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他的表情慢慢由惊恐变成了平静,最后凝成了一潭死水。
他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突然笑道:“您是大哥,又是家主。
您说什么,小弟遵命就是。”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和他容貌有七八分相像的清瘦老者,淡淡道:“这样可以么?
大哥?”
吴见眉头抖动了一下,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到陆远身前,沉声道:“事情原委崔眉公已经和我说过了,地窖我也看过了。
此事剑冢自会处置,你可以走了。”
陆远微微眯起眼睛,轻声确认道:“阁下就是冢主?”
“不错。”吴见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阿飞,交镖了!”陆远突然扭头朝阿飞喊了一句,让在场众人不由一愣。
听到陆远的喊声,阿飞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向客栈中心走去。
经过几人的战斗,客栈里奢华的陈设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片。
阿飞走到碎裂的琉璃水缸旁,伸手在缸底的金沙中一捞,摸出一个湿漉漉的包裹,又一瘸一拐地走到陆远身边,单手举着包裹递向吴见。
吴见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过包裹,疑惑道:“这是何物?”
“不清楚。”陆远摇摇头。
押送的镖物,他绝不会私自打开,这是开镖局最基本的原则。
吴见眼中闪过一抹好奇,手指在包裹上轻轻一点,包袱皮立马变成一地碎布,露出一块木牌。
木牌的木质并不特殊,只是道边随处可见的硬杂木。
但上面的刻着的字,却让吴见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吴峰之墓。”
陆远下意识将阿飞拉到身后,北冥神功和金刚不坏在同一时间催动到了极致。
刚才某个瞬间,陆远仿佛看见吴见变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剑。
剑气之锋锐,甚至让陆远产生一种身上金刚不坏是豆腐的错觉!
但这股异象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陆远准备争先手时,吴见身上气势一敛,又变成那个普普通通的清瘦老者。
良久,吴见才开口道:“是邓太阿让你送来的?”
陆远轻轻点点头,身体不敢有丝毫放松。
吴见带给他的压力,几乎和当初武帝城中的王仙芝不相上下。
“既然他决定了,那就随他去吧。”吴见眼底闪过一丝隐藏极深的遗憾,悠悠道:“如果再见到他,帮我带句话。
太阿剑,等他等得够久了。”
陆远先是一怔,旋即沉声道:“信镖可是要收费的。
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吴见没想到陆远会说出这种话,好奇的打量了陆远一番,才说道:“帮我带句话,今日之事你我两清。”
“两清?”陆远轻笑道:“拿什么清?”
吴见听出了陆远话语中的杀意,却没有动怒,平静道:“他们终归是吴家剑冢的人。
怎么处置,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那敢问冢主准备如何处置?”陆远笑容依旧,身上的气势缓缓收敛。
“你想让我怎么处置他二人?”吴见反问道。
“血债,当以血还!”陆远一字一顿道。
吴见:“凭什么?”
陆远:“吴家剑冢享誉武林千年,难道要容忍这种败类继续活在世上,玷污吴家剑冢的名声吗?”
吴见闻言沉默半晌,忽然转身看向了吴句,轻声问道:“你可有异议?”
吴句双手紧握,指甲已经将掌心刺得鲜血淋漓,盯着陆远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听着吴见的发问,他却一言不发,沉默地像是个局外人。
“你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吴见回过身,看着陆远轻声道:“竺煌。”
那名满身邪气的中年人冷哼一声,不满道:“这种得罪人的事为什么总要我来,真把我当你们吴家剑冢内部的刽子手了?”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怪话。”年轻时容颜不输胭脂评的纳兰怀瑜扯了扯胸口的衣服,趁机朝陆远递了个媚眼。
“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竺煌见状翻了个白眼。“剑冢里的年轻人,还不够你折腾的么?”
“老狗!”纳兰怀瑜恼羞成怒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当心老娘割了你的舌头!”
“够了!”一直抱剑站在一旁的赫连剑痴沙哑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到这三名明显和其他剑奴不一样的做派,陆远眼中的警惕之色越发浓了。
江湖之上,以实力论英雄。
这几人敢在吴见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绝非等闲之辈!
想到这,陆远朝阿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着段剩英先行离开。
阿飞也不矫情,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不是他能够插手的,轻轻点头后,快步走向了段剩英。
此时,纳兰怀瑜和竺煌并没有听和赫连剑痴的劝阻,他们就像是几辈子没有说过话一般,争吵个不停。
“好了!”吴见轻喝一声,如长剑轻鸣,两人总算安静了下来。
“竺煌,动手,我可以取掉你身上的三颗钉子。”
竺煌撇撇嘴,不屑道:“才三颗。”
“你再多话,就一颗都没有!”吴见冷声道。
见吴见有发火的征兆,竺煌不敢再多说,拎着长剑不情不愿地朝着吴元明走去。
吴元明吓得裤子都湿了,像只挂在半空中的蚕蛹,拼命挣扎,口中大喊道:“大爷爷,饶命啊!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剑冢啊!
您念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我愿意去剑山上闭关一年...不!十年!
求求您了!不要杀我!
爷爷!您帮我说句话啊!爷爷......”
听着吴元明的乞求声,竺煌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嘟囔道:“吴家剑冢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唰!
一道寒光闪过。
当!
竺煌飞退数步,横剑在身前,冷冷道:“吴句,你什么意思?!”
吴句没有回答,突然松开手,任由短剑掉落在地。
吴见扭头看向吴句,淡淡道:“二弟,你还要错下去吗?”
“大哥。”吴句的语气很淡漠,没有丝毫起伏。“他终究是我的孙子,我唯一的孙子。
我的儿子已经被你杀了。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