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心里有些后怕,若是他脚程再慢点,俞汉良的命就保不住了。
昨日离开长安镖局后,他连夜前往徽山轩辕家,可行至中途,却发现路边密林埋伏着一群蒙面客。
双方擦肩而过,陆远却越想越不对劲,心中不安愈浓,终于忍不住折返回来,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俞汉良的性命。
险死还生的俞汉良趴在地上,震惊地看着陆远,艰难道:“陆小子,你......”
“俞叔,好好歇着,先别说话。”陆远轻轻给俞汉良渡去一道真气,见他面色逐渐平稳,才放下心。
被陆远手捏钢刀吓到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一人敢上前,不由地将目光投向了袁庭山。
袁庭山面色凝重,伸手一招,从旁人手中要过一柄刀。
此刻他在心底暗骂晦气,怎么也想不到本该信手拈来的小任务,竟凭空生出这么大波折。
在他下徽山前,还特意摸过长安镖局的底,最强者不过是那名被他一脚踢倒的三品武夫,何时又多了名一品高手?!
既然碰上了硬茬子......
袁庭山抹了把脸,突然狞笑道:“杀!”
众人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本能举起钢刀冲了上去。
陆远面色一沉,看着毫不犹豫转身就跑的袁庭山,心中越发警惕。
袁庭山狼狈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可笑,完全没有二品巅峰武者该有的风度。
可在陆远眼中,他就像一条在草原上游荡的鬣狗,看起来窝囊至极,但只要你露出弱势,他那口锋利的獠牙就会落在你的脖颈上。
此子决不能留!
陆远暴喝一声,全力释放真气,将围上来的众人全部击飞。
而他的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绣冬,眼睛一眨不眨得盯着袁庭山。
这个距离,足够了。
正在玩命狂奔的袁庭山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恶寒,那感觉就像他当年师门被灭时,他躲在粪坑中,被寻找活口的敌人无意间瞟了眼一样。
会死!
袁庭山长啸一声,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拔刀向身后斩去!
生死关头,袁庭山竟挥出了自学刀之日起,最极尽圆满的一刀!
就连困扰他许久的二品巅峰瓶颈,都开始微微松动。
站在两人中间的徽山客卿被一片雪白充斥了视线,接着便感觉天旋地转,倒立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身体又向前跑了两三步,无力扑倒在地。
而袁庭山从右肩到左腹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手上的百炼钢刀已经断为两截,撞在树上大口呕着鲜血。
可他却在放声狂笑。
“好刀法!
请君暂留项上人头,他日我必取之!”
话音未落,袁庭山一翻身便钻进了密林中消失不见。
陆远还刀入鞘,心中有些懊恼。
可惜两断还未大成,不然就算今日袁庭山临阵突破成为一品,也能将他斩为两截。
陆远看了眼躺在脚边的俞汉良,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放弃追击的想法。
就在这时,陈虎突然一刀将一名想要逃跑的刀客砍翻在地,怒喝道:“愣着干嘛!动手!”
袁庭山可以跑,他却不能跑。
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官职没了是小事,若是那几个与他结怨的小人落井下石,说不定就是抄家的大罪!
不能让这帮人活着离开!
他朝心腹递了个眼色,心腹立马明白了上司的意思,举刀高喝道:“逆贼袭杀官兵,其罪当诛!
斩其头颅者,赏百两纹银,我家大人举荐他为留武城县尉,过往之事概不追究!”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心生退意的众人,又重新握紧了刀柄。
百两纹银倒是小事,后面两项,却是这帮底子不干净的武夫最渴望的东西。
能摇身一变换个官身,谁会愿意整日刀口舔血,继续给轩辕家当狗?
谁不想当人上人?
不知是谁先迈出了第一步,砂石的碎裂声像一个信号,众人立刻红着眼睛,争先恐后地冲向了陆远。
人是从众的,也是侥幸的。
万一我能拿下他的首级呢?
一群亡命徒被利益遮蔽了双眼,甚至忘记了陆远那一刀的威势。
在他们眼中,陆远已经变成了一顶发着金光的乌纱帽。
在凶戾的怒吼声中,陆远眼神淡漠,缓缓拔出绣冬。
蚁多咬死象?
有点道理。
可惜选错人了!
一袭白衣,撞入人群中。
雪亮的刀光舞成一团,所到之处带起朵朵象征着死亡的血花。
坐在马上的徽山客卿对视一眼,同时拍马向前,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马上的客卿已经拔刀出鞘,瞄准了陆远的脖颈。
军旅出身的客卿虽只有二十余骑,但依旧声势逼人!
陆远见状猛地跃起,腹部紧缩,胸膛高高鼓起,怒喝一声,肉眼可见的波纹瞬间笼罩了徽山客卿。
正在奔行中的众客卿身形一僵,连人带马砸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埃。
均是七窍流血的凄惨死状!
陈虎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地握死了缰绳,冷喝道:“放箭!”
箭雨再临,将陆远和他身边的亡命徒笼罩在内。
陆远轻吸一口气,一手使揽雀尾,用北冥真气将那扑面而来的羽箭拢成一团,接着用力一甩,砸进了人群中,亡命徒瞬间死伤无数。
听着凄厉的惨叫声,有自作聪明的不愿与陆远正面为敌,想用俞汉良做要挟,可他还未走到俞汉良身前,身形突然飞起,像一只破布袋般软软地跌落在地,胸口多了枚深深凹陷进去的掌印。
陆远收回手掌,快速换了口气,冷冷的看了眼陈虎,手中长刀不停,如割草般慢慢向他靠近。
陈虎只是愣神的功夫,陆远已经快要冲到他近前。
“给我上!”陈虎连忙对身边兵卒怒吼道:“身后之事,本官自会给你们安排妥当!”
听着上司的命令,兵卒本能结成军阵,呐喊着冲向了陆远。
然后被一刀劈地粉碎。
锋锐的刀芒穿过军阵直奔陈虎面门,陈虎一个激灵滚下马,只听噗嗤一声,他那匹看得比媳妇还重的战马被一分为二,滚烫的鲜血将他浇成了个血人。
陈虎紧紧闭上眼睛,用力擦了擦脸,再睁开眼时,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
怎么没有声音了?
血红模糊的视线中,一袭白衣正缓缓离他远去。
只不过那个身影,是倒过来的。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陈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是朝廷命官,他怎么敢杀我的啊......
陆远还刀入鞘,踏着被染成鲜红的泥土,走到俞汉良面前。
俞汉良现在已经傻了,结巴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近百名武者和官兵竟被他一人杀得干干净净!
周疯子不可能有这种子侄,他也教不出这种弟子!
“俞叔,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陆远微笑道:“这才过去多久,您就忘了我了?”
俞汉良看着站在血泊中一尘不染的陆远,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道:“你...不,您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陆远苦笑一下,正要解释,一直没有动静的车厢门忽然被打开,一名蒙面人走出高喝道:“少侠,可否送我们离开松洲,日后必有重谢!”
“我还要帮长辈疗伤,有事等会再说。”
蒙面人以为陆远是在找理由推脱,旋即咬牙道:“少侠,你可知你杀的是谁?”
陆远头也不抬,淡淡道:“该死的人。”
“你杀的是江东轩辕家的人!”蒙面人高喝道:“轩辕家在剑州一手遮天,你杀了他们的人肯定会被报复,不如......”
“不如和你们一起离开剑州是么?”陆远打断道。
“你不害怕?”蒙面人诧异道。
“我为什么要怕?”陆远笑道:“他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的,无非是时间早晚罢了。”
“可你还杀了留武城的军官!”
“你要告发我就请便。”陆远头也不抬,微笑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蒙面人心神巨震,连连摇头。
“那就老实待着。”陆远瞥了他一眼,“要走镖,也得等我照顾完俞叔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