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
黎钰薇的病还没好利索,才刚退了烧。
结果听说有人当街告御状,牵连了卫国公府,甚至连茶马坊都被殷霄年查封的消息。
“一群废物!”黎钰薇气得抓到什么就往地上扔什么。
不多时,屋里地面就狼藉一片了。
“姑娘息怒。”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
柳氏得到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我的小姑奶奶,这又是谁惹到你了?”
黎钰薇一看到柳氏,眼泪顿时收不住了。
“娘,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傻丫头,怕什么啊,不过是个茶马坊,封了就封了呗!
“只要皇上还需要黎家军镇守边关,咱们国公府就会一直屹立不倒。”
“谁说这个了!”黎钰薇听了这话却更加生气,在床上不断地蹬腿,“六殿下要是知道了我以前做的事,会不会对我有看法,不喜欢我了啊?”
柳氏却耐心地哄着女儿道:“放心,老爷子跟着皇上去避暑山庄之前,娘已经跟他说过了。
“你若是真这么喜欢六皇子,这门亲事咱们结定了。”
“真的?”黎钰薇一个翻身起来,双手圈住柳氏的脖子,“娘,你可真是太好了!祖父答应了么?”
“咱们国公府就你一个嫡亲的孙女,老爷子不疼你疼谁?
“估计等这件事的风波平息之后,宫里的人就会来跟咱家商议婚事了。”
黎钰薇破涕为笑,脸上飞起两抹红云,难得地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
屋里很快就传出了母女的说笑声。
与此同时,盼夏正在屋后,指挥两个粗使丫鬟,抬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往外走。
黑色的布袋子,下面偶尔会有腥臭的血水滴落。
两个丫鬟抬着袋子在前面走,盼夏则跟在后面不断地收拾。
好不容易来到角门处,门外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盼夏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那人道:“还是按照老规矩办,最近外面风声紧,把你的嘴给我闭严了!”
看着明显比平时大的银子,来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
盼夏心里有些嫌弃,但是表面不好表现出来,只好扯出帕子遮在口鼻处。
“姑娘只管放心,我魏老三干这行多年,之所以口碑这么好,就是因为我嘴严。”
魏老三说完便上前,从两个粗使丫鬟手里接过袋子。
两个丫鬟抬着都费劲的布袋,在他手里简直像一包棉花一样轻快。
即便袋子里渗出的血水弄脏了他的衣襟,魏老三依旧面不改色,将袋子丢到车上,便赶着车离开了。
原本系在袋口的布条被摔得松动,袋口悄悄敞开,从里面掉出一条毛茸茸的后腿。
*
自从知道黎钰薇背地里的情况之后,殷霄年就一直派人盯紧她和卫国公府。
果然很快就传来了消息。
“爷,今天黎姑娘的丫鬟盼夏带人扔了一大包很沉的东西出府,交给了一个叫魏老三的混子。
“咱们的人一路跟着他,发现他出城直奔乱坟岗,挖坑埋了些东西。
“如今东西我们给挖回来了,人也在我们的监视之下,还请爷示下。”
“埋的什么东西?”殷霄年问。
“都是些死猫死狗,能看得出来都是被虐待而死。
“猫狗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十分残忍。”
殷霄年没想到,黎钰薇私下里竟然还有这样残忍的嗜好。
表面上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把魏老三带来,我审审他!”
*
魏老三在京城,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混子。
因为只要钱给到位,除了谋反,什么活儿他都敢接。
当年京中有户人家,老爷子不知得了什么脏病死在了青楼。
青楼的楼梯窄小,无法将尸首抬下去,只能找人背尸。
但是当时正值夏天,家人跟青楼耽搁扯皮的工夫,尸首都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恶臭。
家人都嫌弃得不行,花钱都请不到人。
最后还是魏老三,撕两个布条往鼻孔里一塞,直接就把老爷子的尸首背了下去,轻轻松松得了十两银子。
那次之后,魏老三在京中就渐渐有了名气。
加上他话少嘴严,就有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找上门。
魏老三也不管这些,还是那句话。
只要钱到位,干啥都行!
但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魏老三这些年也是越活着越小心谨慎,生怕阴沟里翻船。
当被麻袋套住头的那一刻,魏老三第一时间双手抱头,蜷缩着躺倒在地,努力护住要害。
他脑子则突然浮现出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魏老三嘴里高喊:“好汉饶命,若是要钱我荷包里有,随便你们取用。”
但是用麻袋把他套上的人,并没有打他,也没有劫财。
而是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反捆双手,堵上嘴,丢到了车厢里。
感受到马车开始行驶,魏老三这才发觉大事不妙。
不打不骂不说话,直接把他绑了带走,可见这事儿应该不小。
他开始努力回忆起自己最近都接了什么活儿,到底是哪桩生意会给自己惹来这样的麻烦?
但是思来想去,他不由得一阵绝望。
他最近做的好几个活儿,一旦被揭露出来,估计都够判他个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了!
主要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所谓何事。
马车行驶了许久,终于到了地方。
魏老三被直接带下了车,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都不怕被自己看到脸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去啊!
魏老三都快吓尿了,紧闭双眼大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也什么都不想看见。
“诸位行行好,把我的眼睛给我遮上吧!”
“少废话,快走!”卓骏在后面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魏老三只得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只盯着自己脚底下的路,绝对不看其他任何人和任何东西。
卓骏将魏老三带进房间,一推他,让他跪倒在殷霄年面前。
“我家爷要问你话,你给我好生回答。
“若是被我知道,你胆敢有半句谎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魏老三跪伏在地上,用眼角余光稍微往上打量了一下。
虽然只看到一片袍角,却足以吓得他心胆俱裂。
衣摆上绣着蟒纹,这可是只有皇亲国戚才有的规格。
魏老三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是,是,贵人只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不是帮卫国公府做过事?”
魏老三一听这话,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能在京城混得开,各方面消息自然十分灵通。
程家告御状牵扯到卫国公府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不但知道这件事,还知道负责调查这件事的,正是如今皇上面前最炙手可热的六皇子。
上面之人的身份被确定之后,魏三就开始考虑该如何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毕竟这种大型猛兽之间的斗法,像他这样的小动物,掺和进去就只有送死的命。
“回贵人的话,小的其实不算是帮卫国公府做过事,只是偶尔帮黎姑娘处理点东西罢了。”
“都处理什么东西?”殷霄年追问。
“就是一些猫狗的尸体。”魏老三看不到殷霄年的表情,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黎姑娘心善,在街上遇到流浪的猫狗,都会叫下人带回家养着。
“但是这些野生的猫狗,本就野性难驯,被关在一起,时不时就会打架。
“猫狗本来就是冤家,那还不往死里打啊!
“所以有些时候,就会有一些猫狗打不过其他,被其他猫狗咬死的情况。
“黎姑娘看着这些猫狗可怜,便花钱雇我,将猫狗的尸体运到乱坟岗埋上。
“总比任由它们曝尸荒野强,说不定来世命好,还有可能会托生成人呢!”
黎姑娘心善?
想到程佳月和其他几位姑娘的惨状。
殷霄年觉得这真是自己今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