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仪悄咪咪凑了过去,看着姜尚书翻着自己的小本本,她不着痕迹地找着自己的名字,待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后,无声地松了口气。
而一旁的左秋雨,瞪圆了双目,指着那账本,不可置信道:“我不过是吃了你半个馒头,你也要将我写上去!”
“咱现在是什么情况!半个馒头就很可能饿死人!”姜尚书瞪着眼睛道,“你知道我为了那半个馒头,几宿没睡个好觉了吗!”
左秋雨彻底无语了,为了半个馒头几宿没睡上好觉,难道不是因为你肚量太小了吗!
“给我涂了涂了!我今日还你一个馒头,行不行啊!”
淑仪看着两个老小闹成一团的样子,不由笑出来。若是朝堂上的所有人,都能像他们一样,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那很多事情能简单不少。
“公主,扬州来信!”
淑仪接过信,那信是周跃送来的,他在扬州通判的位置上,管着扬州及其周边的粮运、水利等事宜,扬州粮商动身来江州的消息,瞒不住他。
“姜大人,我们该干活了!”
不几日,陆陆续续有不少粮商到达江州,他们也学着柳家人,在江州盘了几个铺面,不过他们就是为了利益才来江州,草草准备了两日,就立马开张了。
“新店开张!首日大米两百文一石!请诸位相互转告!活动只有一日!”
听到消息的老百姓们瞪圆了双目,两百文啊!可是在现在粮价满天飞的江州,两百文已经是非常低的了。
因此,得知消息的老百姓们,纷纷相互转告,翌日一早,这几家新店的铺子门口,排满了人。
“唉,隔壁那个柳氏粮油店还开不开门了啊?这都多久了,再不开,感觉他们都不用开了。”
排队期间,老百姓们不由议论起来。
“我听说了,那柳家,是徽州的大家族,生意做遍全国,来我们这估计就是想狠赚一笔。咱本地的粮商的米都被水泡坏了,可不就便宜了外地那些人吗!”
“就是!以后我不会再买外地人的东西了,都是黑心肝的!”
诸如此类排外的话全都出来,忽地,队伍前面的人群骚动了起来。
原是那新店挂牌歇业了!
“今日的粮食卖完了!走吧走吧!”
没买到米的人纷纷炸了,“什么东西!你们几日前宣传的时候可没说限量!”
“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你们就这么关门了吗!”
粮店的伙计不顾喧闹的人群,将店门一拉。
“今日没了!明日还有!明日两百二十文一石!早来早得!”
百姓们纷纷破口大骂,更有甚者直接冲上去踢打木板门,捶地门哐哐作响。
“再闹我们可就报官了!”
听到报官这样的话,没买到粮食愤怒的百姓,只能偃旗息鼓地离开。他们只是想吃饱肚子而已!
看到这一幕,淑仪叹了口气。
“公主,今日码头那又有几家粮商到了,正在往下搬粮。”
淑仪心里估算了一下,这几日到的粮商加起来,江州大概有三百万石粮食了,够江州度过这次危难了。
“行动吧!”
傍晚,江州西城有百姓暴动,淑仪公主遇刺,重伤卧床,整个江州闭城搜索刺客。
前脚刚到江州的粮商们愣了一下,旋即又不以为意,反正不影响他们赚钱。
而江州不少百姓,都去了知州府衙门口,为淑仪祈福。
翌日,在所有粮商以两百多文的价格卖完今日的粮食,美滋滋输钱的时候,一直没开张的柳氏粮油店开了门。
它一开门,所有老百姓瞪圆了双目,粮价一百八十文一石!
所有百姓全都蜂拥过去,而柳氏粮油店门口,都有官吏在,不许他们闹事。
“拿户籍本,每家可限购一斗米!多了不卖啊!回家拿户籍本去!”
百姓们傻了,户籍本购粮?
哦对,前几日官差给他们统计人口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办了户籍本。
听到这话,所有人回家拿户籍本和钱。但也有人不放心地问道:“小哥,你们不会也限量吧!”
柳氏的伙计龇牙一笑:“现在是午时末,我们卖到未时末!”
“什么!这么早吗!快快!你回家拿户籍本去,我在这里排队!”
隔壁几家店的人看到柳家的这波操作,冷笑一声,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在他们心里,柳家迟早会涨价的,不过是刚开业,以噱头吸引客源罢了。
翌日,其他粮店照样挂牌两百八十文一石的粮食,可已经没几个人去买了。
所有百姓都在等着柳家的挂牌。
柳家这日还是午时末开门,开门的时候,百姓的队伍已经排得老长,他们翘首以盼,期待柳家不要涨得太过分。
“天呐!一百六十文!是一百六十文!”
前面的人高呼出来,粮价不仅没有涨,还降了!
百姓激动不已,拿着自己户籍本去买粮。每买一斗米,户籍页就会被盖一个今日的戳,这样他们就不能去柳家别的店铺买了。
不过一斗米,家里人少的,够吃了,人多的,就稍微勒一勒裤腰带也能活,至少不会饿死了!
而且一斗米才十几文,他们可以一边做工一边赚钱。
柳家隔壁的粮店,脸都黑了,他们今日,竟然一斗也没卖出去!
翌日,柳家挂牌一百四十分一石!
几个外地的粮商根本坐不住了,他们聚在一处,开始商议。
“照柳家这个趋势来,咱们根本赚不到了!”
“奶奶的,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去!就是不赚了,我也不在这里赔!”现在全国粮价都贵,他带着粮食去隔壁州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你怎么出去?公主遇刺,整个江州只许进不许出,你有啥本事能出去的,把我们也带出去啊!”
“我怎么觉得,这像个局,把我们弄进来,就是想要我们的粮食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缓过来了。那柳家可比我们早到江州,却迟迟没有开张。等我们人到齐了,就开始低价卖粮,这不就是和官府沆瀣一气,来坑我们呢吗!”
“柳家有官府撑腰,我们能怎么办?”
他们现在是缓过神来了,为什么每个柳家的铺子门口都有官差在。
“我不信,柳家有那么多粮食!”一粮商拍案道,“他若是有能力养活整个江州,就不会设计把我们弄来了!这粮食我不卖了,我就等着开城门,带着粮食回去!”
他这话一出,其余的粮商不免沉默。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明知是个局,你们还要入套吗!”
“李兄,实不相瞒,我来这里是最早的。”他也小赚了一笔,“这江州接连下雨,气温又高,我来的时候没做好准备,导致一批粮食受潮发霉。若是我们一直拖着不卖,这粮食最后,还是在这里霉掉啊!”
“是啊,这城门究竟什么时候开,谁知道呢。若是公主存心想拖死我们,半年不开城门,我们要在江州待半年吗?”
恐慌像是会传染的病毒,随着空气进入在场每个人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