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陶右丞为灼华请的那位大夫,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
“不仅没有根治从前的病症,就连雄风也不似从前。”
“朕知你因为列嬴一事,与朕生了嫌隙。可说到底,朕却从来不曾欺瞒于你。”
说完,她深深地看向陶灼华,那怅然若失的模样,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关雎宫前,纪寒柏一把把千凤仪抱在怀中,急切道:“仪儿你还好吗?昨夜听说宫阙宫闹鬼,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温暖的怀抱中,萦绕着熟悉玉兰香气,让疲惫已久的千凤仪,感受到了最真实的心安。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微笑着宽慰道:“你知道我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更何况有侍卫守护,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纪寒柏逐渐放下心来,轻轻地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走到宫殿中,屏退了所有下人。
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心疼道:“昨夜你为何突然宠幸陶灼华?他这一夜,可曾有欺负过你?”
千凤仪回想着昨夜,她与陶灼华的四目相对,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着她突然大笑,纪寒柏虽是不解,却也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他花招多,最贵讨人欢心。”
“可说到底,你也不至于一回忆起来,就开心成这幅模样吧?”
千凤仪努力憋笑,忍不住附在他的耳边低语。
她话音刚落,纪寒柏便抚掌大笑,乐不可支。
“什么?陶灼华这混账竟然不举!”
“嘘……小点声!不要让别人听到了。”
千凤仪赶忙捂住他的嘴,自己却又忍不住发笑。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终于止住了笑意。千凤仪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他。所以便故意在陶磬的身边,安插了眼线,随时汇报他们之间的联系。”
“果然,那一日,陶灼华令孙公公传话给陶磬,说要替他寻一个靠谱的良医,医治他的隐疾。”
“陶磬为了掌控辰国,自然是尽心尽力。可他不知道,他费尽心机找来的大夫,却早已经成为了我们的眼线。”
“原本崔太医的药,只是让他减缓他的**,如今这次,却是暗地里下了狠药……”
纪寒柏笑着点了点头,颇为得意道:“他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话说回来,闹鬼一事,绝不可以浅尝辄止。”
“你的意思是……”
“左不过他都是要吃药的,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他既然敢害死那个宫女,他也该受点惩罚了。”
千凤仪但笑不语,算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此后几日,宫阙宫内外,时常能够听到宫女的哭泣声,而陶灼华也因此大病一场。
直到除夕家宴,千凤仪一身大红凤袍,坐在高堂之上,看着台下众卿,以及原本属于陶灼华的空位,微微勾唇。
沈星吟抱着一大罐糖果,嚼得咔嚓响:“陶贵君的病还没有好吗?怎么没有看到他来参加家宴呢?”
纪寒柏嗤笑一声,揶揄道:“谁知道呢?许是遭报应了吧。”
千凤仪轻啜了口酒水,看向江岸柳问道:“朕记得前几日,南宫家送来了个俊美的少年,如今他现在何处?”
江岸柳微微一笑,恭顺道:“南宫玉卿自小有疾,耳不能听,口亦不能说。所以便在宫里歇下了。”
许兰卿意味深长道:“这倒是稀奇了。从前往宫里送人,即便没有一番过人的本事,但总归也是个常人。”
“南宫家这般举动,倒是颇令人捉摸不透。”
千凤仪笑了笑,没有回答。列嬴却看向江岸柳,关心道:“君后的脸色怎么这么红润?可是哪里不舒服?”
“方才臣下见君后多饮了几杯,可是不胜酒力?”竹清补充道。
“君后是向来不喜饮酒的,怎么如今反倒贪杯了呢?”
江岸柳看向千凤仪,眼眸中的情绪翻涌不定。但只消片刻,他便垂下眼眸,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星吟酿的桂花酒甚是香甜,臣侍就小酌几杯,让陛下挂心了。”
千凤仪心中虽然有疑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待到宴会散去,千凤仪歇在了纪寒柏宫中。
她闭上眼睛,习惯性地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寒冬里最切实的温暖。
“你知道岸柳为什么会贪杯吗?”
千凤仪蹭了蹭他的肩膀,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枕了上去。
“他虽说是星吟酿的酒好,但我总觉得他有些心事,却不愿意与我言明。”
“待我明日上朝之后,我会去璋璞宫问个清楚。”
闻言,纪寒柏眼眸闪着光亮,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岸柳是在吃醋。”
话音刚落,千凤仪噗嗤一笑:“岸柳身为君后,性子温顺,从未吃过任何人的醋。”
“他或许从未向你表露过他的心迹。但我却看得到,当你望着南宫煜的位置时,岸柳眼神中的悲伤。”
说着,他侧过头看向千凤仪,认真道:“身为君后,他必须要宽容大度,善待每一个你纳入宫的人。”
“他若不爱你,自是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他偏偏爱你,但在君后的位置上,他只能把自己的深情埋藏心底……”
千凤仪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晦涩难懂。
“仪儿,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先生脸上画乌龟的时候吗?”
“那个时候,他甚至觉得不够完美,还主动在先生身后,画了一只硕大的乌龟,并且题字‘有伤风化’。这也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被江左丞打……”
纪寒柏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仪儿,他原本就是那样一个外表温润,内心里藏着阳光的人。可自从入宫,当上他自认为对你而言,最为重要的君后后,这一切都变了……”
“仪儿,他不该这般大度温柔,这不是真正的他……”
千凤仪没有回答,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又何尝不知江岸柳的苦楚,只是她习惯了他的宽松,他也一味地向自己退让。
所以才让她看似温柔地对待中,一刀一刀地伤害他的心。
“我会改正的,明天也会去看他,多陪陪他。只是除此之外,我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弥补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