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异志 第五十六章：两界山

次日清晨，寒春来到叶盈房中，叶盈正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整理妆容。

寒春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映照出的影子，连声称赞道：“盈姐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叶盈腼腆一笑，问道：“春儿，你这么早来找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寒春说道：“盈姐姐，昨日你见到老将军了吗？”

叶盈皱起眉，摇了摇头。

寒春接着说道：“昨儿夜里，春儿见姐姐眼眶有些泛红，只因天色已晚，便没有多问，姐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能不能跟春儿说说？”

叶盈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寒春见她不愿吐露，便不再多问，而是转移话题接着说道：“姐姐，前几日小蝶让我陪她去采花，我们去了酆都城郊外，那儿有个地方开满了彼岸花，可漂亮了，只可惜...那日小蝶要赶着回来酿酒，没能好好看看，姐姐，你陪我去看看吧！”

叶盈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样子，只是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姐姐不想去，春儿，你让小蝶陪你去吧！”

寒春双手拉着她的手臂说道：“盈姐姐，求你了，你就陪我去一次吧！小蝶要在庄中酿酒，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都不出门了！”

叶盈说道：“易水呢？他不陪你去吗？”

寒春说道：“兄长他整天都在研究他那些个破阵法，哪有空理我啊，盈姐姐，你就陪我去一次吧！”

叶盈见拗不过她，加上回来以后的这段时间的确心里堵得慌，也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只好握着寒春的手，无奈答应道：“好好好，姐姐答应你便是！”

寒春开心地问道：“真的吗？”

叶盈透过面前的镜子，看着她的双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寒春见状一边给她捶背一边说道：“盈姐姐你最好了！”

叶盈说道：“你呀，还是那么的粘人！”

寒春开心地拉着她的手，说道：“盈姐姐，咱们吃早饭去！”

叶盈顺势站起身，和寒春一同出了屋，来到餐室。

小蝶还在一旁忙碌着，寒易水则早已在桌前坐下了。

见她二人进来，寒易水起身请道：“盈姐姐，坐！春儿，来，你坐这边！”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

寒春双手抱着叶盈的手臂说道：“不，我要跟盈姐姐坐一起！”

叶盈见状，宠溺地拉着寒春并排着坐了下来，说道：“春儿你就坐这儿吧！”

寒易水见状，只得作罢，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小蝶端着一大碗肉汤摆在桌上，说道：“早餐都齐了，大家快吃吧！”

叶盈问道：“孙乾呢？”

寒易水说道：“噢，他到庄园巡视去了，不用管他！”

叶盈说道：“巡视也要吃了饭再去吧？”

寒易水说道：“放心吧，小蝶给他备了些吃食带去！”

叶盈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寒春端起碗筷说道：“吃吧吃吧，我都快饿死了！”

众人在欢快的气氛中吃了早餐。

饭后，寒春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兴致勃勃地拉着叶盈就要去酆都城郊，小蝶为她二人准备了些糕点和干粮带着。

两人取了佩剑，与寒易水和小蝶告了别，手拉着手出了门，正好撞见孙乾回来。

孙乾见寒春笑容满面，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般，不明所以，便问道：“春儿姑娘今日为何如此高兴？”

孙乾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寒易水说道：“孙乾，你来得正好，你去一趟榕玺台，把这个交给灵尊！”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递到孙乾手中。

孙乾接过一看，却是一面铜镜，约摸半个巴掌大小，想是有些年头了，这铜镜通体色泽已变得暗沉，上面雕刻着一只不知名的鸟。

孙乾问道：“这是？...”寒易水说道：“这是通天境，你把他交给灵尊，他自然知道怎么用！”

孙乾将通天镜收入怀中，抱拳告退道：“孙乾这就去！”

孙乾刚要转身离开，小蝶却叫住了他，说道：“孙大哥，你等等！”

孙乾回头看向小蝶，只见她从厨房取了个包裹出来，递到他面前，说道：“孙大哥，灵界路途遥远，这些糕点你带着，一路上也好填填肚子！”

孙乾双手接过包裹，说道：“谢谢！”说着，便将包裹挎在肩上，在小蝶和寒易水的目送下，提着刀出了易水山庄。

几日之后，寒春和叶盈来到了酆都城，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街道上人群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到处都是。

寒春问道：“盈姐姐，眼看就要天黑了，这酆都城中为何反而人多了起来啊？”

叶盈说道：“春儿，酆都城是鬼界都城，这在这儿生活的基本上都是鬼族，他们习性如此，喜好阴寒之气，昼伏夜出，与仙界不同，其实啊，妖族也是如此，而且，灵族，兽族，魔族也有不少人是这般习性！”

寒春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他们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呢！”

叶盈噗嗤一笑道：“也没有吧！春儿，走，咱们找间客栈先住下，他们睡醒了，咱俩用了晚膳可是该睡觉啦！”

寒春点头说道：“嗯，盈姐姐，一会儿咱们上哪吃饭去呀？”

叶盈说道：“走，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她拉着寒春便往城东走去。

寒春问道：“盈姐姐，你对这里很熟吗？”

叶盈说道：“对啊，冥界和人间交界，酆都城又是冥界门户，当年我和阳哥经常往返于人间和仙界，都是要在这酆都城中落脚休息的...”

说到这里，叶盈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也变得暗淡了下来。

寒春拉了拉她的手，说道：“盈姐姐，对不起！”

叶盈拍了拍寒春的手背，硬挤出来个笑容，说道：“没事，走吧，咱们吃饭去！”寒春点了点头，回应道：“嗯！”

两人来到一间酒楼面前，牌匾上写着“春源来”三个大字。

寒春笑道：“春源来！盈姐姐，这酒家和我还挺有缘！”

叶盈不解地问道：“怎么说？”

寒春笑道：“姐姐你看，春源来，春源来，春儿可不就来了么？”

叶盈噗嗤一笑，说道：“那姐姐可是带你来对了地方！”他俩说笑着走进了这间酒楼。

余尚春刚一进门，便心头一惊，他一眼便认出了前面那人正是赤焰仙子-叶盈。

余尚春心中暗暗叫苦，趁着没被发现，他急忙转身就走，走出很远，他才回过头来朝那酒楼方向望去，心有余悸地说道：“难道被她发现了？怎么走到哪都能撞见她？”

叶盈和寒春要了个雅间，点了些寒春爱吃的菜，两人不紧不慢地吃过了晚餐，便起身出门，在城中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次日再动身去城郊。

第二天一早，叶盈和寒春便出了客栈，直奔酆都城东郊去了。

这儿是酆都城的边界，也是冥界的边缘地带，远离喧嚣，很是荒凉，四处都是杂乱的野草和峻峭的山崖，阴森森的却是有些渗人。

叶盈感慨道：“这儿原先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如今却已是这般光景，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寒春说道：“春儿曾听圣尊说，这都是为了保护人族免受六界侵扰，才布下了‘无极阵’！”

叶盈问道：“噢？兄长他是这么与你说的吗？”

寒春点了点头，说道：“嗯！”

叶盈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兄长身为六界圣尊，对此事竟也如此不明就里！”

寒春问道：“盈姐姐你说什么呢？”叶盈挤出个笑容看着寒春，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什么！春儿，咱们继续走吧！”

寒春点头说道：“嗯，小蝶带我来的就是这儿，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那儿有个山坳，漫山遍野都是彼岸花，可美了！”

叶盈抬头望去，在他们身前不远处有座小山，山高不过百丈，却有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很难忽视它的存在。

那山坡旁边不远处则是一座高山，山体陡峭，山间怪石嶙峋，山峰直插云霄，寒春所说的山坳便是在那高山的右边。

两人继续向前，不久便到了那座小山坡顶上，这时已然过了巳时，两人站在山顶朝下望去，果见那山腰以下，以及山坳之中，漫山遍野，全都是盛开的彼岸花，颜色各异，美丽异常。

寒春指着山下兴奋地说道：“盈姐姐，你看，我没骗你吧？这儿全都开满了彼岸花，可真漂亮！”

叶盈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真没想到，这儿竟然有这么多的彼岸花，也不知是谁种下的！”

接着，叶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山，情绪顿时变得低落起来，口中喃喃自语说道：“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生生世世不相见！阳哥，你在那边还好吗？”

寒春见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问道：“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叶盈说道：“没，没什么！”

寒春指着叶盈方才看着的方向，问道：“盈姐姐，那座山是什么山？”

叶盈定了定心神，回答道：“那是东阳山，东阳山东西横跨人、鬼两界，所以又叫两界山，那山中有无极阵留下的结界，若是撞见了，还是离远些为好，免得入了幻境！”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山坡向下，朝着那山坳中走去，经过的花丛中，不时飞起许多各色各样的小精灵，五彩斑斓的，有的身上还发着光，很是好看，寒春不时伸手想要将它们接在手上，但它们显得很是警觉，并不愿意靠近。

寒春一边伸手尝试去抓这些小精灵，一边说道：“春儿只在灵界见过这么多的精灵，真没想到在这冥界之中竟也有如此之多！”

叶盈说道：“六界生灵本就是同生于天地间，只是各族之间起了纷争，才各自分离，如今在逍遥子等前辈的努力下，六界生灵之间终于又能和平共处了，加上这地方灵气充足，他们聚集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了！”

寒春点了点头，说道：“姐姐你知道的可真多！”

叶盈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寒春见抓不住那些精灵，便开始摘起了花，抓在手中一大束，整个人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

叶盈说道：“春儿，这花开在这儿好好的，咱们看看就是了，你干嘛把它们都摘了？”

寒春说道：“春儿喜欢呀！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便是春儿不摘它们，它们也很快就枯萎了，生在这山沟沟里，可没几个人欣赏呢！”

叶盈听了，又气又笑，说道：“你呀，可真会狡辩！”

寒春指着更远处说道：“姐姐，看那边花开得更盛，咱们去那边看看！”

两人就这样一路向东走去，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冥界边缘，身旁的结界若隐若现，似一湾水面立在面前。

寒春问道：“盈姐姐，这个就是你说的结界吗？”

叶盈说道：“嗯，这就是无极阵的结界！”

寒春又问道：“那若是跨过结界会怎样？”

叶盈摇了摇头，说道：“跨不过去的，结界会将你带入一个幻境之中，若是走对了，便将你送回到原处，若是走错了，便会被困在幻境当中，只能等着人来接你出去。”

寒春说道：“噢，原来是这样啊！”叶盈说道：“嗯，春儿，咱们到那边去，离这结界远些！”说着，便拉着寒春往回走。

叶盈和寒春两人在这片山坳中玩了几个时辰，看天色已是申时前后，两人找了个草丛茂盛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欣赏眼前的美景。

不一会儿，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道：“噢，原来是盈姑娘和春儿啊！”

二人闻声回头看去，却见一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形消瘦，但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叶盈一眼便认出了面前这人，她急忙拉着寒春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抱拳说道：“原来是谢先生！”

接着，她对寒春说道：“春儿，谢先生是你师父的好友，按理你该管他叫声师叔，快见过你师叔！”

寒春恭恭敬敬地拱手见礼道：“寒春见过师叔！”

那人笑呵呵地对她俩说道：“多年不见，想不到广陵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这转眼之间，我谢玄半截身子已经入土咯！”

原来面前这人名叫谢玄，叶盈说道：“先生说笑了，您这身子骨可还硬朗得紧呢！”

谢玄大笑几声说道：“哈哈哈哈，还是盈姑娘会说话！”

叶盈问道：“不知谢先生为何会有空来此地？”

谢玄说道：“方才收到回报说，有人触碰到了这边的结界，我担心出什么问题，便过来瞧瞧，没想到是你们俩，对了，姑娘和春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玄说道：“噢！原来是这样，你们在这儿一定要小心一些，那无极阵其中一个阵眼有些异常，造成这片结界不稳定，不时会有一些空洞，一旦陷入进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寒春问道：“若是陷了进去，就被困在幻境里面了么？”

谢玄笑了笑，说道：“这孩子知道的可不少呢，不过你说的只是结界正常的位置，若是遇到了空洞，便会落入对面，就再也回不来了！”

寒春问道：“对面？是哪儿？”

叶盈说道：“是人间！”

谢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若是坠入了人间，就只能在人间经历那生老病死，短短百年之后，魂魄便回到冥界，重新进入轮回，也就忘了前世的所有记忆咯！”

寒春惊讶道：“啊？人间怎么这样啊？”

叶盈听了，却陷入了一阵沉默。

寒春拉了拉她的手臂，问道：“盈姐姐，你怎么啦？”

叶盈愣了一下，说道：“没...没什么，春儿，咱们听谢先生的，不要再靠近那结界了！”

寒春点头应道：“嗯！”

谢玄接着说道：“这天色渐晚，你俩若是没什么事，便早些回去吧，一会儿那边会有一批生魂过来，莫要惊着了他们！我先到别处看看去了！”

叶盈伸手请道：“谢先生请便！”寒春也跟着说道：“师叔慢走！得空春儿便和兄长一起去看您！”

谢玄欣慰一笑，说道：“春儿可真懂事！那...盈姑娘，春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三人互相告别后，谢玄便转身离去了。

叶盈转过身，看着东边的结界方向，有些愣了神，心中想道：“阳哥，现在的你，还记得盈儿吗？”

寒春拾起地上的花束，对叶盈说道：“盈姐姐，天要黑了，咱们回去吧！”

叶盈点了点头说道：“嗯，走吧！”两人便一同朝酆都城方向走去。

回到客栈，已经快到戌时了，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回房休息去了。

寒春玩累了倒头便睡，只片刻便睡沉了。而叶盈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过去的种种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和萧阳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并肩作战的岁月，两人江边许下终身的时候，以及她醒来后发现萧阳彻底消失了的情景。

她很想不顾一切，跨过那结界去人间找他，却又想起寒易水的话，害怕暴露他的存在，给他带去危险，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