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冬阳。

在还没有换皮——没错,我把这操蛋的经历称为换皮——在没有换皮之前,我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人。

我的哥哥是横滨里世界巨头组织的首领,他在年轻时让港口mafia的势力扩张到了令军警都忌惮的地步,身为他唯一的亲属,我自然得到他的重用,并且凭借着不错的实力在里世界拥有极高的威望,男人们给我起了个烂俗的称号——黑雨中的红玫瑰。

因为太烂俗了,我在听到这个称号的当天晚上对所有人下了封口令,如果他们敢在我面前以这个称呼来总结我获得的名声,我会让他们以公主抱的姿势捧着同伴的躯体从港口大厦的一层蛙跳到顶层,再让他们手牵手跳一段华尔兹。

顺带一提,因为和兄长之间的微妙年龄差,我比他年轻得多,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那个庞大组织的继承人,港口mafia名正言顺的少主。

而如今,在我毫不知情的状态下,能打能跳酷爱用30斤的水杯喝酒的我,变成了一个虚弱到几乎要一命呜呼的女人。

并且,这个女人唯一留下的“东西”在刚刚被夺走了。

为什么要用“夺走”来形容那帮粗鲁之人的行为?

很简单,我能看懂掠夺和轻蔑的眼神。

……

而一般用这种眼神看我的家伙都会后悔生出一双眼珠子。

***

空气中弥漫着伤药的味道,冬阳蠕动着在床上翻了个身,接受了一个悲催的事实——

草,她在去找悟的路上没几步就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随后两天,她都处于一个下一秒就能咽气的虚弱状态,身旁的人来一个走一个,一直守在身边的侍女倒是没变,因为不好行动,冬阳只能靠观察他人的言行和穿着来熟悉所处的环境,靠隐晦的询问来试探这具身体的人际关系,索性她的虚弱肉眼可见,凡是稍显违和的沉默都会被当成身体不适。

两天时间,冬阳弄清楚了几件事。

一,我叫五条兰惠。

二,这里不是古代,日历本上写着1989年,如今是寒冬。

三,这是个古老的家族,历史悠久且极度守旧,宅院没被重新装修过,符合现代化的电子设备更是少得可怜,不是用不起,而是人工更合适。

四,她生了一个天才,惊世的天才。

五,这是个古老的家族,历史悠久且极度守旧——简称,傻缺家族。

最后一条是冬阳只在这活了两天就忍无可忍进行的精妙总结。

这两天里,不少人过来恭喜她生了个神子,略显敷衍的关心她的身体,大概就是所谓的家族贵妇团,她们做戏的功夫非常熟练,面部表情柔和且真切,然而冬阳却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虚情假意,谁与她关系更近。

没什么,全靠本能,冬阳有一种天生识人的天赋,曾被朋友戏称为动物般的直觉。因为这层直觉,她甚至一度被同事拿来当测谎仪。

因为生了神子,她的地位似乎水涨船高,从前“她”大概是个透明人,判断出这点是因为早春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这几天真的好热闹,平时都没什么人的。”

看来早春是她的心腹,而她是个性情温和的人。

因为这句话是个点明主人不受待见的雷句,放在普通的主仆关系里有些过线了。

没错,主仆关系。

冬阳发现这里竟然还施行跪式服务,晚上门口还有人守夜!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非常明显,下人的脊背永远佝偻弯曲,总是回避主人的目光不敢直视,神色也略显麻木,大概是从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和规定。

一开始冬阳还以为是这个家族就喜欢这种调调的雇佣关系,特意花大价钱来享受被尊崇服务的感觉,比如月薪十万买下你的卑躬屈膝,然而在她问过早春的工资后,现实顿时就显得很微妙。

他们的薪水少得可怜,但是可以维持基本的生活需求,却几乎断了努力攒钱然后出去闯荡的可能。

“你们为什么不跳槽?”当时冬阳吐槽道。

而早春大惊失色,“夫人,我对五条家忠心耿耿!”

哦,他们是一个家族的。

他们被家族抚养,回馈于家族一生。

仆人中女性居多,也可能是因为晃荡在冬阳身边的都是女人。

那天拍着她的肩夸她做得真好的帅男人在深夜来看她了,温情的慰问了她的身体,然后试图对她进行深情一吻。

冬阳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意志动摇了几分然后迅速的瘫倒在他的怀里,正好错过了他的亲亲,并且很上道的用委婉且柔弱的语气表达愧疚。

开玩笑,她虽然阅草无数,但她是个坚定的纯爱战士!

她的便宜丈夫目露怜爱,然后说,“我们的孩子,将会是整个咒术界的领头人,他会带领我们五条家走向兴盛,走向御三家之首!”

咒术界是什么先暂且放在一边,对一个婴儿寄予如此大的厚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冬阳直接的问道,“他带领我们?难道不该是我们为他铺路吗?”

好好好,风霜和责任给年轻一代抗?

便宜丈夫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六眼是不一样的,他的实力才是能改变如今格局的根本。”

冬阳用关切的语气问,“那悟呢?他现在在哪儿了?”

“他在长老那里,你不用担心。”

冬阳还想再问什么,男人就匆匆离开了,似乎工作很忙。

更多的信息冬阳暂时没有收集到,她只能像个半身不遂的残废一样躺在被褥里,身体的疼痛这几天不减反增,常常让她彻夜难眠浑身冷汗,然而就这侍女还夸她的身体好,生产的时候竟然没有撕裂。

何止是没有撕裂,冬阳觉得这个身体没有嗝屁都是因为她的到来。

冬阳靠着止痛药续着命,睡不着时就翻箱倒柜的在房间里找线索,“她”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留下什么愿望,“她”是否有挂念的存在。

一无所获。

冬阳又叫早春给她拿来手机,手机是翻盖式的,功能很简陋,除了打电话发短信玩一些小游戏,也没有其他的功能了,而当冬阳试探的问这里有没有电脑时,早春第二天就给她买了一台笔记本。

兴冲冲打开笔记本的冬阳失落的发现,这个破地方没有网。

连网线还要向上边申请,冬阳面色扭曲了一瞬,而侍女对她这几天的行为非常不解,直白的问道,“为什么想要连通外界呢,您想要什么吩咐我就好,族里有负责出去采购的部门,完全能让您安稳富足的度过一生。”

说完她又加上一句,“况且电脑是办公用的东西,您又不需要工作。”

她似乎不知道网络搭建的信息平台有多么广泛,但明确知道网络是无形的信息传递渠道。

等待申请审批的时间,冬阳忽然觉得自己的状态在渐渐变好。她在某天早上醒来捏了捏自己柔软又纤细的胳膊,然后用力妄图感受自己的肱二头肌……答案是没有,手臂上传来的感觉虚软且无力,更不用看腰腹和臀腿力量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皮肉松松的,大概是因为刚刚生产完。

冬阳又闭上眼睛凝神,几息过后,她意料之中的睁开了眼。

这具身体仍是没有感受到念。

念,由人体自身发出的生命能量,可以被开发用为攻击和防御。这么说是不是觉得非常笼统?它大概就是普通人和强者的分界线,这条分界线犹如鸿沟,是冬阳一直被称为怪物的根本因素之一。

念的开启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比较温和,由个人冥想自行学会,第二种则是被人暴力打通,制约“气”的精孔打开后,身体内的生命能量便会源源不断的散去,需要在散尽之时学会控制它,否则精力耗竭而亡,所以有不少人因为被他人刺激开念死去。

冬阳第一次开念是被人冲开的,然而现在,显然没有第二个人为她“念启”。

“看来需要重新修炼回来!”

立刻就做好了打算的冬阳毫不犹豫的翻身而起,撑着榻榻米进行了一个蝴蝶振翅型的俯卧撑。

“啊啊——!!!”

蝴蝶振翅型俯卧撑停止在了一个尖叫中。

“夫人!兰惠夫人!您在做什么呢?!这实在太不淑女了!!”

开门的侍女吃惊的提高了音量,从之前她又稳重又寡淡的表情相比,此时的言行一定相当失态,“您的身体还很虚弱,好好躺着吧。”

躺着?不!结局不会给你演戏,她失去的肌肉需要从现在抓起,练回来!

冬阳刷的撑起身体,双臂疯狂颤动再次来了一个蝴蝶振翅型俯卧撑!

“呀啊!!不要这么做夫人!”早春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冬阳面前,神色哀戚的抱住了她,“先生看到了会不喜的。”

冬阳被压得瘫到了床上,不可置信的瞳孔地震——她爬不起来了?!

冬阳说,“那我的儿子呢?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

早春皱了下眉,“我听到了风声,悟少爷已经决定交给延根长老抚养了。”

“夫人,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请,享受着生下神子的荣誉,安稳的度过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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