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有喜事,你赶紧给凌武准备一份嫁妆吧,哈哈!”周尘乐得合不上嘴。要是凌武不娶他二姐的话,那嫁去他们周府也是可以的,反正对他来说,两个家都一样,就是换了个门出入而已。
“嫁妆?”尹逍慕走向裴映宁的步子突然顿住,拧眉朝他看去。
“哎呀,不是嫁妆,是彩礼,这样总行了吧?”周尘以为他对‘嫁妆’一词不满,便作了纠正。
但尹逍慕的丰眉还是没舒展开来,微眯的深眸中还闪过一丝异光。
裴映宁瞧出了异样,问道,“怎么了?你也有门第之见?也觉得他们不合适?”
尹逍慕看向她,薄唇微勾,“之前让凌武罚跪,我以为你们只是作戏给周小姐看。若他们二人真的情投意合,我无异议。凌家的东西都在娘那里,若是需要上门提亲,告诉娘一声便是。”
“凌家?”裴映宁听到了重点,“他不是你的护卫吗?怎么还有祖业?”
周尘也好奇地把尹逍慕盯着。
尹逍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凌武不是东乌国人,他有家门,只是他年幼时家中生变。娘救下他,见他与我年纪相仿,便送到我身边做了伴从。”
裴映宁眨着眼,“这么说凌武是有些来头的?”
周尘凑到尹逍慕跟前,小声问道,“哥,给个提示,他啥来头?”
尹逍慕嫌弃地把他推开,“时机未到,还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周尘摸着下巴,一脸算计的笑,“这么说来,二姐嫁给他也不会亏?”但转眼,他又忍不住叹气,“现在不是算亏不亏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二姐能去找他,说明对他是有意思的。可凌武那性子,不解风情也就算了,我就怕他把我二姐吓哭。我二姐大毛病没有,就是动不动爱掉马尿,大直男遇上爱哭鬼,这两人明显就不搭啊!”
裴映宁笑道,“安拉安拉,山上都是自己人,要是二姐受了委屈,早就被其他人送回来了。”
周尘想想,也是。
要是一点戏都没有,就算凌武不搭理他二姐,其他人也不可能放任她二姐在山里乱跑的,早把他二姐送回来了。
时候不早了,他明天还有生意要谈,通过黑市联系到的一个拥有硝石的大卖家,明天约好了看货,今晚是肯定不能熬夜的。
跟夫妻俩道别后,他便回房去了。
他一走,裴映宁也同尹逍慕回了卧房。
在独属于他们的卧房内,尹逍慕一身冷肃卸掉,搂着她便要亲。
他现在在朝中有了事做,本来大理寺就不是个闲散的地方,加上又是刚上任,所以这阵子他都是早出晚归,两人白日里几乎见不着面,这晚上在一起,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他时间尹逍慕是一刻钟都不想浪费。
对他的黏糊劲儿,裴映宁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是,无聊了一整日,好不容易盼着他回家,想同他说说话,但每次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但今天有点状况,她不得不推开他。
“等等……”
“嗯?”看她不配合,尹逍慕自然不满。白天见不着,晚上不给碰,他是肯定不答应的!
“我先检查一样东西。急什么嘛,我又不会跑!”裴映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墙柜去。
中间一层格子里放着几张纸。
她拿在手中数了数,唇角斜勾,“呵!还真是!”
“怎么了?”尹逍慕拿过她手中的图纸,不明白她为何冷笑。
纸上都是她用炭笔作的画,很新奇的画风,但现在的他已经见惯不怪了。
一共五张纸,纸上的东西都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他虽然没见过,但早就请教过她,空调、冰箱、彩电、电脑、飞机……
裴映宁道,“祝兰淳偷了一张‘火车’去。”
尹逍慕俊脸倏地一沉,“何不将她乱棍打死?”
裴映宁摇头,“一张图而已,她可以说是不小心弄丢了,还不足以证明她是细作。回头我再设个坑,看看她是否会往里面跳。”
“宁儿,你是如何猜到她是细作的?”
“不是我,其实我一开始是信了祝兰淳的。她言词那般诚恳,而且还主动签下卖身契,我一方面为之诚意打动,一方面觉得她也挺可怜的,所以也是起了善心要留下她。可尘尘儿回京知道这事后,一定要我留个心眼,可能是他曾经也做过线人的缘故,所以他对祝兰淳卖身为奴的行为很敏感。”
“他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尹逍慕唇角微扬。
他唇角的弧度没有贬人的意思,裴映宁看得出来,所以忍不住笑了笑,“你别看他大大咧咧的,其实他心细得很。”
尹逍慕眸子微微一眯,狭长的眸光冷飕飕地剜着她。
“怎么了?”裴映宁见他神色有变,脱口问道。
“我夸赞他可以,你不许夸他。”
“……”
“毕竟你们不是亲姐弟。”
“……”
裴映宁掉着黑线,哭笑不得。
他这哪里是打翻了醋坛子,他这分明是把自己泡在了酸菜坛里了!
……
篝火边。
斜眼看着捧着食盒吃点心的女人,凌武冷硬的脸有开裂的迹象。
不是特意给他送来的吗?
她这是反悔了?
周倾璇咽下半块糕点,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言不发,气得把食盒往草地上重重一放。
她怎么能指望一块木头喜欢上她呢?
她在这山里待了一天,他们说的话没超过十句。
而他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也清楚,他是担心她出现意外,到时他没法向周府交代!
她突然发气,让凌武不得不扭头正视她。
“怎么,点心不合胃口?”似乎为了想证实一下,他抬手将食盒提到身前,拿了一块点心放嘴里。
周倾璇看了他一眼,把头扭开。
他们一直在山里无聊的耗着,换句话说,一直没进食,好在她带了点心,正好充饥,她自然不会不让他吃。
何况本来就是送给他的。
在他吃第二块点心的时候,她突然平静地看着他,说道,“凌护卫,很感激你救过我,今日来山上找你,除了聊表谢意外,顺道向你道个别,过两日我便要离开京城了,以后你不用再躲着我在这山上过日子了。”
凌武猛地一僵。
点心刚咬下,他张着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重点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一瞬间的自己有多滑稽。
下一瞬,他喉结使劲儿滚动,连咀嚼都没有,硬吞了点心,然后蹙着剑锋朝她看去,哑着嗓子问道,“你要离开京城?去何处?”
周倾璇看着火堆,无暇的侧脸在火光照耀下明艳动人,可那直视火光的眸子却黯淡无光。
“京城于我而言不是个好地方,何况眼下又是多事之秋,之前爹娘就要我离开京城去别处安生,是因为尘儿要回京,所以我才跟着回来。我想去我娘的故居,那里有座华香庵,我想……”
“你想去做姑子?”火光照耀下,凌武的脸黑得发亮。
“你别笑话我,我去华香庵,是真的觉得那里挺好的,清净无杂,不但能修身养性,最要紧的是华香庵的斋食很好吃,我好喜欢……”
“再喜欢那也不是你该去的!”凌武不但打断她,还声声厉斥,“周府是养不起你吗,要你去那种地方吃斋?”
“你、你凶我作甚?”周倾璇明显被他凶恶的样子吓到了,眼眶又红又委屈的瞪着他,“再说了,我要去哪是我的事,我爹娘都不反对,你凭什么管我?”
“我……”凌武语塞了。
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他扭回头盯着自己脚尖,不出声了,可是不知道为何,心口莫名翻涌着火气,比那火堆还烧得旺盛。
“算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我不生你的气,毕竟除了我爹娘和弟弟,外人都不理解我。”
“……”凌武忍不住捏拳。
“凌护卫,你也别劝我了,我主意已定,不日便会启程。以后你不需要因为同我见面而倍觉尴尬,也不用担心再被人笑话。早在多年前我就该离开京城的,要是早离开,就没那么多事发生了,也不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周倾璇自哎自叹地道,同时也表达了对他的亏欠。
凌武紧抿着唇,一字未发,可双手攥拳,指骨节都发白了,若仔细看,还能发现他胸膛莫名地起伏。
周倾璇说完话,也不计较他的沉默,随后便找了一棵树干,靠着树干就开始睡觉。
凌武扭头,目光如刀一样射向那颗大树,恨不得把那颗树劈了!
他耳力好,她呼吸的变化他听得一清二楚。等到她呼吸匀称时,他熄了火堆,然后摸黑朝着她走了过去——
翌日。
周倾璇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楚阳王府她住的卧房里。
用过早膳,她收拾好了细软,然后去主院找裴映宁。
听说她要离开京城,裴映宁很是惊讶,“二姐,你回老家可以,可为何要去华香庵?”
周倾璇掩嘴轻笑,“我不是去出家,我只是去那里为爹娘祈福,最多住久一点,等京城太平些了再回来。”她敛住笑,叹了口气,“我知道丢下你们有些不厚道,可是我很清醒,我留在京城只会成为你们的拖累。你们是要做大事的人,而我大事做不了,小事不会做,还极有可能像上次那般成为别人对付你们的软肋,所以就算你们骂我懦弱胆小,我也要走。”
“二姐,你怎么能这样想?”裴映宁忍不住板脸。
“映宁,你别生气,就当我是去外面散心,好吗?”周倾璇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摇晃。
“二姐,这事凌武知道吗?你昨日在山上待了整整一日,你们有何进展?”裴映宁问得有些直接。
“唉!”周倾璇摇了摇头,“我们啥也没说,我也看得出来他对我没那方面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想的了。毕竟在我心中,男婚女嫁还是情投意合最为美好,只一人欢喜,就算强行在一起也不会美满的。再说了,我要是将就的话,也不会做老姑娘到现在都没嫁出去。”
裴映宁汗。
她才二十一岁,就叫老姑娘了?那二十一世纪法定结婚年龄20/22算什么?黄昏恋吗?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怎么看出凌武对她没那方面的心思的?
昨晚可是凌武亲自抱着她回府的!
大半夜的下山,先不说山路是否难走,就那么远的距离,若不是喜欢,谁做得出来?
“那个……二姐,凌武知道你要离开京城的事吗?”
“嗯,我同他说过了,以后他不用再因为见我而尴尬了。”周倾璇点头。
“那他什么反应?”裴映宁追问。
“他什么也没说。”周倾璇笑了笑,“我能理解他,毕竟我主动离开京城,他也能松口气。可他要是表现太高兴的话,会显得不尊重我。”
看着她脸上牵强的笑,裴映宁眨着眼,脑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转了。
咋越听越复杂呢?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二姐……”
裴映宁哪可能就这么放她离开?
万一凌武不同意呢?
正在这时,尤林从外面跑进来。
“王妃!”
“出何事了?”看他急得喘气,裴映宁不得不严肃。
“周府……”尤林见周倾璇也在,赶紧面朝她,“周小姐,睿和王今早派人去周府下聘,说是要娶你为妻!”
“什……什么?!”周倾璇脸色煞白,哆着唇道,“睿和王要娶我?”
“二姐,你先别急。”裴映宁拉住她,怕她惊吓之中冲动的跑回家去,“你在府中等我,我和金嬷嬷去周府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尹凌南那变态,坑害了一个姜玉婕,这才多久,居然又跑出来祸害别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还是他们二姐!
……
周府。
看着厅堂里摆满的聘礼,秦氏不见一丁点儿笑容,反而气得不断咬唇。
替睿和王来下聘的人除了睿和王府的管事外,还有京城最有名的媒婆王三娘。
二人仿佛没看到秦氏的不待见,王三娘还笑眯眯地问道,“夫人啊,您瞧这些聘礼可满意?睿和王说了,要是有何不满的,您尽管说出来,只要他拿得出来的,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迎娶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