这里盯着,等一切弄好了,才能安心回国,然后计划6,7月份去英国。

为此,王晓萍只能先一步回国了,留下陈楠独自在巴黎等候着。

她儿子京都的学校已经开学了,得赶回去报名。

时间荏苒。

《冰雪奇缘》的精简版也完成了,现在就等珍妮的插画,还剩最后一幅。

这姑娘这几天恨不得住在陈楠公寓里画,如果不是怕丢失或者泄密,她都有带回家的冲动。

好在紧赶慢赶的,终于是在陈楠回国前三天搞定了。

贝尔特朗那里已经达成初步意向了,不过最终到底会使多大劲,还得看《冰雪奇缘》的销售情况。

《局外人》去年全球销量也已经出来了。

陈楠正在公寓里拿着手机计算器算小钱钱。

加上赵胜男给出的数据和贝尔特朗这边的数据,从去年九月份到十二月三十一号截止,全球累积销售1000万册。

基本上这本书还是因为陈楠先后提名和获得龚古尔文学奖而带动了销售,否则这本书很难破千万。

至于《追忆似水年华》,真的是一言难尽。

即便是龚古尔加持下,全球也才堪堪破了二百万。

这本书虽然好评不断,但同时劝退了许多读者,一些原本准备想要买的人,听到别人视频里的解说和下面的买书人的评价后,也大多数劝退了。

大多数人看过的人都说,买回来啃不动,真的啃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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