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哭喊道:“当真是我爹爹妈妈……当真是我爹爹妈妈!为什么……为什么?”秦笑不敢相信,也不远相信爹爹妈妈已经遇害之事,可仇老二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样的假话来。何况当日妈妈出海时,穿得却是淡紫色布衣,而爹爹……他左边眉尾也却是有颗黑痣。如今秦笑心中空空荡荡,除了声嘶力竭地哭喊出心中的痛楚,便什么也做不了。
众人只见秦笑突然之间失狂而哭,不知发生何事。齐齐看向仇老二,只见仇老二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苏镜桥问道:“仇寨主,究竟发生何事?”仇老二顿了顿,又看了看秦笑,才缓缓说道:“我在黑牢之时,遇见秦兄弟的爹爹妈妈被害死在牢中……”
苏镜桥一惊,瞧着秦笑悲苦万分的样子,想着他爷爷被人杀死,妹妹葬生大海,又独自漂泊在外,还被巫星派利用险些丧命,只觉心上一阵酸楚,眼眶湿浸浸地。她也不知如何安慰秦笑,一句“节哀顺变”好像太过轻描,若陪着他大哭更是失节与众人面前。思虑再三,苏镜桥“扑通”一声跪到陈雷面前,说道:“大师伯,桥儿向来不喜欢求别人什么事,但今日却要当着仇英雄夫妇的面,求大师伯将秦笑收归擒苍派门下罢!”
不等陈雷作答,陈炜诚即不悦地说道:“师妹,你……”可只吐了“师妹”这三两个字,又不好继续将心中所想完完本本地说出。只是急急地要将苏镜桥扶起。
陈雷轻轻一笑,说道:“炜诚,桥儿不过是待人热心,你不必介怀……”
苏镜桥是陈炜诚未过门的妻子,陈炜诚又在“星斗大会”上向天下英豪公布了自己将会迎娶苏镜桥。可方才,苏镜桥放下骄傲,当着他人面前向大师伯下跪,竟是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小子,这让陈炜诚极觉无面。而陈雷这么说了一句,不知是有意无意,但也正好化解了自己的尴尬,脸上的愤气又转为温和。
扶起了苏镜桥,陈炜诚又对苏镜桥说道:“师妹,你何必为了一个这样的小子而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呢?何况他还得罪了九鹤派的掌门连云山……”
“得罪又怎样?”陈雷说道:“莫不是他连云山是这武林的霸主,他不喜欢谁,咱们便不敢沾惹吗?”陈雷突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和往常一样阴利的声音,却不是往常的态度。苏镜桥与陈炜陈都暗暗吃惊。
但苏镜桥从中听到了希望,喜道:“大师伯,您是同意让秦笑进擒苍派么?”
陈雷看向仇老二,笑道:“仇寨主说得对,秦笑虽年纪尚轻,但侠义果敢,我擒苍派能收得这样的弟子,何乐而不为?”
苏镜桥虽疑惑大师伯今日怎地这般好说话,莫不是碍于仇寨主夫妇在场?但扔难掩欢欣地笑道:“大师伯说得极是,桥儿在此谢过了!”
陈炜诚见陈雷都同意将秦笑收入擒苍派中,况且苏镜桥这般热心,他也不好执意不收。况且自己作为擒苍派的待接掌门,不会惧怕连云山上门寻仇,就不敢接收秦笑了罢?于情于面,这收入秦笑一事也是势在必行。便说道:“既然大师伯也答允了,那咱们就将秦笑带回擒苍派罢!”
陈雷又对苏镜桥与陈炜诚说道:“我是答允了,但也得等到回到擒苍派,与你们的众位师叔商议好了,才会正式收秦笑入门。”
苏镜桥陈炜诚点头答是。
见秦笑入擒苍派一事**不离十了,仇老二方才松了一口气。本也还在后悔自己不该告诉秦笑他父母遇害一事,但见陈雷终于松口让秦笑入门,这也算得上因祸得福。这位救了他的小兄弟,将来在江湖之中也算有了个着落。仇老二走到还在伤心失落的秦笑身边,说道:“秦兄弟,你爹爹妈妈的事确实令人遗憾,但希望秦兄弟更要振作,才不枉你爹妈生养你的苦心。将来入了擒苍派,学好了本事,才有锄奸惩恶的机会!”
秦笑泪眼迷糊,全无半点心力。固然是高兴能入门擒苍,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啜泣着说道:“多谢了……”
苏镜桥上前说道:“秦笑,你再哭哭啼啼地,也枉做了一个男儿。若想要你九泉下的爹爹妈妈和你爷爷能安心,更要好好地活了!如今杀你家人的罪魁祸首尚且快乐富贵地活着,你还要在此白白地浪费眼泪么?”
苏镜桥说得没错,而自己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可真是难掩心中的痛楚。本想着来中原是要学了武功回去解救无星岛、替爷爷报仇,但寻得爹爹妈妈一事也不比学武功轻,且是活着的最大心愿。如今一个可盼的念想也没有了,秦笑也不知自己生有何用。只是自己早早地便渴求进入擒苍派,如今心愿得成,仍觉空空囊囊……但也不忘说道:“多谢苏姐姐,多谢陈叔叔,多谢陈大哥了……”
拭干眼泪,秦笑与苏镜桥、陈炜诚、陈雷及擒苍派的弟子与仇老二一家作别以后,便各自上了马儿,驰道而去。
青山绿水之间,直到擒苍派一行人不见了影踪,仇老二一家才架了马车,自行去了。
五代十国后期,后周在北方拥有一大片疆域。其境内有一名城洛阳,洛阳有一名山“白云山”。在这江湖之中,拥有有百余年历史的擒苍派变立于白云山山脚之下。
秦笑一行人自仇家寨往洛阳,少则需一月,多则需四五十日。其中道途的疲累可想而知。
众人马不停蹄,不曾有半分耽搁,自然也无暇顾及秦笑的万念俱灰。
南汉至后周,一路历经广袤大海、平湖绿林、巍峨山川及黄沙石土,至第二十七日,终入了后周境内的黄州。一行人停在小湖边饮水喂马。
见秦笑始终郁郁寡欢,一月一来只顾着赶路,所食甚少,愈发的削瘦,苏镜桥难抑气愤。她走到秦笑身后,拾起一块小石子,“嗵”地仍入湖中。因手上用的力气较大,虽是很小的一块石子,却溅得秦笑脸上、身上一大片水。
秦笑被透凉的湖水惊了一惊,这才缓过神来。转身见着是苏镜桥,虽万般不悦,仍是笑着说道:“苏姐姐,你做什么?”
苏镜桥望着那湖面未平的涟漪,冷冷说道:“咱们就此分别罢!”秦笑大惊,上前问道:“苏姐姐,这是为何……我……我做错什么了么?”苏镜桥嘴角轻轻一笑,说道:“你倒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反而是我!”秦笑不解,自仇家寨一路披星戴月赶路而来,途中不曾发生任何不好之事,苏姐姐怎么会说出这样古怪的话来,便说道:“苏姐姐,秦笑不知哪里惹您生气了,还请苏姐姐直说好么?”
瞧着秦笑一步步落入自己的话套中,苏镜桥心中极是想笑,可面上装得极为冷酷,说道:“你对我姐姐前姐姐后的,自然是十分恭敬,再者我也不是喜爱生气之人。只是……只怪我一时看走了眼,以为你是一个有所承担之人……不想你如今竟是这般只知道逃避又爱哭的胆小鬼!不如就在此地各自去了罢,省得回了擒苍派被叔伯们笑话,又将你轰了出去!”
听得苏镜桥这样说来,秦笑很是着急,自己不久前才知道爹妈遇害,伤心难耐,只觉从此在这世上没了期盼没了念想,因而整日痴痴呆呆浑浑噩噩。可方才苏镜桥说就此分别,不让自己去擒苍派了,这才吓得魂魄归了位。急着说道:“苏姐姐,我不会让叔伯们笑话的……我知道,我太想念爹爹妈妈,不愿失去他们……这才……这才……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只知道,我是一心想要加入擒苍派,我也不会让苏姐姐失望的!”
苏镜桥自然是知道秦笑因为爹妈的事才那样魂不守舍,心中也是极同情秦笑的遭遇。只是,若秦笑再这样下去,回到擒苍派被师叔们瞧见了,定然会反对秦笑加入擒苍派,故而只好故意说让秦笑离开,激他一激了。现下瞧见秦笑一边为亲人伤心,一边又担心自己入不了擒苍派的门,苏镜桥又有几分不忍责怪,说道:“你既然知道眼下什么最为重要,那便不要再沉迷难过之中了……”
秦笑提了提神,道:“是!我定要为他们报了仇,才不枉他们白白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