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淮,如今魔教淫威不再,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初是怎样艰难求生了?”

风尘叹怒气冲冲,从萧枫手中抢过那同心锁,狠狠朝那秦亦淮砸去。

秦亦淮完全可以躲开,可他却任凭那同心锁重重砸在脸上,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木锋寒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跳了挑眉,低声道:“真有意思啊,同为七侠,可秦亦淮想保住母亲,风尘叹却执意杀了母亲。”

萧山潼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七侠..............这是内讧了!”

顾连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空白的大脑中,萦绕着血红的大字。

五个七侠来了!完蛋了,我要死在这里了!

风尘叹气的整个身子都在发颤,指着秦亦淮脚边的同心锁,怒喝道:“你还记得这个吗,当年潇音在魔教经历了怎样的屈辱,你都忘了吗?居然还护着这个生下了魔教血脉,继承了留殇内力,编撰出‘逍遥天罡’和’碧血剑谱‘的女人!”

秦亦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捡起了地上的同心锁。

他回忆起了这同心锁背后,蓝潇音在魔教的悲惨遭遇,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秦亦淮抬起一双怜惜无奈的双眼,望向蓝潇音,然后当着她的面,捏紧了手中的同心锁。

只听一阵闷响声从他手心传来,待他在张开手心,同心锁已经化成一团金绿的齑粉。

秦亦淮手一扬,齑粉随风而去。

蓝潇音看着那齑粉飞扬,往日屈辱虽然还历历在目,但却没有当初那样撕心裂肺了。

风尘叹沉声道:“让开。”

秦亦淮依旧是横剑挡在木云天面前,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木云天震惊之下,连声音都在颤抖,道:“亦淮哥哥,你..............你是七侠,歼灭魔教一直以来便是你们的家族重任,你为何..............”

风尘叹冷哼了一声,道:“为何?还不是因为在你被魔教教主强娶之前,与秦亦淮有过婚约!”

虽然现在气氛沉重,但木云天一听这话,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婚约那也只是家中长辈的约定而已,亦淮哥哥知道的,我..............”

秦亦淮忽然打断她的话,用一种几乎恳求的语气,看着风尘叹与其他七侠,道:“魔教消亡已有二十年之久,但连同魔教一起消亡的,还有我相识相知的每一个人。现如今除了你们还在,我的二娘,父亲,妹妹,秦家以及世交木家的所有人,都为剿灭魔教,献出了生命。虽然魔教覆灭,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但如今每当我睁开眼,看着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禁回想之前,故人还在的日子。”

秦亦淮转过头,看向满脸憔悴,面容早已不似当年的木云天,心中抑制不住的泛起酸楚。

“我啊,自与魔教一战,大获全胜之后,就因思念故人,一直活在回忆之中,如今告诉我,云天还活在世上,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被杀?”

他的话,使木云天回想起了,自己家族因对抗魔教,全族被灭的往事,她也的心也开始隐隐作痛,抑制不住地落寞起来。

但看着眼前的萧山潼,秦亦淮,蓝潇音等人,心中又燃起一丝慰籍的暖光。

若是珍视的故人都不在了,这空荡荡的世界只剩下自己,那她也会像秦亦淮一样痛苦吧。

但风尘叹又何尝不是活在故人还在的回忆之中,他听着秦亦淮的话,也想到了自己。

可就算他为之动容,眼底的冰也已融化,他手中的剑,还是不偏不倚指向木云天。

秦亦淮依旧不肯退让,与风尘叹对峙,为木云天奋力辩解着:“云天她生于武林世家,与我们秦家交好,她也痛恨魔教,以消灭魔教为己任,加入武林盟,几次救我们于危难之中。被留殇强娶,被传内力,生下魔教血脉,都并非她所愿,她就算身负留殇少部分残留内力,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风尘叹低声笑了一阵,道:“我看你是安稳日子过的太久,有些糊涂了。留殇被杀之后,木云天带着她的孩子出逃,我们无力再战,是如今的苗疆,东桃岭,轩朝联合武林盟一起追杀,可活着回来的人,却十不存一,你觉得,木云天当年能逃脱,手上难道没沾武林盟的血吗?”

当年东桃岭恶战,木云天作为一个母亲,为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惜将手中的刀剑,对准了昔日武林盟同僚的心窝。

虽然这是万般无奈的决定,但做了就是做了。

木云天伸手,拍了拍秦亦淮的肩膀,道:“亦淮哥哥,够了,不必再为了我,跟七侠争论,毕竟他们,是世上仅存的几个故友了。”

“可.............可是,你也是我的故友啊!再说,你作为母亲,为保护自己的孩子,双手沾上同僚的血,也是无奈之举啊。明明魔教已经不复存在,我们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木云天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将他推向一边,然后无比从容地,走向了风尘叹伸出的剑刃。

“一切都非我所愿,自我被留殇掳走的那天起,悲剧就已经注定了,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况且,他也没说错,我当年为了保护我的孩子,确实沾了武林盟的血,我知道如今已覆水难收,我愿意一死,但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

风尘叹冷声道:“魔教血脉木锋寒,更何况他如今还召集余孽,创建魔教残党,岂有不斩草除根之理?”

风尘叹顿了顿,道:“还是说,你只想保住萧山潼的命?”

木锋寒紧握通海禅杖,全身紧绷。

自己身上流着留殇的血,母亲又那样厌恶自己,断不会用性命保全自己,即使面对五名七侠,也只能放手一博了!

断手也好,断腿也罢,无论受了多重的伤,爬也要爬回去!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无论眼下的苦难多么难熬,但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木锋寒心中暗暗盘算逃跑路线,蓄势待发。

“即使是木锋寒,我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木云天双膝一软,朝他们跪了下去,对着众七侠,重重磕了一个头,道:“我愿意赴死,只求你们放过他们两人。”

木锋寒愣住了。

哐当--------

手中通海禅杖,在他都没发觉之时,从手中滚落。

脸上为何凉凉的?

木锋寒伸手一摸,看着指尖的眼泪,愣住了。

本以为眼泪都在父亲和哥哥死的那年流干了,就算年幼时被隆杰书凌辱,承受‘寒蝉禁’的蜕皮折磨,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他,还能哭的出来。

伤疤密布,痛苦麻木的内心,似乎久违地有了知觉。

木锋寒眼中泪珠落个不停。

即便在封天神教受尽磨难,但母亲一直以来,在内心深处,居然还是爱着他的。

风尘叹的手一向很稳,稳到剑刃堆满了,盛满水的碗,里面的水都不会撒出一滴。

可此时此刻,他的手却抖的像冷风中发抖的枯叶。

他的声音也颤抖了。

“对不住,你知道的,我们绝不能容许,任何复兴魔教的一点蛛丝马迹存在于世。即使再不情愿,即便双手要沾着无辜之人的血,有些事,也必须要做!”

木云天目光一沉,猛地站起身来,夺下了一旁独孤昭月的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上!

“都别过来,若轻举妄动,我定让她血溅当场!”

殷红的鲜血,从刃上缓缓流出。

匕首虽然横在独孤昭月的喉前,但木云天却是用自己的大拇指抵住刀刃,她的喉前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而那缓缓流出的鲜血,是从木云天抵住刀刃的指尖流下。

蓝潇音担忧又着急,她内心深处虽希望木云天能够逃脱,但又不想独孤昭月受到伤害。

独孤昭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慢慢抬起了那只攥着‘残年笑’解药的左手。

木云天心领神会,正想伸手去接。

嗖---------

风尘叹人影一花,如同一阵挡不住的飓风,他一把推开独孤昭月,一剑挑飞了木云天手上的匕首!

随着匕首落地的脆响声传来,风尘叹的剑离木云天的咽喉,也只有一拳之隔了。

“你身中‘残年笑’不可能是我对手,还是...............”

铛---------

秦亦淮冲了上来,再次挡开了即将刺入木云天咽喉的剑刃。

风尘叹瞪着他,怒道:“秦亦淮,适可而止!”

秦亦淮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道:“放过萧山潼吧。”

“萧山潼虽不是留殇的孩子,但他练成了‘逍遥天罡’和‘碧血剑谱’,你怎么就如此执迷不...............”

风尘叹气血上脑,只恨不得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地说出来,可秦亦淮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哑口无言。

“倘若我告诉你们,萧山潼的亲生父亲是我呢?”

众人个个呆若木鸡,诺大的石殿,一时间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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