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事,没有藏着掖着,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没什么谁对谁错,三千世界,人影熙攘,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不错,一个人逍遥自在也行,如此繁华,也不是只有柴米油盐这一件事可以做,在感情上闯不出一片天,也可以在另一个领域上得道成仙,比如,看淡人生,延长寿命。

感情是一件危险的事,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伐还具杀伤力,其隐形,如潜伏的毒,常常出其不意,无药可解之中一击毙命,是长寿之人必须躲避之头号天敌。

试想一下,一代天资枭雄,正反之道随便玩,那是游离于九尘之上何等睥睨?某一天突然被一道红心戳了一下,当时不疼不痒不甚在意,再某一天想拔腿去另一个地方睥睨,继续收服下一个天下,却发现拔不动,这个时候,万众瞩目之上就成了箭靶子,十八般武器黑箭白箭一起上,焉能有命在?

也莫说不服气,现实中就有这样的人,一代枭雄折在一缕烟不如的绕指柔上,最后只能一叹,认命了。

前人教训,后人不能步尘,多作福,祈求下一辈子来个安生。

但这老爷子身为阴阳族的一族之长,也不是只能操这些闲心,况且纵使我一张嘴能说能逗得他乐呵,毕竟入世尚浅,也还有一些难关不能过,说的是他不擅长的领域,也算是欺老,眼下我仙气没有占够,还要请教他,又是挑了他擅长的领域诚恳道:“爷爷,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

他一愣,显然是被这个问题的难度难住了。人为什么要长大?好像这不是个问题吧?因为自然现象啊,长着长着就大了。

但老爷子不同于凡人,慧眼独到,一片平静的湖面上也能看出个水蚊子,点头感慨道:“是为了将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啊……”

“呃……”这回换我噎住了,又点头道,“甚是,甚是。”

话粗理不粗,就是这么个道理,一浪赶一浪,后浪的长大是为了前浪的延续,如此生生不息,生命长河不止。我没想到这爷爷如此风趣与众不同,坐了半天,我没有沾到他的仙气,他反倒沾了我的痞气,而这个‘痞’呢,相形见绌,在我自己身上不觉得,挪到他身上就有些不是味了,他返老还童了,我的‘痞’就是干巴巴的贫嘴了。

“还不是为了延续生命。”见我噎住,他又是哈哈一笑,抚须看着堂外,眼中是看透人生的调子道。

我挑眉,一副洗耳恭听。

他缓缓道:“生,和命,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来说生。生,生命,繁衍,生命繁衍了,人类才能继续生存下去,这是生存。然后是命。命,命理,在生的延续中所形成的一道轨迹,这是色彩。而‘轨迹’,也就是‘延续’的路径,也是藏着玄奥。”

“这怎么说?”我问道,生命的大道太深长,像我这种初出茅庐的雏雀,面对一大块百足虫根本不能消化,只有走一段路了,想着先从哪里分食,才能略有领悟。

“命理的轨迹色彩里,一人一条道,一人一种色彩,有人走得直,成功了,就是明亮的色彩,有人走得弯,失败了,就是灰暗的色彩。但直和弯、明亮和灰暗,也不一定是绝对的。在通往这两样极端色彩的途中,又充满着未知的变换,明亮随时能变成灰暗,灰暗随时能成明亮,一切只在一念之间,结果也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样。”

“再说到延续,每人自成一道,成功的人,极少,自然是得道,失败的人,大多,因而失道。失了道的人,要追回正道就要继续去追寻,而生命有限,他不一定在有限的生命里去弥补了那些弯,就将这些弯留给了下一代,因而又是时间有限,就成了不得已的成长。所以说,成长,是为寻找生命的色彩。”

我听了,深以为然,如醍醐灌顶,顿悟了,原来是这样,通了,又趁势问道:“您如何看待背叛和黑暗?”

“这个,”他一笑,“就看何种程度的背叛和黑暗了。”

我思忖,不懂,再问:“怎么说?”

“对谁背叛?何种色彩的黑暗?”

我心中一动,斟酌片刻,道:“个人。”

他抚须点头淡笑:“那就看个人了。”

我沉默不语。

“端着与放下,也在一念之间,是考验一个人的大道之宽广,也是成就一个人最终成为哪种色彩的重要因素。自古阴阳一正一反,正反相吸相引,相互作用,彼之反,促成此之正,相反,此之正,也能促成彼成为正,就看是用哪种方式。而若是此之正,只顾己之正,也不算是得大道,一念之间,风云变幻,且看清楚啊……”

我怔然,心中有一道坎梗着,能跨过去似乎又不能。有些事我不明白,第一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第二不能接受,也或许,正是因为不能接受才是不明白,而凡事都是事出有因,这个原因,我不能知道。

见我似乎陷入魔怔,他又叹然道:“孩子,凡事不宜钻牛角尖,潮起潮落,水下的深浅迂回,等到最后退潮,自能见到礁石,且放宽心吧,你还有你的路要走啊。”

我心中叹了口气,又释然,微笑道:“爷爷说得是,倒是我愚钝,年纪尚浅,需要时间消化,等脑子转开了,就明白了,还谢谢爷爷的指点。”

“嗯。”他点头,眼中有着欣赏,“世事之无常,最怕淡然,淡然处之,最后逆风也能化解,还需保重的是自己的心境。”

“嗯,知道了,我先回去了。”我笑着起身道,又将手中的拐杖恭还,“也谢谢爷爷的拐杖,扶着我走了半天,连拐杖也带着仙气,让我开了不少窍。”

“哈哈。”他眉开眼笑,接过拐杖,点头道:“去吧,一根破木头,不值什么。爷爷也是一个糟老头子,别的没有,时间还是很多,没事的时候过来坐坐,我们说道说道,乐呵乐呵,也是很好。”

“嗯嗯。”我点头,笑转身出去,一出族堂,八双眼睛迎接。

“……”

我脸上笑意散去,散成面无表情,而后在八双眼睛中淡然离开。

“哎,听说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姬俱酒跟了上来贼兮兮的道。

“对啊,你觉得这个对象怎么样?”银蝴蝶跟上来也不嫌事大。

“水性杨花,狐狸精。”墨胎屺儿在旁酸溜溜皱眉。

紫雒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百花则是瞪着一双无辜的双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不在状态。

我没有理。

姬俱酒又点头感慨:“多羡慕那个跟你定娃娃亲的人,那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才有这么个机遇?”

银蝴蝶也附和:“对,一千年也不一定能碰上。”

紫雒撑着下巴淡淡道:“相爱相杀么……”

“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姬俱酒又一脸认真的问。

“是啊,我们好去抢亲。”银蝴蝶一脸深思熟虑。

“滚滚滚滚滚!!”在后面忍耐半天的巫良忍受不下去,一手一个轰着,那二人被推了个转身,谁知如泥鳅一样,又要上来,巫良噌的一下煞气直冒,手中抬起一把阴煞之剑,那二人瑟缩了一下,圈外静静跟着不说话的仪陇也吓得瞪大了眼睛。

我停了下来,按下了巫良的手,微微看了一眼旁侧的遥瑟,一声“铮”响,遥瑟的一把拔开了银剑,银剑晃眼,倒映着她面无表情,脸比剑寒。

“……”

默默的,姬俱酒往后退,银蝴蝶也往后退,墨胎屺儿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没用!草包!!”

我放松了心情往前走,姬俱酒和银蝴蝶蓦然往后跑,跑了老远,只剩两个影子了,又扯着脖子遥遥喊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去抢亲!像这样遗祸万年的事,断不能祸害他人!!”

“……”我蓦然停下,霎时一静中,五双眼睛屏息瞪着我,遥远那端两个身影一抖,一脸不好,转身就要跑,我一抬手,一声急速破空,而后一声“哎呀”,两个身影捂着臀部跳起就跑,一边跑一边叫:“了不得啦!打死人啦!”

旁边一群孩子玩着泥巴,见之,“咯咯”笑了起来。

“嗤!”这边仪陇也忍俊不禁,我看了她一眼,又化为平静走,巫良对着那跑远的身影“哼”了一声,又不善的瞪了墨胎屺儿一眼,一众人往回去。

“你明天要走了吗?”仪陇又突然问,语气有了伤感。

“嗯。”我淡淡应着。

旁边紫雒蓦地看了我一眼,抱着手冷冷走开了,我一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又觉得嘴巴被浆糊糊住了张不开,最后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继续走。她不明白的是,当缩头乌龟自然能长命百岁,一直活到不想活,只不过,那样太没趣,良心会有阴云,长出小蘑菇,最后发霉……

身后几人也走着,就连一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墨胎屺儿都安静了。

仪陇也没有再说话,伤感之中,满是落落。

我临进房间门口,又觉心情烦闷,跟他们言语了一声,又丢下他们一个人往村子里面去。

此时,村子里面欢声笑语,各家各户,一片馨宁,处处能见和乐,真如一个世外桃源。阴阳族确实与其他几族不一样,虽然巫蛊族也是避世,族民一样淳朴,但是没有这里的族民自由恬淡,气沉心稳,或许是巫蛊族几经搬迁,担惊受怕,本能的骨子里就多了种小心翼翼,缩手缩脚。而细想,这是源于村子极其牢固的地形。

这无形的地气,单个之中集成一脉,外面自不必说,说不定这山因为地脉隐了,根本看不见,就是这内在,身处其中,也是无法探其奥妙。

信步而去之中,我先围着最里面的一层逛了一圈,不见什么异常,又去第二层。

第二层依旧,只不过开着的窗户里面那些忙碌的人看了我一眼。

再去第三层,依旧,而关门闭户之中,屋内忙碌的声音微顿,也是看了我一眼。

再去第四层,是最后的一层,仍旧不见异常,开口在屋顶的屋内,所有的人皆是睁开了眼睛……

一阵心虚之后,我没有再往前,又悄悄的走了。

而原路返回,却是一层两层三层,一直到第四层走完了,前面还有一层。

这一切,让我怔怔,犹如吃鱼的猫被鱼刺卡着了,说不出的难受,不信邪的我再凝神细看,周围却是屋子空空,前后左右一样,方向没有,人影不见,一片寂静之中,似乎进到了另一个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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