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的山林薄雾缭绕,清新的空气散发着浓郁的草木气息。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一条幽静的山道有两道身影在交谈。
“要不是亲眼所见!”
“有人告诉我水牛能口吐人言,我定一口唾沫淹死他,再告诉他这绝不可能!”
“不过眼见为实!大黑牛你真是一头神奇的牛......”
唠唠叨叨话语从一名衣衫沾着干涸血迹的老者口中传出,他今天心情很不错,一路上就没停过话茬。
而在老者身旁还有一头随行的水牛,只是水牛沉默赶路并未搭理老者。
自从醒来后,陆谨的脑海中便多出两种神秘术法,识海内还多了一页金纸。
那金纸记载的术法叫大光明神术,他不确定与传承得到的大光明术是否一样?
因为金纸基本上都是繁密的符文,陆谨一时半会也看不懂就暂且将其搁置。
圣光术使用最低限制是三花境,以他还未踏入化妖境的修为暂时是不同去考虑,他也还没理解应该如何使用。
至于大光明术,他暂时也没弄懂。
反倒是他醒来能口吐人言,这点倒是稀奇,自从开口说话与老村长进行交谈后,他便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
老村长在得知是被他救了一命后,多多少少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
绿色精华液不能说,所以他只能告诉老村长说蚌珠被他吃掉了,也算解释为何他能伤势痊愈浑身长出鳞片的原因,也打消他对蚌珠的觊觎。
至于相不相信这其实不重要,只要搪塞过老家伙不让他喋喋不休追问就行。
随行的小蚌正夹在牛尾后,不过这次没敢用力夹,只是借助陆谨代步也防止吓到山里的人。
小蚌说自己没啥特殊能力,但能够缩小部分身体得以挂在牛尾上不显得太突兀,这种能力又看得陆谨流起了口水。
山道漫漫终有尽头,在老村长唠唠叨叨的话语中,他们终于来到了枯叶村。
可在来到村口的瞬间,一牛一人全都勃然色变。
血腥味!
很浓重的血腥味从村子内飘出!
烧焦的刺鼻气味与村子上空飘着的黑烟,都让陆谨与老村长脑海中闪过一个词,屠村!
原本还喜笑颜开的老村长笑容早已僵硬住,快步冲入村子内的他传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谁!”
“是谁干的!”
愤怒的咆哮声缭绕村子上空,却无人应答他半句。
焦黑的地面,烧焦的尸体与遍地狼藉的血迹。
印象中整洁的村子,如今变成了残垣断壁。
缓缓踏入村子内的陆谨看着那一具具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心中仿佛有着一团火焰在燃烧。
这一刻,它,彻底失去了家。
“牛二!”
“牛三!”
“叶婉儿!”
猛然惊醒的陆谨化作一道残影疾奔入村子内,率先来到叶婉儿所居住的宅院内。
焦黑的里屋被火焰焚烧过,此刻还散发着阵阵黑烟。
冲入里屋的他仔仔细细翻找了个遍,并未发现叶婉儿的尸体。
陆谨不确定叶景龙昨天有没有回到枯叶村,如果没回,或许他能逃过这一劫。
在将宅院翻找了个遍,没找到叶婉儿尸体的他连忙冲向牛棚。
空荡荡的牛棚遍布血迹,许多牛都不见踪影。
陆谨倒是希望它们全都逃掉了,而更大的概率是它们可能被带走了,或者直接被屠杀吃肉。
牛二与牛三同样失踪了,牛棚附近找不到两牛的尸体。
找不到尸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是好事,这意味着它们还有活着的可能,尽管这种希望很渺茫,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王婶!”
“王婶!这是谁干的?”
这时,村子内传来老村长悲伤的怒吼声。
陆谨闻声连忙朝着那个方向而去,没多久便来到村里的小庙前。
只见这里几乎横尸遍野,躺着的基本上都是村民。
那被鲜血染红的小庙桩前,养鸡专业户王大婶被一柄长枪钉在木桩上。
她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浸染,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刀痕剑伤数不胜数。
老村长跪在庙桩前老泪纵横,质问的咆哮声仿佛唤醒了强撑最后一口气的王大婶。
挣扎着睁开眼的王大婶看到了老村长,也看到了体型壮硕的陆谨,不由露出由衷笑容艰难开口。
“你,你回来啦!”
“牛,牛也在!”
“信,在,在我的梳妆......台......”
王大婶终究只剩最后一口气,话说完便彻底气绝身亡。
呼啸而过的微风卷起尘烟灰烬,吹起了她那被鲜血染红的裙摆。
“为什么不逃?”
“以你的修为!只要你想逃他们绝对留不下你,为何不逃?”
“他们全都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这么拼命?”
“啊......”
老村长嚎啕大哭的质问声响彻死寂的枯叶村,却再也听不到那时常会呛他两句的声音。
那年巧遇王婶落难,他巧遇顺手帮扶救了她一命。
自那以后王婶就一直跟着他,哪怕他最后中毒受了严重创伤,为了躲避仇敌远走他乡来到这偏远的枯叶村,每天过着农耕的山野生活,王婶也依旧不离不弃。
他还没来得及将已经恢复修为的喜讯与之分享,她便这样走了......
沉默站在一旁的陆谨看着情绪失控,嚎啕大哭的老村长微微叹息一声。
王大婶的死他虽然也难过,但显然没法与老村长相提并论。
他与王大婶基本上也没啥交集,唯一还能让他记住对方的,是他穿越过来这些天偷吃了王大婶养的不少只大肥鸡。
微微叹息一声,他没有打搅陷入悲伤中的老村长,反而朝着王大婶家中而去。
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焦黑的屋子内似乎经历过火焰焚烧。
踏入屋内的陆谨发现墙角处的梳妆台已被烧得焦黑一片,不由眉头挑了挑快步上前翻找。
信封是王大婶最后的遗言,要是被焚烧掉了,恐怕老村长会发疯。
“主人!你不是能用神识?”
“用神识搜查效率更快,看不到的死角也能一目了然!”
一路上都保持安静,彻底没了存在感的蚌精此刻出言提醒了翻箱倒柜的陆谨。
陆谨闻言这才醒悟,暗道自己习惯了用眼睛去看东西,倒是忘记了神识已经能够笼罩周身百米。
随着神识扩散而出,很快他便击碎梳妆台的镜子,从里面翻找出一张牛皮纸。
那牛皮纸内包裹着一个小本子与一封信,蚌精松开牛尾跑上前主动帮他捡起物品。
信封陆谨只是好奇打量了几眼便没去拆开看,那小本子他则是让蚌精翻开。
里面记载的都是王大婶在枯叶村的一些经历,算是一本日记,前面几页讲述了她落难被老村长所救,最后跟着老村长来到枯叶村的一些事。
其中,竟然有好几页提到了陆谨。
二月初二,天乌云密布下着瓢泼大雨,景龙家的漂亮媳妇从外面带回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牛犊,那牛浑身漆黑眼眸幽深如夜渊,村民们都称之不详。
然景龙媳妇跪求执意将其留下,悉心照顾数个日夜病倒,我不忍,杀了鸡,炖汤想给她补补身子,途经牛棚时,那依旧奄奄一息的小黑牛突醒。
渴望的目光,让我鬼使神差喂了它一根鸡腿,说来也怪,那牛吃了肉后便不再奄奄一息。
三月初八,景龙家的小黑牛已经恢复正常,但似乎喜欢偷吃村里的小鸡小鸭,我暗中观察过,发现它似乎不爱吃草,一吃草就会腹泻,为了不让它祸害别人家的鸡鸭,我只能每晚给它送去一只鸡。
......
七月初七,晴,黑风寨那群天杀的山贼又来收保护费,景龙媳妇没藏好被发现,因长得漂亮气质出尘被三寨主好色鬼强行掳走,景龙发疯似地想要阻拦却被老家伙打晕。
傍晚时分,我与老家伙暗中尾随山贼来到荒草堆,刚要出手救人却惊现妖兽袭击。
山贼死伤惨重逃之夭夭,景龙媳妇念娇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确定是否被妖兽吃掉,故而不敢告知景龙真相。
......
匆匆三年一晃而过,小黑牛长大了,食量也增加了,就是整天偷吃我家的鸡,气得我差点拿刀把它剁了上桌。
今天,鸡圈好像又丢了几只鸡,我想凶手不是黄鼠狼,就是那馋嘴的大黑牛,我又气得想拿刀剁了它。
九月初八,晴,黑风寨那群山贼又来收保护费,还发现了小婉儿要将其带走,我追着两头吓死我家鸡的傻牛回家取刀,最近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意料之外的大黑牛,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竟大展神威踹了黑风寨三寨主一脚,还拉了众山贼满身粪水别提多解气。
老村长伤势未痊愈,腿脚有些不便,原本护牛搏杀的任务应该我去执行,可他却强行催动秘法续接了断裂的骨骼,景龙要去搏命,我猜到他也想大开杀戒一番以绝后患。
不论此去结果如何,我都会守着村子,等你们带着牛归来......
小本子日记到这里便结束了,却让看完日记的陆谨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他偷鸡王大婶一直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大婶不惜拼命身中无数刀剑,最后被长枪钉死在庙桩上,为的只是守着村子等他们归来。
原来,自己也被当成了村子的一份子,有人一会在暗中默默守护着他。
“主,主人......”
骤然降临的寒意席卷里屋,恐怖的气息在疯涨蔓延,浑身泛起乌光的陆谨宛若一头绝世魔牛看得蚌精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