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合计了一番后,夏宇龙和张仙搀扶着小机灵飞身而起,三人先到帆船上去了。
寒门孤火在狂狮耳边低语几句后,狂狮驮着寒门孤火跳上了连接帆船的绳索,几个起落,也落入了帆船之中。
大胡子的轻功在四人之中算不上好,加之他还有内伤在身,不宜过度用力。
他只得攀援着粗大的铁索链缓缓而上……
口中自骂道:“你这胖子胡,谁让你在年轻的时候不多学些本事,关键时刻别给龙兄弟掉了链子了,嗯,光有轻功算不得什么,哪一天我一定要学会这飞身之术!”
身处帆船之中,才真正感受到帆船的宏伟与气势。
整个船呈椭圆形状,怕是能容纳七八十间房屋。
船的两头高高翘起,船头比船尾稍微窄些,呈尖头形状。
船尾顺着船身微微紧收,呈现出完美的半圆弧形。
整个船身与其说是椭圆形状,倒不如说像瓜子壳的形状更为贴切。
从船的中部到船尾,有一个硕大的平台。
平台上矗立着一栋三层楼高的房子,每层楼均有一个平台,船的中央高高耸立着一根刺破“夜空”的桅杆。
桅杆下边摆放着折叠好的白帆。
船上的围栏整齐划一,看起来派头十足。
张仙环顾了四周一眼,笑道:“哇,这船真的好大啊,哥哥,你看,铁锹在这里。”
夏宇龙走上前去,将插入窗台缝隙中的铁锹抽了出来,“当”的一声轻响,缝隙中窜出了一道火花。
他触摸那缝隙,又仔细查看了木红色的船体,不禁骇然道:“这……这船全是由古青铜制造而成,难怪千年不腐!”
寒门孤火走上前来,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怎么样,被震撼到了吗,东海之上鱼龙混杂,没有这大家伙就甭想闯东海,其他木船在海里边会散架的!”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爷爷想得真周到,有了这船,我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张仙改变了对寒门孤火的一些成见,她清了清嗓子,和气地问道:“爷爷,您是怎么发现这船的,古人竟能把这大家伙悬吊于这半空之上,真是奇迹啊?”
寒门孤火思索着回道:“我听师父说,在上古时期这船就已在这里了,从商周至秦汉,甚至是当今人的技艺,都不可能把这船给吊起来,唯有说得过去的就是,这帆船乃史前之物,是史前人类把它吊上去的。”
夏宇龙点着头,正要接话……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循声看去时,只见大胡子已翻越了船的围栏,硬生生地掉在了甲板上。
大胡子骂咧道:“他娘的,把我累死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破船,竟悬吊得这么的高啊!”
他气喘如牛,又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
“他娘的,这比整……炮还累!”
他环视着木红色的帆船,身上的疲乏瞬间消散,咧嘴一笑,又道:“哎呀,这船真带劲儿,嘿嘿,怕是有什么金银财宝在里边吧?我得好好找找。”
张仙“呸”了一声,说道:“胖子胡那江湖上的痞子气又暴露了。”
寒门孤火走上前来,说道:“整个帆船就是一座巨大的金山,你搬得动吗?”
说着,他癫狂地笑了几声,“师父说这船上来容易,要让它出海可就难咯,你们没见那铁索链子吗?”
夏宇龙他们四人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帆船正上方的巨洞顶上有一个巨大的圆环。
大胡子方才攀爬的铁索链子,便是从这圆环中穿过。
垂下来的这端,将帆船的桅杆死死地缠绕住了。
先前他们只顾着高兴和赞叹了,却忘了还有这铁索链子的存在。
寒门孤火又道:“想要出海,就得把这铁索链子给……解了去,以我们五人之力,恐怕难于应付啊!”
其实,寒门孤火想说的是“把这铁链子给砍了去”,他看重的是大胡子手中的双板斧,但又想到先前他与大胡子之间有过不愉快,只好罢了口。
他想,这几个后生这般有能耐,难道会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吗?
张仙不假思索地道:“这铁链子是用猛火炼制铸造而成,能否用火攻之?”
夏宇龙思索片刻,说道:“用火恐怕太久了,而且又没有生火的材质……”
他将目光投向了大胡子的双板斧上。
大胡子自然领会夏宇龙的意思,他也正有此意……
他抽出腰间双板斧,嘿嘿一笑,说道:“我正愁这板斧无用武之地呢,好兄弟,说吧,要我怎样做?砍这铁链子就像劈柴一样容易!”
张仙有些不屑,撇着嘴,心道:“你就吹吧!”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使出了激将法,摇着头说道:“你这板斧恐怕不行啊,虽说你有些气力,但是呆头呆脑的,况且你也受了内伤,只要你一用力,怕是会震到你的五脏六腑,得不偿失啊。”
“什么,你才呆头呆脑的!”大胡子拍了拍胸脯,“哼,若是砍不断这铁链子,我用板斧把自个儿把脑袋给削了去,这人头先留在我脖子上……”
说着,便要转身下去,砍地面上铁索链子的接头了。
寒门孤火心中自然是欢喜得要紧,但他却长叹一声,说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就是爱放狠话,这点我们真是望尘莫及啊!”
张仙叫住了大胡子,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三颗化瘀血、补气调理的黑色丸子……
将一颗递到了大胡子手中,另外一颗给了夏宇龙,自己也服下了一颗。
大胡子咧嘴一笑,将药丸子塞进了嘴里,痴痴地道:“妹子给的药就是好吃,甜到哥哥心窝子里去了,哥哥知道妹子喜欢哥哥,哥哥定不让妹子失望……”
一句话下来,大胡子口中挂了一连串的“哥哥”,听得张仙心里发麻。
她瞪了大胡子一眼,本想骂上几句,但转念又想,骂他再多,他也不会从这一厢情愿的美梦中醒来,索性随他怎么说,别去招惹他便是。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说道:“人家爱情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这叫单相思,累不累啊!”
大胡子的脸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说道:“你这糟老头子又知道什么,你爱过吗,你被人爱过吗,你又知道爱情的滋味吗,不懂别乱瞎掰,扰乱了我的心智,不过你比万年树精要好那么一丢丢……”
他欲要转身,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又道:“还有,你那癫癫狂狂的笑声,今后要收敛些了,听起来不像驴叫就像马嘶的,让人家认为你是骡子投胎的呢,虽然你是我们的老爷爷,但也得注意些形象不是!”
“你,你这小兔崽子,看我打断你的双腿不可,你们都别拦着我,你们都别拦着我……”
寒门孤火又急又气,他挽起袖子,做出了一副要冲上前去教训大胡子的样子。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地,却是没有迈开半尺步子。
他心中明白,当下正是大胡子出力之时,又何必与他过不去,拖延了这宝贵的时间。
张仙哈哈一笑,说道:“好了,爷爷,别再装了,谁看不出来你这小伎俩,无非是想给自己留些面子罢了,这是你的本性,我们也没说你笑得难听啊。”
寒门孤火又癫狂地笑了几声,长叹道:“死丫头,爷爷的想法被你拿捏得死死的,爷爷不得不服了……”
他盯着大胡子,喝道:“还不快滚!”
大胡子“呸”了一声,回道:“糟老头子有此心却没这个胆,就是驴唇不对马嘴的怂包蛋……”
他向张仙抛了个媚眼,潇洒地把身子一转,将两只板斧扛于肩上,纵身一跃,便跳到了绳索之上。
他提着板斧,双臂舒展,如雄鹰翱翔般,向洞底飘然而去。
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小机灵,突然吐出几句话来:“阿弥陀佛,佛曰,与其争长论短,不如半梦半醒,既然无法强求,不如学会满足,与其争争吵吵,不如心平气和,既然不能如愿,不如试着放下,生活各自不易,勿在别人心中修行自己,勿在他人心中强求别人。”
话毕,小机灵独自来到船头盘腿而坐,拨弄起佛珠,念起了经语。
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均不知小机灵此话是说给谁听的。
片刻,寒门孤火癫狂一笑,说道:“唉,头疼,头疼得厉害啊,简直是说得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张仙劝说道:“唉,爷爷,小机灵也不是在说您,您就少说两句啦!”
“哼,说谁也不行,仗着自己会一点佛经,开口就想骂人,而且骂得文绉绉的,听起来别扭。”
夏宇龙笑了笑,说道:“我方才没有说话,反正小机灵不是在骂我。”
小机灵拨弄着佛珠,说道:“莫道沉默无过错,此时无声胜有声,听者有份皆警醒,善善念念口中佛。”
寒门孤火癫狂一笑,说道:“见了吧,小光头出口成章,我们别再去招惹他了,弄不好哪天你也遁入空门就完了,整天像他一样吃斋、念佛、打坐,人生像他这样多没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帆船底下传来了“砰砰砰”的巨响声。
夏宇龙他们来到围栏边,向下看去时,大胡子正抡着板斧在砍那铁索链子。
随着一串串火星子迸出,板斧上的阴阳二字泛着刺眼的金光。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那铁索链子上只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划痕。
大胡子已是气喘如牛,他无心顾及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两把板斧飞一般速度在手中起起落落。
过得片刻,大胡子低声嘟囔道:“他奶奶的,这铁链子比下边的家伙还要硬,要砍到什么时候?方才的牛皮算是吹大了!”
谁知这句话却传至了寒门孤火耳中,他癫狂地笑了几声……
扯着嗓子问道:“死胖子,你那板斧到底成不成,若是不成,我们另想法子,你那人头我也不想要了,时间不等人啊。”
夏宇龙也道:“胡大哥,需要帮忙吗?”
大胡子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了胸口上的急喘,回道:“你们在上边等着便是,马上就断了,这家伙难不倒我的……”
说着,抡起双板斧又猛地劈砍下去。
又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大胡子累得实在不行了,他的双手掌变得通红肿胀起来,动作也迟缓了许多。
船上的人等得实在焦急……
夏宇龙飞身而下,前去助大胡子一臂之力。
当他触碰到铁索链子时,只感觉到链子冰冷异常,犹如千年寒冰般刺骨。
这铁索链子环环相扣,每一个链环均找不出半点裂缝和破绽。
他抚摸着链条上被斧子砍过的浅痕,眉头一皱,自言道:“这……这要弄到什么时候?”
他接过大胡子手中的双板斧,又道:“胡大哥,你先休息片刻,由我来。”
“好兄弟,你一定要小心些……”
大胡子叮嘱了几句,便向后退开了几步,把原先所站的位置腾了出来。
夏宇龙蹲起马步,气聚丹田,体内的真气自檀中穴向双臂充盈而去。
只听得“呼呼”声不绝于耳,阴阳板斧轮番朝着其中两个链环的中间劈砍下去。
几个喘气儿的工夫,夏宇龙便隐隐感觉到,板斧上的阴阳之气此消彼长、相互转化,将斧口上的猛劲给抵消了。
他就此顿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把“阴”字面斧子递给了大胡子……
说道:“铁索链子在这巨洞中,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年月,纯阳之气早已消失殆尽,它们已属极阴之物,得使用阳斧攻之……”
说着,便双手高举“阳”字面斧子,朝着铁索链猛然劈砍。
渐渐地,链子被砍处变换了颜色,一道道红色火焰,在斧口的起落处喷薄而出。
又过得几个喘气的工夫,链条变得通红透亮起来,链条深处,那幽蓝色的链芯若隐若现。
夏宇龙喜道:“胡大哥,快使用阴斧。”
大胡子跨步向前,使出全身蛮力,猛地朝链芯处劈砍下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其中一环铁索链子被斩断了。
二人还未来得及高兴,那长长的铁索链子,便被下坠的帆船牵扯着向左右两边猛然甩出。
夏宇龙眼疾手快,迅速将大胡子朝地上按去。
那通红透亮的火焰,自他们头顶之上“呼”的一声狂扫而过。
二人如果动作再慢些,定被那铁链子给烙成了烧饼不可。
“悉悉索索”的清响声不绝于耳,帆船拖拽着铁索链子极速坠落。
看到朝夕相伴的帆船自洞顶落下,狂狮发出几声嘶吼,飞一般的速度自船上窜出,落回地面时,正要扑上前来撕咬夏宇龙。
夏宇龙站定身子,厉声喝道:“咱俩还没斗够吗?”
狂狮犹如从梦中惊醒,它羞愧地匍匐于地,将头埋进了怀中。
眼见着帆船就快要掉入深潭之中了,张仙在船上焦急地喊道:“哥哥,船掉下来了,莫要被水给淹了去,快到船上来!”
“快去帮胡大哥!”
夏宇龙朝着狂狮喊了一声。
狂狮心领神会,从地上猛然窜起,驮着大胡子向帆船飞身跳去。
夏宇龙也紧随其后,他与狂狮几乎同一时间跳到了帆船的甲板上。
“砰!”
巨大的帆船重重地砸在了水面上。
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地摇晃,飞溅起来的水花足有五层楼这么高。
水花回落,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整个船就像驶入了惊涛骇浪中。
夏宇龙他们躲在了船上的屋檐下,躲过了暴风雨的侵袭。
船上雨雾弥漫,船体渐渐归于了平静……
大胡子使出蛮力,把沉入水中的铁索链子硬生生给拖了出来。
他拍了拍手,颇为得意地道:“嘿嘿,这宝贝疙瘩总算是到手了啊!”
寒门孤火癫狂地笑了几声,撇了撇嘴,说道:“是吗,别高兴得太早了,看来我们只得在这深潭里环游咯!”
深潭四周并无水路相连,俨然就是一个死水凼子。
夏宇龙一时间犯了难,张仙趴在围栏边上也焦急地四下张望起来。
大胡子那一脸的得意的样子,也消失不见了。
他长叹一声,骂道:“娘的,早知道会是这样,不如在外边自己造船稳妥,白费了这番周折,到头来没捞到什么好处!”
寒门孤火抱着双手,一脸茫然地看着夏宇龙和张仙。
片刻,他说道:“要不咱们回去算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出海去,或许这是上天注定的,注定你们出不了海,你们别再费什么心思了,有些事情再努力都于事无补的。”
想到这一路的艰辛和不易,张仙气得连连跺脚……
看着寒门孤火脱口说道:“都赖你,死爷爷、臭爷爷,非得把我们带到这洞中来,费了这么大的气力还在原地打转!”
“对,都赖你,你要是能把这大家伙扛出去,我给您当孙子!”
大胡子在一边也赶忙应和起来。
寒门孤火也急了,他癫狂地笑了几声,愤愤地道:“你们动不动就怪我,不玩了,不与你们玩了,老子要走了,这船谁也扛不动,要扛你们自己扛便是!”
说着,便要骑上狂狮离开帆船。
张仙一把将狂狮按住,阻止道:“这头狮子是我哥哥驯服的,自然是我哥哥的,你这般不靠谱,我们不会让给你。”
“死丫头,快让开,好狗不挡道!”
“唉,你这老乌龟,事情没干成,还说了骂人的话,有这么对人做事的吗?”
“不给,就是不给,除非你把这船开到海里去咯!”
“狂狮是我太祖师公的,你们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哼,死老头,打架我们都不怕你!”
“怎的,别以为你有两把剁猪肉的斧子,我就怕你了,你的前世顶多就是一个杀猪的!”
“你的前世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驴就是头骡嘛!”
霎时之间,帆船上已吵得不可开交……
大胡子将双板斧亮到了寒门孤火跟前,以示威严,双方的关系又急转直下,又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有两把剁肉刀就了不起吗,看我抢过来把他扔到水里去!”
“你这寒门寡妇,抢不去我非把你这头猪给剁了!”
寒门孤火与大胡子扭打了起来,二人相互拉扯,在甲板上左右翻滚。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大胡子被寒门孤火的内力弹射而出,重重地撞在了船沿上,扑倒在了小机灵身旁。
“哎呦,你这老不死的,又在使阴招!”
小机灵盘坐于原地,唏嘘长叹一声,凝视着前方,说道:“阿弥陀佛,与其争斗不休,不如团结和睦,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自我反省,无路就是有路,有路便是无路,争争吵吵岂是大人所为,不仅伤了和气,更是解决不了问题……”
对于寒门孤火遇事就想逃避,夏宇龙也颇感失望。
他一脸正色地看着张仙,说道:“仙儿,灵火狂狮本是东山道人的坐骑,他人之物我们不可强留,老爷爷要走就让他走便是,我们更不会强人所难。”
“哦,我依哥哥便是!”张仙站起身来,放开了狂狮,“死爷爷,这回如你所愿了吧!”
寒门孤火再次骑到了狂狮身上。
但任凭他怎样使唤,狂狮却无动于衷,趴在甲板上纹丝不动。
寒门孤火急得咬牙切齿,在地上打起了滚,说道:“不带这么玩的……你们定是对我的狂狮使了法子,它不听我话了,哼,我不与你们玩了,不与你们玩了!”
夏宇龙掐算了时间,才知道此时已至深夜,寒门孤火的童子病又犯了。
如果再与他胡搅蛮缠下去,恐怕就不用做事了。
他向张仙使了个眼色……
张仙会意地走了上去,笑道:“老爷爷,这狂狮不听话,我们这就替你教训它好吗?”
寒门孤火孩童般地笑了,猛地点了点头,应道:“妙极妙极,但是别伤了它的性命。”
趁着寒门孤火把注意力放在狂狮身上时,张仙快速点了他的睡穴,寒门孤火仰头倒地,呼呼大睡了。
大胡子嘿嘿笑道:“这驴子这么就睡着了,哼,不让他吃我两板斧,就算他走运了,把他扔在这船上让他睡个饱,等他醒来时,我们全都不在这里了,气他个半死!”
张仙问道:“哥哥,我们真要把老爷爷扔在这不管了么?”
夏宇龙沉吟片刻,回道:“要走也要等他醒来了再走,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岂不是不仁不义了么。”
大胡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还是龙兄弟大仁大义,我听兄弟的便是,这老头虽说脾气怪,却也有可爱之处。”
小机灵拨弄起佛珠,凝视着满天的“星光”,也道:“阿弥陀佛,师父说遇人多给三分面、吃饭应吃七分饱,龙大哥有一颗纯真善良之心,必将得到佛主的庇佑……”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船底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紧接着,帆船开始晃动起来。
夏宇龙他们探出头向水下看去,船底下悬挂着的那些毫不起眼的青丝苔藓,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苔藓浸入水中,正慢慢地膨胀起来,犹如千万条水蛇舞动着纤细的身姿。
帆船在深潭中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就像驶入了茫茫大海中一般。
“啊,怎会这样?”张仙又惊又喜。
“莫非这是一条妖船不成?”大胡子也是一脸的惊异。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这些青丝苔藓的体内,正流淌着亦正亦邪的血液。
毫无生机地它们,在碰到水后竟奇迹般地复活了。
这些苔藓,不知是何时悬吊在帆船上的,恐怕至少也有上千年的时间了吧。
古书中可没有它们任何记载,莫非它们也是史前之物?
思索之中,夏宇龙不禁感到骇然,似乎也看到了希望,要将这硕大的帆船驶入海中,恐怕得仰仗它们了。
随着船体的晃动,狂狮也变得有些烦躁不安了,它张开血盆大口嘶吼了几声……
这些青蛇般的苔藓,又猛地舞动起身子来。
它们身体间相互碰撞摩擦,发出了悠悠哀哀的声音,犹如地狱幽灵在低声吟唱。
深潭中的水被搅动得沸腾了,帆船沿着深潭的边缘行驶起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均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
大胡子脱口喊道:“不如就叫它幽灵帆船吧!”
狂狮又嘶吼了几声,船底的那些苔藓扭动得更欢了,深潭中的水已被荡出了边缘。
夏宇龙俯下身子,在狂狮耳边低语几句。
狂狮又连续爆发出了几声嘶吼,随着船体的剧烈摇晃,深潭中的水,接连不断地被荡了出去。
水流向低处汇集,涌进了他们来时的洞道中。
但深潭中的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只见一股股暗流自水底翻滚涌动而来,深潭的边缘也渐渐地被水给淹没了。
几个喘气儿的功夫,整个深潭已没入了水底。
洞道之中很快就汇集成了一条河流,而且水流越来越大,帆船漂出了深潭,顺着河流向洞道深处缓缓驶去。
夏宇龙他们高兴极了,连小机灵的脸上,也都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但想到前方还有一个大瀑布时,三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水流很快,船的速度更快,前方不远处传来了瀑布那哗啦啦的流水声。
大胡子急道:“真是气死人了,这刚过了一道坎,却又迎来了一个坑,待会儿定会船翻人亡的!”
“哥哥,这该如何是好?”张仙也急了。
夏宇龙一声不响地专注着前方,他知道,仅凭他们几人的气力,定然是掌控不了这帆船的。
狂狮双耳突然竖起,它跃身跳至船头,昂首屹立于甲板之上,对着前方嘶吼不停。
它那霸气淡定的面容和威武的雄姿,让人忘记了前方的危险。
在狂狮的吼叫声驱使下,船底那悲凉的乐曲又猛然奏起。
帆船在洞道中穿梭如箭,几个喘气的工夫,便穿破了瀑布水帘子。
这是一阵透心的冰凉和惊魂般的颤震。
“砰!”
帆船稳稳地落在了一望无际的水面上。
“哇哈,我们都脱离危险了!”
张仙乐了,情不自禁地轻抚着狂狮的鬃毛,对它竖起了大拇指……
夸赞道:“想不到我们的狮王不仅勇猛,还很聪明,哥哥把你让与老爷爷怪可惜的,哎呦,别蹭上来,小心咬到了我!”
她对狂狮的尖牙利爪仍心存芥蒂,不敢过分靠近。
灵火狂狮不仅不听张仙的话,还主动跨上一步,慢悠悠地趴在甲板上,伸出了长长的卷舌舔张仙的手,翻滚着身子在地上撒起娇来。
张仙又惊又喜,不时地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虽说狮王生性狂猛,却像刀疤它们也有可爱温驯之处。”
夏宇龙笑了,应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狂狮乃东山道人坐骑,自然是灵气浩然,呵呵,既然仙儿呼之为狮王,今后就叫它狮王吧。”
张仙嘟着嘴,说道:“哥哥说得这般勉强,狂狮乃当之无愧的狮王,这是我替它新起的名字!”
再次听到“狮王”二字时,灵火狂狮竟要将那满是鬃毛的头往张仙怀里送,俨然变成了一只萌萌乖巧的大猫。
张仙的畏惧感随之荡然无存,她索性坐在了甲板上,替狂狮梳理起鬃毛来。
小机灵双手合十,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道:“阿弥陀佛,万世苍生皆平等,万事万物皆因果,师父说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莫道山前无去路,踏破山河终见村。”
大胡子也想念一首诗装装学问人,奈何肚子里无半点墨水。
他嘿嘿一笑,说道:“仙儿妹子屁股往地上一坐,狮子的头往她怀中一靠,呵呵,妙极妙极……”
他思索片刻,脱口又补上了一句,“这是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漆黑的深洞里,她们在干什么呢,她在为它找小虱子。”
大胡子的一席话令在场的人都差点作呕。
张仙更是跳将起来,她连“呸”几声,指着大胡子的大蒜鼻子,语速极快地道:“胖子胡又在胡说八道了,你身上都有馊味了,你咋不找找你身上有没有虱子,像你这般粗鲁型汉子,身上的虱子定也是放浪不羁的……”
她连哼几声,感觉仍不解气……
随后她右手叉腰,左手对着大胡子的身上,又指指点点起来,“小心那些虱子咬穿了你的皮肉,然后再咬穿了你的肠子,再吃了你的心肝脾肺肾!”
“哎呦,还真有,在这里,你看,这么大一只!”
大胡子佯装身上痒痛,从胳肢窝里捏出一小撮腻腻,往张仙身上送来。
“哎呀,恶心死了,哥哥,胖子身上有虱子!”
张仙惊叫一声,急忙往夏宇龙身后躲去。
看着大胡子邋里邋遢的样子,夏宇龙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与张仙争抢着往船尾跑去。
大胡子更是来了兴致,嬉皮笑脸地在后边追赶。
狂狮头顶上那撮灵火跃跃欲试……
它也跟在夏宇龙他们身后上蹿下跳的,原本死气沉沉的帆船上,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他们摆脱了险境,好不开心惬意。
小机灵盘坐于桅杆下,他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摇着头慢悠悠地叹道:“唉,都是一些长不大的孩子……”
他转过脸来,看着躺在身边酣睡如泥的寒门孤火,又道:“好在老爷爷已经熟睡,不然这船非得被他们给拆了去不可。”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夏宇龙他们追累了,便倒在甲板上休息。
张仙用双手枕着头,看着洞顶上满天的“繁星”,笑道:“哥哥,你说这船会驶向何方?”
夏宇龙沉思片刻,正要回话,却听见大胡子的肚子咕噜噜,如雷声般响了起来。
大胡子看着躺在中间的夏宇龙,傻傻一笑,说道:“你听见了吗,我……我肚子怕是饿了,放心,我绝对不是在放屁!”
张仙撅着嘴,也道:“胡大哥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也还真饿了。”
片刻,她双眼一转,脱口说道:“我想起来了,老爷爷不是扛了一袋山薯来了吗,我们找找,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大胡子跃身而起,嘿嘿一笑,说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难道要等着饿死不成?”
三人合力推开了帆船一楼的两扇大门……
屋内十分空旷,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外边漫天“星火”的余光,在窗口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大致勾勒出了屋子两边的轮廓。
夏宇龙吹燃了火折子,豆大的光点微弱而渺小,难于将屋子里的黑暗穿破。
三人顺着屋子的右边搜索而去,在墙上点燃了一盏壁灯。
只听得“呼”的一声响起,四壁上六十四盏油灯全都亮了起来,把整个屋子照得通亮。
“六十四卦灯……”夏宇龙自言道。
大胡子颇为惊奇,问道:“这六十四卦灯又是个什么东西,又一定是很高深的学问了?”
张仙“哎呀”一声,低声道:“你不见每个墙面上都并排着八盏灯么,然后两两墙面的相交处,各并排着四盏灯,整个屋子就有六十四盏灯,也就是六十四卦的相位,自然也叫六十四卦灯了,哈哈,笨蛋,连这个都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了!”
大胡子痴痴傻傻地挠着头,依然是一头雾水。
屋子呈正四方形,两边各有八扇窗户。
窗户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铜丝纱网,每扇窗户下都摆放着一个四轮架子。
靠近窗户的两个轮子如簸箕般大小,后边的两个轮子略微要小一些。
每个轮架上都安放着十几个滑巢,滑巢头部架设着一个硕大的弓弩,弓弩呈金黄色,看起来刚劲有力。
“弓弩战车……”
夏宇龙和大胡子同时叫出了声。
大胡子心里咯噔了一下,龙兄弟真是见多识广啊。
不过这也不难看出,明明那滑巢上就是一只弓箭嘛,而且下边还有四个轮子呢!
他嘿嘿一笑,急忙说道:“这宝贝家伙我会使……”
说着便走上前去,使出蛮力拉弓弩上的弦。
弦是拉开了,却没有箭。
只听得“砰”的一声清响,那筷子般大小的青铜弦弹了回去。
“哎呦,我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大胡子甩了甩酸疼的双手。
张仙撇了撇嘴,笑道:“像你这般使弓弩,有谁不会的?”
大胡子又嘿嘿一笑,说道:“我只是看看这大家伙好不好使,这战车与肩同高,比我们平时打仗的那些战车,要气派得多了,你们看,全身都是铜家伙……”
他拍打着滑巢的壁面,厚重的当当声自拍打处传出。
随即,他俯下身子,四处查看起来……
片刻,又道:“我就纳闷了,这好好的弓弩战车怎就看不见利箭呢?”
夏宇龙也暗自惊奇,他环视着屋子里十六辆弓弩战车。
每辆战车的造型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且做工细腻,每一条纹路和衔接处都进行了精心地打磨。
史前人类的智慧和灿烂的文明让他大开眼界……
张仙轻抚着弓弩战车光滑的壁面,不由得也感慨起来,说道:“不愧是史前的东西,这得要多少青铜来炼制啊……”
话说间,又听见大胡子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这时候,三人才知道,他们进到屋里是来寻找吃的。
三人在一楼查看了一番,并未找到地薯,随后便穿过了一道隐藏在墙上的暗门,顺着楼梯“蹭蹭蹭”地往二楼去了。
二楼的中间是一个长长的通道,两边相互对开着八间屋子,每间屋子里除了有一张床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三人自通道里走了出来,发现二楼通道的船尾处,有一个很大的平台。
三人来到平台处,放眼望去,深洞之中仍旧一望无际。
洞顶上的“繁星”依旧闪耀、好不迷人。
三人无心观赏这摄人心魄的“夜空”美景,他们踏上右边的阶梯,径直往三楼而去。
三楼的平台正对着船头,与二楼的平台大小一般,平台后方是一个不大的密闭屋子。
大胡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整整堆了半个屋子。
而这些杂物全是被晒干了的柴火,在左边的墙角下,有十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大胡子抢上前去,扒开了其中一个袋子……
他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快,你们看,糟老头准备的地薯在这儿呢,还有这、还有这,这袋子里全都是。”
夏宇龙将一个手臂粗大的地薯拿在手中,再看着满屋子的柴火,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微笑……
说道:“果真如此,原来老爷爷是早有准备的。”
大胡子“啊”了一声,说道:“准……准备什么,是说这地薯吗,饿了不都得吃嘛,嘿嘿,糟老头子准备了这么多,够我们吃上一阵子的了,我们尽管吃便是。”
说着便要将手中的地薯往口中送去。
张仙拍打着大胡子的手,阻止道:“别饥不择食了,它们都还是生的,就不怕吃坏肚子吗,到时候我没药给你们吃。”
大胡子将地薯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嗅了又嗅,嘴馋地道:“嘿嘿,我就是闻一闻这味道,我吃生的倒是没事,就是怕放……臭屁,怕把你们都给熏着咯!”
张仙冷“哼”一声,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知道就好,还不快些动手。”
三人在屋内抱了一些柴火来到平台上,很快便生起了一堆篝火。
张仙将地薯放于火上烘烤,不多时,地薯那香喷喷的味道便四处飘散了。
不过半顿饭的工夫,地薯的外皮已悉数破裂,露出了嫩黄的肉质。
肉质深处缓缓地冒出丝丝缕缕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大胡子迫不及待地掰下了一块,往口中塞去……
乐呵呵地说道:“哎呦,真他娘的好吃……”
话音未落,便又狼吞虎咽起来。
张仙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在吃东西上她却颇为讲究。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将地薯的肉质一点点地、缓缓地掰开。
然后再用左手挡着嘴,将山薯一点点地往嘴里送。
或许又是她担心被烫着的缘故,她的动作总是慢条斯理,无任何多余动作,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夏宇龙的动作虽说与大胡子一般粗鲁,却也没有大胡子这么不顾形象。
他将烤熟的山薯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才塞进了嘴里。
嗝嗝声自大胡子口中传出,他被噎住了,脸上一阵通红,直挺挺地坐在甲板上,猛地捶打着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出一口气来,说道:“这地薯黏糊糊的,差点就要了老子的命了。”
张仙哈哈笑道:“瞧你就那点出息,怎不把你给噎死了!”
大胡子咽下一口唾沫,傻傻地笑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失礼了,让弟弟妹妹见笑了……”
他望着远方,“唉”了一声,又道:“想当初我二十岁那会儿,一个人就能吃下十几个这么大的烧饼,我妈都被吓着了……”
他双手比划着烧饼的形状,竟有簸箕这般大,“现在不行咯,吃一个地薯都差点被噎个半死。”
张仙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就吹吧你,呵,如今这天底下苛捐杂税猛于虎,唯独就是这吹牛的人不用上税。”
夏宇龙笑着问道:“胡大哥,这船上全都是一些山薯,您能吃得习惯吗?”
大胡子拍着胸脯,笑道:“我从小就是个粗人,哪有什么不习惯的,弟弟妹妹吃什么,我吃什么便是,行走江湖岂有挑食之理儿……”
突然他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脱口说道:“糟了,糟了,还没弄吃的给小和尚,也得留些给糟老头子!”
话音刚落,却听见身后传来了说话声:“阿弥陀佛,哥哥姐姐有吃的也不带小机灵一声。”
小和尚双手合十,从楼梯边走了过来。
“哎呀,还真把你给忘了,肚子饿了吧,快来……”张仙示意小机灵在自己身边坐下。
“快吃吧,已经烤熟了。”
夏宇龙递了一颗烤得熟透了的山薯给小机灵。
大胡子搓揉着小机灵的头,咧嘴一笑,说道:“我还道是你以念经为食,吃不下这人间烟火了,关键时候还挺灵光的嘛,凡事都得先填饱肚子不是。”
小机灵一边吃着山薯,一边应道:“你我皆为凡人,均为三界之中的修行者,岂有不识人间烟火之理?”
他环顾在座的,又道:“师父说了,身正才能气正,气正才会压邪,不管以何种方氏修行,首先得善待自己,才会更好地去善待别人,如果一味索取,就会犯了贪戒。”
此时,小机灵已将山薯吃去了大半,他轻揉着肚子说道:“我吃饱了,再好吃的东西也得有个度。”
大胡子搓着脸上的络腮胡,看着小机灵笑道:“都说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尽在酒肉之中,等回到了岸上,找一家好的客栈,我带你吃酒肉去!”
小机灵一脸严肃,轻叹一声,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胡大哥却还不知道这后边两句话的道理!”
张仙追问道:“是何道理?”
小机灵回道:“佛语有曰,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若要遁空门,万事皆为魔,酒与肉乃佛门禁绝之物,出家人是碰不得的,如果有意而为之,心魔便会缠身,胡大哥这番言语,莫玷污了佛主的名声啊。”
大胡子摆了摆手,说道:“反正我又不是和尚,但我对佛主却是敬畏三分,因为佛主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他不由得向张仙瞟去了一眼,心中反问自己道:“为了与小老仙儿相认相知,前世的我是否也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
他幻想着与张仙无忧无虑地,奔跑在一片大草原上,奔向他们美好的未来。
为何前世的一切都记不起了,我的前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家财万贯的富翁,还是有权有势的官家,无论是谁,小老仙一定是我前世五百年的爱人……
想着想着,大胡子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茫茫“星空”,脸上既迷茫,却又挂着幸福的笑容,还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嘴角上的哈达子流了一地。
“胡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小机灵伸出手来,在大胡子眼前晃了晃。
“哦,没事,我好着呢,就是有点走神了,道上的话讲就是马叉虫……”
大胡子自知失礼,迅速擦掉了满嘴的哈达子,又偷偷地向张仙瞟去一眼。
张仙却有意地躲开了他那“勾魂”的眼神。
她看着小机灵,问道:“唉,小光头,你说我哥哥是长胡子好看还是不长胡子好看?”
小机灵笑而不答,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扬了扬眉,只等小机灵把他做一番评价。
大胡子却接话道:“嘿嘿,长胡子要显得更男人些,像我这样,多有阳刚气,好兄弟,你说呢?”
夏宇龙并不反驳,他微微一笑,点着头应道:“胡大哥所言极是,呵呵,看来我得把胡子给长出来才是了。”
小机灵也笑道:“我也是,我长大了也要长胡子。”
张仙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嗔道:“哎呀,你……你们咋就一唱一和的,气死我啦,不聊胡子的事不行吗!”
四人围着篝火有说有笑地,狂狮趴在夏宇龙身边不时地低吼几声,在应和他们的说话。
帆船在漫天“星火”之下缓缓前行,不知要驶向何方?
天渐渐破晓了,东边藏青色的深空中挂着几颗残星。
狂狮在甲板上发出几声嘶吼……
夏宇龙和张仙缓缓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
大胡子也被狮吼声给吵醒了,他打了个哈欠,从甲板上翻爬着坐了起来。
小机灵盘腿坐于大胡子身边,双目依旧紧闭,两张薄薄的嘴唇微微动着。
张仙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笑道:“哥哥,我们总算是从巨洞中出来了。”
夏宇龙环顾四周……
只见他们身后那座延绵起伏的大山,在渐渐地离他们远去。
座座山峰轮廓凸现,在一碧如洗的晨色中,显得格外清秀而刚俊。
大山脚下有一座巨大的石拱门,江水缓缓地自拱门中流出。
门洞深处闪耀着星星点点。
夏宇龙知道,帆船就是从这石拱门中驶出来的,他不知道,他们史前迷宫里不知转悠了多久?
总之,他们平安从里边出来了。
帆船顺着江水缓缓而下,正驶向不远处的茫茫大海。
大江两岸尽是一片绿油油的竹海,晨风幽凉,所到之处,掀起了一**碧浪,好不迷人。
还未等夏宇龙说话……
大胡子便扯着嗓子嘿嘿笑道:“这可真是妙极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双臂舒展开来,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这清晨的空气就是酸爽,让我想起了咱家乡的酸萝卜……”
他本想对清晨的美景作一番赞叹,奈何肚子里没有墨水,竟一时间想起了家乡的小吃来,嘴角边上又涌出了哈达子。
张仙撇了撇嘴,说道:“胡大哥也就这些点出息了,这空气应是清爽,哈哈,酸爽味怕就是你身上才有的吧!”
夏宇龙也笑道:“能把空气的味道与酸萝卜联系在一起,恐怕天底下只有胡大哥一人了……”
话说间,突然见到南岸边的竹海上,一红衣女子正踩踏着竹尖紧随帆船而来。
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红衣女子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帆船的甲板上,这便是灵界狐妖。
狐妖忧郁的眼神里满是夏宇龙……
她悠悠说道:“这东海上哥哥千万不能去,冥界早已和树妖联手,正等着哥哥自投罗网呢……”
说着,便缓步走上前来。
张仙利剑出鞘,剑尖直抵狐妖胸膛,冷冷地道:“你若再向前来,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狐妖并未理会张仙,她那可怜楚楚的眼神,一刻也未离开夏宇龙那沉稳俊俏的脸庞……
她哀求道:“哥哥若执意要去,带着妹子一块去,来到阳界,我已是无家可归了,回到灵界亦是死路一条,妹子今后追随哥哥一同共赴生死便是。”
夏宇龙深吸一口气,摇着头,回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回去告诉灵王,我夏宇龙说话算话,等我把芯儿救出来,灵童真眼随他拿去便是,还请他爱护三界苍生,莫要乱了三界的天罡之法,到时候追悔莫及啊。”
看着灵界狐妖绝美之色,大胡子心里又惊又喜,胸口上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心道,龙兄弟可真行啊!
狐妖顿了片刻,柔声道:“哥哥有所不知,灵王虽说如同小孩子般的脾气,可是他心狠手辣,专横跋扈,他乃阴界混世魔王,岂能听得进他人的意见。”
张仙冷“哼”一声,说道:“我哥哥的话你依照便是,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你若再向前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大胡子嘿嘿一笑,对着狐妖和张仙哈声哈气地道:“两个好妹子,都别生气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说,女孩子整天舞刀弄枪可不是个事呢……”
“滚一边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狐妖看着大胡子冷冷一笑,阴声阴气地道:“哼,原来是你啊!”
大胡子突然提振精神,脱口问道:“怎么,你竟然认识我,我们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是么?我说嘛,怎会这么面熟。”
狐妖又阴阴一笑,回道:“见过,当然见过,可是你却从来没见过我!”
“呵呵!”狐妖阴笑两声,继续说道:“路过王家湾大寨,你偷吃了王家老奶奶的一只鸡,被村里的人一路追撵,从悬崖上掉了下来,哼哼,算你福大命大,竟然没被摔死,想不到还是我哥哥的朋友!”
大胡子心中一怔,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但很快他又变得眉开眼笑了,说道:“唉,为了找到我兄弟,我可谓是历经千辛万苦、长途跋涉,在饥寒交迫之时总不能坐以待毙,被活活饿死吧!”
说着,他向夏宇龙和张仙看去,拍着胸脯,又道:“不过我敢保证,我只是偷吃了一只鸡,而且还放了一锭银子在老婆婆家门口,没做其他伤天害理之事,如果真要以村里人为敌,他们哪是我对手,嘿嘿,那悬崖是我自己跳下去的,我想到我应该不会被摔死,下边的树木可多着呢。”
张仙“哦”了一声,说道:“想不到胖子竟然还有这等卑鄙行径,连老奶奶的东西都敢偷!”
大胡子又嘿嘿一笑,说道:“生存所迫,生存所迫,不是抢,也不算得是偷,是窃,是窃。”
“呸!”张仙一脸冰冷,“强词夺理,我这辈子最讨厌口是心非之人!”
“阿弥陀佛!”小机灵双手合十,正坐于甲板之上,他长叹一声,“窃便是偷,偷也是窃,两者之间又有何异,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你……你个小光头……”大胡子气得连连跺脚,“枉费我一路辛辛苦苦地背你……而且我还放了钱的!”
说着,他又向夏宇龙看了去。
夏宇龙眉头紧锁,正陷于自己的苦思之中,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片刻,他看着狐妖,问道:“狐妹,树妖果真与冥界联手了吗?”
狐妖一脸忧沉,说道:“这事在阴界都传开了,哥哥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啊。”
“那灵王呢,他又如何?”夏宇龙追问道。
狐妖思索着回道:“灵王是个纨绔子弟,从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冥王多次派使者游说他,联手攻上阳界,再把各路神仙拉下九重天,只因灵王天生爱玩,却也变得举棋不定,他们两兄弟的性格各异,而且灵冥两界多年交战,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仇恨也越来越深,唉,不过……”
“不过什么?”
张仙也提振了精神,她将利剑收回入鞘,追问起来。
狐妖看着张仙颔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灵王爱占小便宜,这是冥王最瞧不起他的地方,如果冥王借此时机对他施于心计,恐怕灵王那几十万幽灵军就会被冥王利用,若是灵冥两界联手,恐怕很快就要攻入阳界了。”
此时,夏宇龙陷入了沉思,心想,既然灵王如此喜爱灵童真眼,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索性把真眼给了他,不仅能稳住他几十万幽灵军,还可牵制住冥王的势力……
但他转念又想,就怕灵王得到了灵童真眼后,会出尔反尔,而且真眼已经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也不知用何种方法才能将之取出?看来自己还得亲自去灵界一趟,先找到婆婆再说……
想到这里,夏宇龙看着狐妖,正色道:“狐妹,你先回灵界去,去告诉灵王,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办完,我会亲自到灵界,把灵童真眼交给他。”
狐妖低垂着眼眸,猛地摇了摇头,说道:“哥哥还是不肯接纳我,灵王生性多疑,他又岂会相信我的话,如果哥哥不让我一同前往,我就……”
说着,她向小机灵飘飞而去,将小机灵拽了起来,利爪扣住了小机灵的脖子,又道:“我就杀了他,然后再死在你面前,反正我这条命在这三界轻如鸿毛!”
夏宇龙急道:“狐妹,千万别干傻事了,你若杀了小机灵,我绝不会轻饶你!”
张仙也抢着说道:“你们灵界的妖魔鬼怪,就会使这等下三滥伎俩吗,把小和尚放了,要打架我奉陪到底。”
大胡子跺着脚,也急道:“哎呀,你这般劣行,会吓到小孩子的,要杀你就杀我吧,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做个烂才子,不如风流鬼……”
“哼哼……”狐妖阴阴一笑,把怀中的小机灵向夏宇龙和张仙推去,“我今天就卖给哥哥一个人情,先把这又丑又肥的胖子给了结了,让他到地下去做个风流鬼……”
话说间,狐妖已挥出利爪,向大胡子抓将而去。
大胡子连退几步,抽出腰间板斧……
当当声响起,两人很快便缠斗了起来。
大胡子嘿嘿笑道:“想取我性命,没那么容易,与女人打架,我也总得让她三分,与漂亮的女人打架,我又会让她六分,今天你们都别上来帮忙,我一人完全能应付这骚娘们!”
眨眼之间,两人已过了十余招。
张仙“呸呸”两声,说道:“狐妹,这死胖子玩世不恭、老爱自以为是,且言语污秽,可千万别手下留情了。”
狐妖瞟了张仙一眼,微微一笑,回道:“既然姐姐对这厮也是如此的憎恶,那我真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狐妖的十根手指全都长出了幽蓝色的爪子,爪尖如刀锋般锐利,擦着阴阳板斧的斧背沙沙而过。
待穿过一串串火星子时,利爪变得通红透明,直插大胡子腹部。
大胡子又岂敢疏忽大意,他手中的双板斧如幻影般招架劈出。
随着阴阳二字的光亮时闪时灭,在他正前方已然形成了一道金黄色扭曲的八卦图形。
双板斧搅动着四周阴阳之气,向八卦中心汇集。
不多时,一个碗口大小的真气球体已然成型。
大胡子又惊又喜,想不到自己的双板斧,还有这么厉害之处,定是让自己身上的潜力给逼出来的。
看着眼前变得越来越大的八卦真气球,狐妖面色一沉,很快就改变了猛劲的攻势。
她挥舞着纤纤细手,使出“漫天飞雨”招式,无数只千颜万色利爪之影,自她双掌中幻化而出,四面八方地向大胡子抓将而来,很快就把他给包裹住了。
一时间,大胡子也慌了神,使出“八卦乱舞”招式,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双板斧,将金色的八卦球,撕扯成了丝丝缕缕的真气。
真气所到之处,与狐妖的利爪猛烈撞击,随着轰隆隆之声响起,双双均化作了无形。
待真气消散殆尽,只听得“哎呦”一声,大胡子右后腿已被两只利爪给死死地扣住了。
他抡起板斧,呼呼劈出,随着几道哀幽之声传来,利爪已被板斧的阴阳之光,搅动得幻化在了空气之中。
仍有无数只利爪向大胡子的周身抓将而来,他手中狂乱挥舞的板斧并未停罢,力道也更加猛劲了。
刹那间,一个硕大的八卦真气球已将他紧密环绕。狐妖的利爪更是近身不得。
他颇为得意,心想,天地之间,怕是只有我才有福气使这板斧了,嘿嘿,也不知这一公一母的板斧子还有哪些厉害之处……
思索间,狐妖的阴冥利爪已刺破八卦真气球,向大胡子的颈部直刺而来。
大胡子又惊又骇,已来不及过多思考。
他连退几步,挥动着板斧顺势将真气推出。
板斧上的阴阳之光突然合体,金光普照,所到之处只见真气中隐藏着无数只斧口。
情势急转直下,狐妖已处于明显的下风了。
在这场关乎生死的恶斗中,虽说狐妖代表着邪恶,但夏宇龙和张仙也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
狐妖已来不及退避,前身瞬间被斧口中溢出的真气撞击。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子风一般速度向船外飞出,化作了丝丝缕缕的妖黑之气,消散在了帆船上空。
大胡子嘿嘿一笑,扯着嗓子说道:“咋的了,就这么被我给打跑了吗,这小娘们这么不经打,我只用了七分气力,唉,可惜咯,做不成我老婆咯……”
话音未落,狐妖已在大胡子身后幻化成型。
一条蛇鞭自她右掌嗖嗖幻化飞出,已将大胡子绑了个结实。
蛇鞭上散发出奇冷无比的白雾,萦绕在大胡子身体周围,且越勒越紧。
大胡子全身筋脉,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寒之气给怔住了,一时间不能动弹。
狐妖双眼布满了血丝,她口中默念咒语,左手上的利爪幻化成利刃,向大胡子后背直刺而来。
夏宇龙连声喊道:“狐妹住手……千万别伤了我胡大哥的性命。”
张仙和小机灵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听到夏宇龙的喊声,狐妖从恍恍如梦的恶仇中醒了过来。
她刀锋一转,手中的利刃从大胡子的背上划过。
忽听得嘿嘿哈哈的癫狂笑声,从楼下传来,一道黑白之影从狐妖身后闪过。
又听得“啪啪”两声,狐妖化作了一只红色讨巧的狐狸,从甲板上飞出,向江中坠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