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桓还有两个月可以活,这可以说是大乐中的悲了。
时间不等人,在赶了大半天的路程后,大年初四的酉时,我们来到了韩国。其实速度原本也没有这么快,不过是有了姬桓这个金主后,我们的行头就集体的一换。
专业的向导:遥瑟。专业的设备:马车。专业的团队:姬桓副领队及一众。就连我们身上的皮,也从一开始的灰蒙蒙的黑,换成了锦衣的黑。
这有一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事实又证明,金钱这个东西不挑时间只挑人,姬桓在没死之前有钱,死了两次之后还是有钱,他这种人中麒麟,注定是有钱。
我又开始想,当时我在破命司上班时,魂涅应该给我发多少工资…最后的结果是,我从来没有领工资。破命司的佣金那么高,但是从不见魂涅给我们发工资,那些钱哪去了?以我的判断,数量不少,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山了,存放之地一定不是一个小地方。
眼下我们到了韩国,韩国也是一个富庶之地,当时分姬俱酒的晋国时没少捞到好东西,现在又有着两个形同一胞兄弟的赵、魏撑着,也是能迅速的成长起来不少,我们所到之地,遍地锦衣华服轿辇马车,此刻我们这一番改变,倒不像是他国来的,而是本地风光。
走了一路的偏僻小道,和住了一路的黑店,这次终于能正大光明的住进正常的客栈,巫良很是高兴,又第一次见到这么些人,他又像个孩子一样坐不住。而这次我也没有约束他,随他自由去,很快他就和和善的掌柜以及小二打成一片。
住进市井之中,坟泣到还是保留他杀手的风格,生人勿进,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天色将晚,寒冬的寒气也开始入侵,各自在客栈大堂里坐了一阵,又回屋了。我们几人的房间是挨着的,我在这边,姬桓以及巫良坟泣在那边,我和姬桓的房间紧邻,临进屋时,姬桓又想起什么来,停下道,“你到我房间来略坐一坐。”
我疑惑,想了想,左右不见遥瑟,最后进去了。
房间内的暖炉暖烘烘,整个房间是一种舒适的光,姬桓在桌前坐下。我左右看着房间内也不见人,再看他,他笑,示意我坐。我坐了下来后,他给我倒了一杯茶又什么也不说,我揣摩着他要干什么,一杯茶等了半杯温,屋外却是出现了一个人影,其在门口低声道,“主人。”
听声音是八人影密卫的良马,似乎从外面回来。
“说吧。”姬桓端起茶喝着。
“禀主人,寒灵族有了消息。”良马在门外平稳低声道。
我听着,不自觉的皱了眉,看向姬桓,姬桓放下了茶杯道:“去吧。”
“是。”门外的影子低了低头去了。
他抬头笑问我道:“怎么不喝茶?安神的。”
“你在查寒灵族?”
“嗯,一直在查。”他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们隐藏得太深,不像其他三族那样活动明显,族落也是藏匿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此番她们终于查到了那族落的位置,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吧。”
我问道:“你查寒灵族干什么?”
他头也不抬,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哑口,他抬头看我:“怎么了?”那关切的眼神和习以为常的语气,又是听得人心一动。
我移开了目光道,“为什么不查金乌族?金乌族隐藏得更深。”
“那好,现在就去查。”他道,立即屋外去了几个呼吸,八人影密卫只留下了三人。
我又忽然发现我没有话和他讲,起身道,“我累了,你也休息吧。”
他在后面笑道,“嗯。”
门外,关上门,我深吸了一口气,又一转身去向了另一个方向。
客栈外,天黑有几粒星光,我在离客栈不远的一座屋顶上落下,屋脊上一个正在等待的身影转身,她向我低了低头示意,此女身形利落秉性冰冷,正是姬桓唯一的贴身女侍卫遥瑟,她在这里等待着什么消息。
“他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转身看着她道,语气清淡。
她没有抬眼,沉默不语。
我转过身看着夜色道,“你只有一次机会。”
她仍旧沉默,片刻后道,“那一刀被人从外力上介入了,掺有绝对致命的引子。”
我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忠心护主的下人我见过,她算是一个。而她说我最后在蔷薇山庄刺姬桓的一刀上被人做了手脚,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当时第二次刺杀姬桓时,我已经知道姬桓绝非恶人,所以那一刀看似狠,实际上我并没有下死手,是做给某些人看的。可是后来还是导致姬桓死了,才有了后面的以命续命,又从姬桓给我看的实际情况来看,姬桓受伤之后到了山庄门口还站了一会才发作,这手脚做得就让我很疑惑。
我自己的刀一向不离身,什么人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到这一切?
又从遥瑟和姬桓的神情来看,此人应该不是芈弦。那么,是谁?
此景,我现在再回顾,依旧找不到任何破绽。
回到房间后,我还在想此事,屋外忽然起了大风,刮得外面的树哗哗的响,想必天亮后又是要降几个温度,此时杂乱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抓到了某根线头,我将它扯了出来。
千里岛上,在众人都在东面的山上打斗时,有一部分人偷袭他们的后方,攻击我和寻找墨午刀。当时和这部分人抗争的是姬桓,虽然后来他们被姬桓击退了,但现在想来,第一,或许是姬桓的抗击有了作用,第二,似乎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们觉察到了东面岛上打斗的情况到了尾声,不想暴露身份。
这一股由若干股组成的不同寻常的势力,在当时我就觉得蹊跷,现在也是觉得蹊跷。
能让姬桓用琴出手的一定不是寻常之辈,能在天下大乱中稳走不随风的,也一定是一方霸主。七国中的霸主,不可能,又是奔着墨午刀和我来的,我的仇家在这个等次的有几个,一排列,一筛选,似乎出来了。
记忆再往前延伸,回到我还在中山灵寿时,什么都不懂遭遇到夺命追杀的一切,那是扶桑琴的执念者,其疯狂程度不亚于给人洗脑,只要信扶桑琴,就能得永生。
时隔这么久,我经历过了一些事,也身份换了几换,后面他们没有再出现过,我几乎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并且这件事过后我从灵寿离开,实力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提升,也一直认为,虽然这一众人疯狂无脑,但实力也是一般,全拼着一股子猛劲和不怕死,现在看来,倒是大错特错了。
其实此时将天下的厉害关系人物一摊开,芈弦绝对是首当其冲的头号大毒瘤,她所在的国家楚国操控着七国的国家命运,她自己也是野心勃勃,背后的实力是百万雄兵,黑白两道都走。
再就是这扶桑琴的执念者。
说是执念者,只有一个称呼,但实际上又是代表着万万千千的人,对扶桑琴的崇拜者有多少,对杀伐的崇拜者有多少,其背后站的人就有多少,这也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并且,还有一个致命的是,虽然露在外面的扶桑琴执念者很疯狂无脑,但是在背后从不出现的正主首脑却是很冷静。在天下打得鸡飞狗跳之时,他就在一旁冷观,钻空子和吹风拉火,取尽一切有利的因素,简直是最可怕的渔翁。
我想,在我和芈弦之间的明争暗夺中,一切难以解释的情况,皆是由他们所做。而普天之下,能人辈出,什么样的能人都有,也不会少了这样奇异的能人,我当时没有察觉,也是其吃饭的本事……
一夜胡思乱想,第二天亮,天气果然很冷,干冷。客栈还处于刚开业时的朦胧状态,遮风挡寒的倒也是有一种温馨暖烘。
“呯”的一声,客栈二楼的房间传来一声大响,立即吓得一楼大堂的人集体一顿,倒着茶的茶水“哗啦啦”的响,楼上姬桓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巫良冲了进来,一脸拼命的大喊,“谁敢动我公主!!”
房间里我吓得一抖,抬头看他,姬桓也抬头看他,他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姬桓,又看了看姬桓敞着的胸膛,眨了眨眼睛问,“你们在干什么?”
一阵尴尬飘过,让人暴走,我放下了拉着姬桓衣襟的手,转身向门外走去,脸上又回到平静。
“哎?”巫良在屋内看了看姬桓,再看了看我,追了出来,问道,“公主,你们在干什么?”
“这还用问吗?你眼睛是好的吗?”
“是好的啊!怎么了?”
“是好的你就应该能看到我在拉他的衣服。”
“你拉他的衣服干嘛?”
我斜了他一眼,他倒吸一口气明白了,激动得直跳脚,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拍手道,“公主在调戏姬桓!!”
我一个趔趄,楼下大堂倒水的哗啦声成了流淌声,我扫了一眼楼下,楼下小二急忙擦着桌子又继续倒着茶水忙碌了起来,其他食客也是各自低头继续着之前该吃吃该喝喝,回到了温馨祥和。
我转头看了一眼巫良,用眼神告诉他:你今天早上不用吃饭,并且禁言一天。
后面姬桓收拾好出来了,也是笑得一脸粲然。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下楼了,没有再理会。
吃着饭,也是心不在焉。
从刚才在姬桓腹部上看到的那个伤口来看,伤口的大小形状是我刺的没错,并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养恢复,以姬桓的手段,那里最多留下的只是一道疤,但是,实际情况却是,除了那道疤,在疤周围大约整个左腹都成一种黑丝状,并且伴有朦胧的雾感。
这伤口周围的黑丝呈一种撕裂状,就像是什么侵入了血肉之中,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特征,伴有灼热的高温,与身体其他地方的温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以至于我并没有触碰,就感觉到了一种热烘之气,就好像,这一块与身体区分开来,独自成体。
这是什么?看起来并不像是毒,我没有一点头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