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锋寒冷笑了一声,“呸”的一下,吐出一口浑浊的血浆,道:“你这个废物,居然还会反抗,呵呵呵呵呵,自己挨揍一声不吭,一动你的女王,就开始玩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捡起了自己方才扔出去的长剑。
独孤昭月强忍着淤青带来的疼痛,紧紧抓着萧山潼给自己披上的衣衫。
萧山潼裸露着上身,看着他干瘦又布满狰狞伤疤的身体,是那样触目惊心。
萧山潼深凹的眼窝被木锋寒打成了青紫色,鼻下,嘴角都是血,胸腔上清晰可见的肋骨,还没一只手掌宽的腰腹,形状各异凸起的白色疤痕,密密麻麻布满了他身上每一处,几乎都无法分辨萧山潼之前的肤色是何样。
独孤昭月身上又青又紫,痛得抬不起手,但陡然看见萧山潼这副模样,她震惊于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自身的疼痛。
她鼻子一酸,眼框也不自觉地红了。
“如果我能早一点来就好了。”
而木锋寒看着萧山潼,面上尽是得意之色,仿佛在炫耀一件自己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独孤昭月注意到,萧山潼虽然手中紧握长剑,但身子却在发颤。
整整一年的地狱生活,早已使萧山潼失去了昔日的心境,当那个带给他滔天痛苦的恶魔,拿着剑站在他面前之时,他怎能不怕?
独孤昭月捡起地上的武器,走上前,将萧山潼护在身后。
萧山潼吃了一惊,道:“你。。。。。。”
“我知道,你面对木锋寒,方才能刺出那一剑,已经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了,你若不愿面对他,我不会强求你。”
木锋寒鄙夷地看着萧山潼,笑道:“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居然还需要女人来保护。”
方才萧山潼争取到了些时间,虽然不可能立马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但独孤昭月也感觉此时的脑袋没那么昏沉了。
反观木锋寒被萧山潼刺穿肩头,失血太多的他,肯定撑不了多久。
能赢!
独孤昭月脑中想着师父的淳淳教导,将手中长鞭放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剑。
木锋寒七侠最负盛名的,本就是那纵横天下的剑招。
他一看这架势,便心知不妙。
唰-------
木锋寒本能一避,只见眼前一道彩光闪过,耳朵一凉。
他伸手一摸,满手是血。
铛------
木锋寒长剑举起,与彩灵剑在半空相撞,迸出一道刺眼的火花。
即使两人各自带伤,但都互不相让,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在幽暗的地窖中若隐若现,寒芒闪动,剑鸣刺耳!
刀光剑影之中,剑刃相碰顷刻间爆出了无数火花。
萧山潼浑身颤抖,踌躇不前,忽见木锋寒一剑刺出,斩下了独孤昭月额旁的碎发。
虽然只是被斩落了发丝,但萧山潼的心,却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那瞬间,他便想通了。
一次次求生的希望被粉碎,整整一年惨无人道的折磨,让他不敢面对那个恶魔,但他更害怕独孤昭月死在自己面前。
萧山潼咬着牙,纵身一跃,将自己这一年以来受过的痛苦,全都化为出剑的力道,双手举剑狠狠劈下!
木锋寒虽察觉了背后动静,但奈何要格挡独孤昭月的彩灵剑,无暇顾及萧山潼。
“啊啊啊啊-----”
木锋寒痛苦的呻吟声回荡在众人耳边。
独孤昭月定睛一看,只见木锋寒后背剑伤入骨,猩红的血肉下面露出森森白骨!
她抓住木锋寒吃痛这一瞬间的失误,双手举剑,对着他的剑刃狠狠劈下。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木锋寒只感觉虎口一麻,那柄千锤百炼的长剑,便一分为二!
木锋寒震惊地看着手中的残剑,又看看地上断掉的剑刃,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
萧山潼看着他逃跑的背影,手足无措。
独孤昭月冲上来,道:“他一定知道这地下室的出口在那,我们一起追上去!”
她抓住了萧山潼的手,带着他一起朝前追去。
“放心,我在呢!”
木锋寒死死捂着伤口,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木锋寒一路跑,身上的鲜血一路滴落,留下一地血迹。
这样,就算甩掉独孤昭月和萧山潼,他们也会顺着血迹找到出口。
倒不如我先一步跑出去,再将出口处给毁掉,他们便再也出不来了!
木锋寒就这样想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距离大宅废墟一里远的空旷田野处,一大树旁下的泥土动了动。
下一秒,木锋寒推开泥土之下的铁门,从地下钻了出来。
身在黑暗处待久了,明媚的阳光一时间刺得他睁不开眼。
快将这出口堵起来,莫让独孤昭月和萧山潼逃出来了!
嗯?怎么忽然感觉脖子凉凉的?
木锋寒再定睛一看,只见江寒砚如同鬼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双钩一左一右横在他的脖子旁!
木锋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从江寒砚身上移开视线,然而却看到了令他背后发凉的一幕,只见落冥渊铁骑黑压压一片,布满了目之所视的地方。
他颤声道:“这。。。。。。这可是轩朝,你们到底怎么进到轩朝地界的?!”
江寒砚似乎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双钩又逼近了他的脖颈一分,锋利的钩刃滑坡皮肉,流出血来。
他冷冷问道:“女王呢?”
还没等木锋寒说些什么,只见方才他推开的铁门一动,独孤昭月从里钻了出来。
江寒砚见状,立马收起双钩,朝独孤昭月冲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独孤昭月扶了出来,见只有她一人,感到有些奇怪。
“萧山潼不是还活着吗,他人呢?”
独孤昭月指了指身后,道:“就在后面。”
江寒砚探头一看,只见幽暗的地下,一只鼻青脸肿的骷髅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江寒砚吓呆了,还以为青天白日见鬼了,可再定睛一看,只见那鼻青脸肿的骷髅,慢慢从敞开的铁门里钻了出来。
他上前扶了那骷髅一把,犹豫再三,还是颤声问道:“你。。。。。。你是萧山潼?”
萧山潼看着江寒砚,轻轻点了点头,道:“一年未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可我已经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虽然脖子上横着的双钩没了,但木锋寒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落冥渊大军齐声大喊:“拜见女王———-”
落冥渊鲜红的军旗迎风飘扬,军旗下一张张面带血污的不屈脸庞,明亮的双目中闪着兴奋的寒光。
江寒砚上前,对独孤昭月道:“女王,我们按你的计划行事,禅堂,苗疆,冥渊联军拖住敌军。抽出两千精兵,攻入轩朝后方,轩朝哨兵虽然及时发现了我们的侵入,请求支援,但轩朝也是无暇顾及。”
木锋寒听了这话,只感觉整个人掉入了无尽的冰窖之中!
轩朝前线战事吃紧,再无援兵能支援,而这里的哨兵据点又被捣毁。
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成了落冥渊的地界了!
独孤昭月得意一笑,道:“老狐狸,声东击西可不只有你们可以玩!”
江寒砚瞥见了她肩上的淤青,惊道:“你受伤了?”
独孤昭月满不在乎道:“不妨事,都是些皮外伤,我还有些事要问木锋寒,你先让随行医官给萧山潼好好包扎下伤口。”
“是。”
萧山潼被江寒砚带到了一马车上,等到医官给他包扎完之后,江寒砚拿着一件衣衫和一盒点心钻进了马车。
“你先把衣服穿上,再吃点东西,这是女王特意嘱咐我给你带的点心,你。。。。。。你这些日子,受苦了。”
萧山潼打开食盒的盖子,满满一盒的桃花酥。
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一如当年出游天伦山之时,独孤昭月递来的一样。
看到桃花酥,萧山潼的思绪不禁飞向远方。
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姜向松还是那个会哭会笑的孩子,阿尘也还是呆呆傻傻,会恬不知耻地跟姜向松抢桃花酥吃。
桃花的香味充斥着苦涩的舌尖,甜软的桃花馅在齿间流转。
桃花酥的美味如旧,但许多人,许多事都变了。
“方才在地窖,是我太过懦弱无能,一时不敢面对木锋寒,才导致昭月受伤,我。。。。。。。”
江寒砚没有责怪他,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副模样,能强撑着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若不是因为我犹豫不止,昭月差点被木锋寒凌辱,我。。。。。。。”
江寒砚腾得一下站起身,怒道:“他干了什么?那个畜生干了什么!”
还没等萧山潼说什么,江寒砚铁青着脸,冲出了马车。
萧山潼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心想,木锋寒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江寒砚还是那么在乎昭月,一点都没变。
看着他的没有丝毫变化的背影,萧山潼感觉自己似乎也回到了之前在落冥渊的时光。
木锋寒被俘,轩朝后方被袭,有了禅堂,苗疆的支援,落冥渊更是在这场战争中占尽先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萧山潼就这样想着,却忘了,事与愿违才是这世间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