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的时候颜白从岐州出发,在岐州这里颜白足足休整了两日。
归心似箭的颜白不想在这里耽误这么长的时间,奈何自己带的人太多,个个都背着刀箭,这么大的一群人如果不好好的省察下就放入长安。
如果出了问题,那可是大问题,谁也不敢保证颜白有没有异心。
裴行俭很开心,因为师父又送给了他一匹马,这一匹马可是真正的西域好马。
虽然目前来说还是一匹小马,但性子却是极其的暴烈,裴行俭想摸摸它,这马儿都要侧过身子给裴行俭一蹶子。
裴行俭这两日什么事儿都没有做,一直在跟这匹小马斗智斗勇。
三月初七长安城已经遥遥在望,将近一万人的队伍突然爆发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他们见过兰州,见过肃州,见过凉州,那时候他们以为那就是长安城,直到他们穿过城池,继续往东。
他们才恋恋不舍的回头,原来那不是长安城。
直到今日,一座巨大的城池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看着跟着自己走了一路的唐人骑兵嘴角的笑意,他们确定这就是长安城。
看着这个横亘在天地间,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巨兽一般的巨大城池就是长安城。
他们没有想到天底下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城池。
随着离长安城越来越近,长安城也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队伍中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大。
矢小夜等人听着西域部族的欢呼声,一股子骄傲悠然而生。
那些跟着腾远去西域做生意的众人,早都激动不已,一遍又一遍的操着西域话,大声地叫喊着到家咯,到家咯。
然后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向大家介绍着长安城。
他们这一趟虽然折了不少人,但高风险就代表着高收益,活着回来的这辈子注定吃喝不愁了。
光是从西域带回来的马,只要卖掉就足够这辈子吃喝不愁,更别说跟着颜侯抢的那些宝石外加杂七杂八赏赐了。
这些要是卖了出去,那在长安就是富家翁的生活。
就这些难道不值得扯着嗓子高歌一场?
就连把长安城看够够的颜白,听着他们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也觉得有些骄傲,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看着近在眼前的长安城颜白竟然有些陌生,有些踌躇,可该来的毕竟要来,哪有游子怕归家的。
等看到了开远门的时候,颜白也看到了爱看热闹的长安人,他们一群群的拥挤在开远门两侧,伸长着脖子看着即将入城的胡商。
那些没有门路却又极其想发财的掌柜,踮着脚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盘算着这批货有多少,自己能不能喝点汤。
裴茹被陈林和陈虎一左一右地护着,前后还有几个庄子里特意挑出来老兵。
别看老兵模样不好看,可从里到外透出来的那狠辣劲儿可不是那些年轻后生可比的。
长刀不带刀鞘就那么拿着,有的用刀锋割指甲,有的拿那粗粝的手茧刮着刀锋,更有甚者带着嗜血的笑意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的人。
最恐怖的这些人身后还背着木盾和长弓,一旦有情况,一手刀一手盾就能进行掩杀。
再加上身背的长弓,那可是进可攻,退可守,以为这就完了,陈林陈虎胸口鼓囔囔,那里面是啥玩意儿就不说了。
这些人往这儿一站,那就是无人区,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往裴茹身边凑。
场面是大了些,可是也没有办法啊,前有侯爷被人掳走了,这都大半年了才回来。
如今娘子还有身孕在身,就算没有坏人,这要是被推倒了,挤到了,说句不好听的,把肚子里面的小侯爷给惊到了,这不是要命么?
老祖宗是个读书人,可自从知道家里将会有两个小肉团到来时,他就不是读书人了,而是变成了一个有着小孩脾气的老长辈。
在茹娘子来长安前都放话了,多带些人,场面大些,也别怕。
要真有御史官员说三道四,指责茹娘子不懂事,说什么礼制不合,也别管,记清楚名字,看清楚是哪家的,回来把名字给他就行。
有一个算一个,他要亲自给这些官员家里长辈写信。
让他们过来给自己这个老头子磕头请安,然后自己再给他们上一节课,探讨一下究竟什么是礼制?
要知道,如今家里最受宠的可不是侯爷,而是大娘子和茹娘子肚子里面的孩子,老祖宗可是眼巴巴的盼着呢!
说什么不见这两肉团出来,不抱在怀里看一看,无论如何都不闭眼。
如今,唯一不满的就是重孙儿颜善和林氏,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搞得颜善都不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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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想让李景仁去楼观学读书,用的也是计谋。
搁在以前,用得着这些,颜善早都揪着李景仁的耳朵给拉到了楼观学,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师父打弟子又不是不能打。
哪个求学的时候没挨过打。
红泥踮着脚往远处看,可惜什么都么看不到,只觉得好多人,哪个是自家大郎没认出来。
看了一眼坐在马车车顶的二囡和李元嘉,红泥羡慕道:
“小娘子,看着了么?”
二囡摇摇头:“还没过护城河,看不清,要不我拉你上来,这上面还有位儿,我看你踮脚伸着脖子怪累人的!”
红泥有那么的一丝心动,可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算了吧,我长大了,跟你不一样,你注意些,别着凉了,小七还在家里喝药呢!”
“来了!”
二囡突然一声吆喝,然后一咕噜从车顶站起身,使劲的挥舞着手臂:
“我看到大肥了,我看到师父了,师父,师父,看这里,看这里,我和师娘子在这里……”
看着在车顶上又蹦又跳的二囡,李元嘉皱着眉头紧紧的拽着二囡的衣角,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一头栽了下去摔死。
母妃给她讲过有人摔死的事情,听说从车顶上摔下来脖子都塞到肚子里面去了。
吓得李元嘉好几天都睡不着。
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照看二囡,不然他绝对选择坐在尉霖肩膀上,而不是坐在车顶上。
颜白在护城河对面的时候就在找自己家人,所以老早地就看到了二囡。
等过了桥,东西两市的市署官员早早就在等候,其余各官员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是货物安排,二是人员安排。
这些都是事儿,没有个领头的不行。
因为不是打胜仗归来,除了看热闹的人多,其余倒是也没有什么。
过了桥,人群就主动让开路,不良人喊着让一让的吆喝声也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颜白见到裴茹,翻身下马。
也不管这附近多少人在看着,径直走上前轻轻的给了裴茹一个拥抱,然后自然地牵着裴茹的手,一起朝着里面走着。
裴茹心里虽有千言万语,但这一刻已然不重要了。
“我回来了!”
裴茹瞬间羞红了脸:“嗯,回家!”
人群顿时响起了各种鬼叫声,没有人觉得不妥,也没有人觉得有伤风化,大家觉得这才是久别重逢之后该有的样子。
大家反而觉得颜侯是一个重情之人。
裴炎这个要死的,和裴有余齐声大喊:“我姐夫,我姐夫,啊啊啊,这是我姐夫啊!”
见二囡还在马车上,颜白伸出马槊,二囡一把抓住,颜白轻轻一挑,二囡就从车顶到了马背上,咯咯直笑的二囡看着身边的大肥,看着看着她就哭了:
“大肥,你咋瘦了这么多,这得吃了多少苦啊……”
大肥手足无措,在怀里摸索了半天,就只摸到一块石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石头塞到二囡手里:
“西域的,石头,给你,很远,很远……”
二囡哭的更厉害了。
大肥扫了一圈,没有见到小七,着急道“小微微呢?”
“着凉了,咳嗽得厉害,如今在连翘大兄药草庐里喝药!”
大肥看了一眼仙游的方向,大眼睛里面有些失望,久久不愿意回头,
车顶上李元嘉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车顶上,现在居高临下,想见礼却觉得怎么都不合适。
见李元嘉急的都快要哭了,颜白再次伸出马槊,李元嘉终于来到地上,赶紧见礼道:“师父安好!”
颜白笑着点了点头:“好!”
李元嘉一下子呆住了,颜侯应了,他应了,他应声了……
这时候我尼玛突然挤了过来,朝着裴茹郑重行礼道:“尊贵的妇人,我尼玛有幸……”
话还没说完就被颜白笑着一脚踹了出去。
该死的,占我便宜。
自己种的因,就要享受它的果,该死的,怎么忘了这茬啊,虽然他们不懂我尼玛三字是什么意思,可是颜白懂啊。
尼玛要这么一喊,颜白总觉得自己在被人骂。
我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