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守卫见他身后只有一匹倒在地上的马,又衣着朴素,怎么看也不像禅堂堂主,只不耐烦地驱赶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你是禅堂之主啊,你................................”
眼下最快能进入落冥渊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便得罪了。”
李修缘话音刚落,面前那守卫的整个身子在半空中,倒转了过来!
咚-------------------
他的头插进了松软的泥土中,双脚在空中不断踢动挣扎。
......................................
哐铛铛铛铛---------------
正在修炼碧血剑谱的萧山潼,听见锣鼓声响,知道城门那边出事了,当下便冲了出去。
他如同往常一样,足尖轻点,想跳上不远处的屋顶,可用了与往常一样的力度,腾起的身子,却高了屋顶一大截!
萧山潼任由自己的身子往下坠,直到脚沾地。
他一边朝城门赶去,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才练成碧血剑谱第一式,就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比之前轻盈了许多,倘若十式都练成了呢?
萧山潼思绪还没收回,转眼间便到了城门口。
他站在屋顶上往下看,只觉得脚下的场景,似曾相识。
众将士,护卫鱼贯而出,正欲拦下闯入者,可只要被那道灰影近身,整个人就会倒转过来,脑袋插进泥土,只剩双腿在外挣扎。
那道灰色人影移动极快,萧山潼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却认出了他的白打招式。
江寒砚听到锣鼓声,此时也赶了过来。
“修缘-----------------”
萧山潼跃下屋顶,站在不远处,使劲对李修缘挥动着双手。
李修缘见目的达成,便不再对剩余的人动手,他双手合十,对着刚拔出脑袋,不断喘气的众人诚恳地表达了歉意。
“对不住。”
江寒砚见是李修缘,便将袖中双钩收了回去。
那两名城门守卫满头是土,追了上来,见那衣着朴素的灰衣和尚,正跟萧山潼和江寒砚说话,当下才明白他禅堂堂主的身份是真的,揣揣不安地站在一旁。
李修缘冲了上来,急切道:“大事不好了,快带我去见你们女王!”
萧山潼见他神色慌乱,知道有重要的事,也不多说什么,便快步领着李修缘去找独孤昭月。
众人找到独孤昭月之时,她正坐在湖边的凉亭上,对着桌上的菊花出了神。
听到有动静传来,便往他们的方向望去。
李修缘三步作两步,冲到独孤昭月面前,将木锋寒与轩朝,苗疆,东桃岭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了独孤昭月。
萧山潼,江寒砚听完,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没了彩灵石之源,落冥渊财政方面一落千丈,甚至不得不向饱受战乱的百姓征税。
落冥渊的抗争本就举步维艰,若是再加上苗疆的背刺,木锋寒的暗中捣乱,那么落冥渊的国运,可就真的走到头了。
萧山潼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看向麻木的独孤昭月,道:“昭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独孤昭月出了一会神,道:“将苗疆派来的援兵逐出落冥渊,以免打起仗来,他们会偷袭我军。告诉各地将士,落冥渊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际,打起十二分精神。另外,通知王将领,让他立马动身,去暗笺请求支援。”
江寒砚担忧道:“可是暗笺,向来置身事外不参与斗争,他们能借兵给我们吗?”
独孤昭月望着天边落下的夕阳,道:“轩朝,东桃岭,苗疆统一战线,禅堂新堂主刚即位,内部局势混乱,正是需要兵力整顿之时,而修缘又将这消息告诉了我,已经仁至义尽。只有暗笺,是落冥渊唯一的救命稻草。”
江寒砚只感觉四肢发凉,他看着天边缓缓落下的夕阳,只悲观的感觉,那正渐渐消失的夕阳,正如同如今的落冥渊一样,逐渐走向衰落。
一想到她好不容易将落冥渊复国,便要经历第二次国破之痛,心头就像被针扎一样,隐隐做痛。
江寒砚喉中发苦,他还是强装镇定,努力学做平常的样子,沉声道:“是,我这就去。”
李修缘抱拳,道:“话已带到,那我便先告辞。”
独孤昭月轻轻抚摸着桌前的菊花,道:“今日是霜降时节,天色又晚,不好赶路,便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李修缘刚想回绝,可独孤昭月却继续说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局势动荡,说不准下次再见,已是物是人非,何不趁着故人还在身畔之时,把酒言欢?”
李修缘看着她哀愁的面庞,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重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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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有赏菊饮酒,吃柿子,吃鸭子,吃牛肉的习俗。
江寒砚按照独孤昭月的所说,通知完王将领,再回来之时,就见凉亭上,漂浮着阵阵白腾腾的热气。
沸腾的牛肉火锅,外酥里嫩的烤鸭,散发着清香,火红的柿子。
江寒砚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正一直等着他。
他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入座,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独孤昭月面上带笑,道:“人都齐了,大家动筷吧。”
李修缘看着面前的饭菜,脸色很奇怪。
独孤昭月见他不动,便道:“怎么了?吃啊。”
李修缘愣了一下,道:“吃........................啥?”
还是萧山潼清了清嗓子,道:“这一桌子菜都是荤腥,只有这柿子,修缘能碰。”
独孤昭月恍然大悟,她捂嘴一笑,道:“哎呀,实在对不住,这些天脑袋里一片混沌,考虑不周。”
很快,就有婢女上来,撤走了李修缘面前的荤菜,摆上了精致可口的素菜。
李修缘赶路辛苦,本就饥肠辘辘了,因此也没有客气,将面前的炒青菜送进了嘴里。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江寒砚本以为独孤昭月会愁容满面,可低头一瞥,只见独孤昭月嘴角带笑,正温柔地望着他们。
还记得之前,落冥渊未曾复国,还是残党,萧山潼都还未曾出现之时。
每年的霜降,江寒砚,独孤昭月,独孤青萝都会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虽然江寒砚只是她们姐妹俩身边的暗卫,他自己也清楚这点,一直以来不敢僭越,但她们虽没有明说,却一直将他视为朋友,家人。
那道五香烤鸭,那锅香菜牛肉,一直以来是独孤青萝最爱吃的菜,可如今菜的味道未曾改变分毫,但她却再也吃不到了。
萧山潼给独孤昭月夹了一只鸭腿,道:“你怎么都不吃,光看着我们笑做甚?”
独孤昭月笑道:“我想记住你们现在的样子,这样就算以后,此等光景不再,我心中也有所忆。”
萧山潼只觉得心中泛起酸楚,道:“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可如今,乱世动荡不安,局势变化多端。
其实萧山潼对自己说的话,心中也没有底,其他人也明白,这不过是安慰当下的善意谎言。
江寒砚从怀中拿出一块,用布郑重包好的手镯,双手递给了她。
独孤昭月接过手,好奇道:“这是什么?”
江寒砚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她的反应,道:“我上次见你,本想将这木镯放在青萝的棺中,可最后关头又拿了回来,便知道你舍不得,所以将被分为两半的木镯拿去修好了。
当打开布包,看见那完整手镯之时,独孤昭月面上笑容渐渐消失。
江寒砚一下变得手足无措,颤声问道:“你不喜欢吗?我.............................我................................”
那木镯的修整,一看就花了很大的功夫,表面光滑平整,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痕迹,新如当年。
如今捧着这木镯,又叫她怎么不睹物思念人?
想起独孤青萝生前的音容笑貌,独孤昭月只觉得心里被生生剜了一块肉,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当初美好的点点滴滴,如今都成了,刺向心头的刑具。
萧山潼,李修缘发现了她的异常,关切地朝她看了过来。
“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江寒砚自责地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巴掌,他慌乱之下,刚想说些什么,却感觉手背一暖,低头一看,只见独孤昭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美目中泪光流转。
“寒砚,谢谢你。”
萧山潼只感觉身旁一股热浪袭来,他还以为是火锅撒了,可火锅分明还好端端的放在桌上。
转头一看,就见江寒砚整张脸都红了,那抹桃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直延伸到耳根,脖颈。
萧山潼眼睛都瞪大了,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只觉得江寒砚头顶上,竟然都冒出了阵阵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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