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洋洋洒洒开始下起雪,棚子内暖阳如夏。

从正午,一直到傍晚.…

才发现.…这个工程量,实在浩大。

夜里的时候,傅友文让人点了火把,口里还道:“黑灯瞎火的,红薯实在太多,这玩意大家可莫要私藏,被抓住了,对诸公名声不好。”

弯腰扒拉着红薯的御史台和给事中的言官们,身子不自觉的僵了僵,脸色很难看,有些受不了这种羞辱。

傅友文继续道:“还有,诸位大人过重统计的时候,也统计准了,要得出确切的数据,兴许还不止千斤。”

说实话,看傅友文这嘚瑟的样子,这些老官僚们,差点就要上去殴打他了,索性好事忍住了。

陈给事中觉得自己的腰,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脑子里只剩下混沌。

很多时候,他想将手中的一把红薯直接洒在地上,骂骂咧咧地走开。

可是….自尊心还是让他留了下来。

旁边几个老官吏脸色也不怎么好,低声道:“老陈,你觉得傅友文出过海吗?”

陈泽中哼道:“他这個土包子,出过啥海?!”

几个官吏吸了口气道:“那这红薯作物,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他的啊?”

下意识的,陈给事和几个老官僚们纷纷一窒:“对啊!此言在理,谁指点陈给事的?”

“等一下!”陈泽中目光如炬:“老夫怎么感觉,他是在和陛下演戏?这么牛逼的作物,为啥陛下在大殿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对啊!老爷子可是最爱戴和关心百姓死活的,这可是利在千秋的大事,老爷子表现的也太淡定了吧?”

“除非.…除非老爷子早知道了?”

“啊,这.…咱们这是被坑了?”

一众人表情愈加难看起来,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好像被老爷子当猴一样耍了,脸火辣辣的疼。

左佥都御史王朗深吸一口气:“这还是不太对,老爷子又为啥知道这红薯作物的呢?又没有能人异士和老爷子说过。”

陈泽中随口道:“那就是老爷子出宫的时候发现的,刚才你没听到傅友文说啥天云观.…等等!这天云观,好似很熟悉?”

一时间,众人沉默了,各个脸色有些凝重起来!

少顷,他们猛地一颤!

想起来天云观是哪里了!

那可是救了太孙和皇后娘娘的,那位仙神住的地方!

天呐!

竟然是他老人家!

众人瞪大眼睛。

有关于朱长夜,大家伙都没见过其庐山真面目,但朱长夜做的事儿太多了,一件比一件大。

朱长夜做过很多功绩。

这些个功绩,直白的讲,每一个都能载入史册。

那么,为啥老爷子却一直将此仙神给捂着?不让他们这些官员更深一步知晓。

使得他们提及天云观,有的人想半天才想起来是哪里。

这是在搞什么鬼?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有些想不明白起来!

渐渐的,他们发现.…夜深了。

拂晓了。

天亮了….

陈泽中已感觉自己要昏死过去。

可是.…这地上堆积的红薯数目,却一次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旁边称重的官员,更是一次次在惊呼!

一百斤。

两百斤….

四百斤….

八百斤….

一千一百十二斤!

居然有一千一百一十二斤的重量!!

要知道….眼下就算湖广那种粮食大地,亩产,也不过一百斤米吧?

更别提土地情况稍微差一点的关中,恐怕只有八十多斤。

而现在….

一群御史言官们,已经觉得自己快要麻木了。

而当数目报到了一千一百多斤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虽然他们都疲惫到了极点。

一夜没有合眼,使他们身体好像耗干了一样。

但当这个数目报出,所有人突然觉得.…好像自己的身体注入了强心剂。

一千一百多斤啊!

天呐!

怎么可能….

呼….

长久的沉默。

没有人发出声音,像是死寂一般。

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傅友文步履轻快地赶了来,看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诸公,不禁道:“诸位大人,早朝了,都好了吗?”

众人没有反应。

傅友文吓着了:“咦?怎么了这是,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才刚刚睡了一觉,吃了一顿早食而已,这才多久功夫,诸位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忙是前去,要搀扶几个老一点的官僚起来。

陈泽中突然发出声音:“别动。”

陈泽中继续道:“腿麻了.…人也快麻了….”

傅友文长舒了一口气,还活着,他翘起大拇指:“诸位都是朝堂高官,竟能做到事必躬亲,实在令某钦佩。”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抿了抿嘴,想喷人,毕竟他们是言官,很擅长喷人。

可是现在,他们喷不出来了。

千斤啊!

这是什么概念!

这样的作物要是在大明推广,什么天灾,什么土地兼并啊!

一下子能全部干翻了!

这是什么?

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陈给事中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一切都变得无法理喻。

他此时又饿又累。

身后的官吏,也个个精神萎靡,却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傅友文。

“诸位没死就好了,陛下在奉天殿等着咱们,咱们快些过去吧。”

说实话,这个人,真的很欠抽。

什么叫没死就好了?

“要么,傅大人,等明天可好?”

“我们,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傅友文哎呀一下:“这不是于陛下大不敬吗?诸位不是一直忌讳这个吗?”

“傅友文,你!”御史言官们,恼羞成怒。

不错!

他们都以道德榜样标榜自己,而今,却主动要大不敬于陛下,这.…难顶!

可是,他们真的扛不住了!

一夜没合眼,又是震撼了一夜,实在….实在不能去上朝了!

傅友文叹口气:“好吧!我和诸位不一样,我傅某人可是体恤同僚的,从来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干这种勾当。”

你大爷!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贱啊!

什么叫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难道就是落井下石之辈吗?

傅友文继续道:“成吧,我去和陛下说,咱们,明日早朝议开海之事。”

“哦。”众人纷纷回应。

傅友文有些不悦:“诸位,难道不来感谢一下本官?”

陈泽中微微张开嘴巴,声若蚊呐道:“那么,谢谢傅大人,呵呵。”

傅友文闻言,也不管那语气有多讥讽,笑起来道:“不客气,傅某告辞。”

望着傅友文离去的背影,众人神色愠怒,可又不好再说什么,捶着腿脚,相互搀扶着默默离去。

今日早朝取消了。

朱元璋已经从傅友文那里,得知了红薯的产量。

准确的说,是一千一百一十二斤。

这更令朱元璋振奋不已。

不出意外,此次开海,应当是成功了。

当然,开海的计划成功,前期准备可是很繁杂,工部要出钱开始建造大船。

毕竟国朝出海,这个船只,一定要够大够威风,至少要比当年的陈友谅的船要大!

除此之外,

还要配备火器和军兵,这些需要兵部去给。

当然,

最为主要的,依旧是航行路线。

朱元璋大清早的,吃了早饭,便是出宫,朝朱雄英那里走去。

他记得,大孙朱雄英也从老爹那,听到一些航线事情。

.…….….….….….

天云观。

早晨下了会雪,现在天晴了。

院子里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院内的公鸡点缀出杂乱的脚印,不时低头琢着虫子。

朱长夜正饶有兴趣的,于院子里喝茶。

今早徒弟朱雄英来过了,和他说过儿子重八支持开海之事,正在努力说服诸公,说服朝廷。

这消息,倒是让朱长夜开心不少。

不过也有些担忧,这开海之事,朝廷能答应么?

此刻。

就在朱长夜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外一阵爽朗的声音响起。

“朱爷!晚辈我过来了!”

朱长夜看了与以前不同,有些饱经风霜的李景隆一眼,笑道:“曹国公,荆楚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前段时间,李景隆去处理楚王为非作歹的事,应当才回来不久。

“哈哈!是啊!处理好了,差事办的很漂亮,我还没去皇宫,便来了朱爷您老这儿。”

“哈哈哈,我在那边得了个宝贝,特来送给朱爷您老,以感激您老的提携帮助。”

朱长夜捋了捋花白胡子,淡淡道:“老夫,倒是也没帮你什么。”

李景隆挥手:“诶!朱爷,您老这话见外了!若不是您,我还愁着怎么处理楚王呢,如今差事办的完美,这自然是不能忘记您老的。”

李景隆手里拿着精美的盒子,眉飞色舞的递给朱长夜:“好东西,朱爷您老拿着!”

朱长夜摆手:“不合适,之前已经收过你的明前龙井了,不能在要了。”

李景隆叹了口气:“朱爷,您老还是见外啊,哎,晚辈这.…心痛啊!”

朱长夜愣了愣,旋即无奈点头道:“既然你有这心,那老夫便收了,这是什么东西?”

李景隆赶紧又笑道:“宋徽宗的画,好东西啊!”

对于李景隆变脸之快,就连朱长夜都有些咂舌。

听到宋徽宗的画,朱长夜顿时也来了兴趣。

要是说宋徽宗的执政,很多人会望而却步,作为反面教材。

可要是说他的画,恐怕能让更多的人,争抢到头破血流!

李景隆这个人的性子。

朱长夜现在摸清楚一二。

能装,确实十分能装。

虽然是曹国公李文忠的后代,但带兵打仗的本事,一点没学到。

不过不要紧,他这魁梧挺拔的身材,看起来就是个十足的将军派头。

虽然李景隆打仗本事没学多少,兵书也看了不少,有点赵括的意思。

可又和赵括不同,赵括刚愎自用,但李景隆却灵活变通,从不会得罪任何人,和墙头草没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他不是一个可以令朱长夜足够信任的人。

李景隆拍了拍手里的锦盒,对朱长夜道:“这是楚王偷偷送给本将的,里面是一方砚台一方墨,都是当年道君皇帝的御制之物,我李景隆虽然是个武人,可也通晓些文事,这样的物件存世稀少,极为珍贵。”

道君皇帝自然是宋徽宗,这些确实都是实打实的宝贝,宋徽宗的书画文玩每一个拿出来,都会令人疯抢不已。

这价值,已经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了。

朱长夜笑着接过来,开口道:“那老夫,就多谢曹国公了,只是,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老夫….不合适吧?”

李景隆哈哈大笑:“合适,有啥不合适的?您老可是我长辈,指不定日后还需要朱爷您抬一抬晚辈。”

朱长夜摇头:“你这话严重了,老夫真没这个能力抬一抬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顿了顿,朱长夜直白的道:“老夫和雄英有点关系,也和洪武陛下有点关系,但他是他,老夫是老夫。”

“老夫….是没办法利用他的职务之便,给你行个方便,我这么说,曹国公,你懂了吗?”

李景隆眨眨眼:“哦,懂,都懂。”

你懂个鬼啊!

朱长夜翻了翻白眼,捂额道:“老夫的意思是,不会去麻烦朱家人任何事,也不会做任何让他们为难的事。”

李景隆忙不迭点头:“那肯定要如此,我只是单纯送东西给您老,您老啊,也别想太多了。”

他说话一套接着一套,令朱长夜这一介修仙者,都很是头疼。

“所以,你送老夫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

李景隆又摇头,义正言辞的道:“朱爷这是什么话?我是在乎您背后那点关系吗?”

我在乎的可是你啊!

你这又是仙法救太孙,又是救皇后的,打好关系没错吧?

说不定以后嗝屁了,还能靠您老抬一手。

啧啧。

李景隆心中,越长越美。

朱长夜点头:“那好吧。”

他徐徐打开锦盒,看着古朴的砚台,不免心中泛起些许涟漪。

这是真正的国宝。

砚台旁边有本画册。

第一张画卷上,一身穿夏衫的女子,面容姣好,眼神婉约,欲说还休,掩面回眸之时,如仙如画….再朝下翻,女子眉头轻蹙。

画中人物毫发毕现,容貌逼真,画卷皆上了色,姹紫嫣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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