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云和揽月赶到的时候,看到楚娇伤痕累累的模样,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立马就落了下来。
揽月捂着嘴抑制住到嘴边的哽咽声,猛地扑到楚娇身边,手足无措地望着楚娇,那满身的伤痕,让她根本不敢轻易触碰,生怕再多用一点力气,楚娇整个人就会碎掉一样。
“小姐!呜呜呜呜!我们来了!您别怕!都怪我,都是我没有保护好您!”
倚云尽管也情绪难以压抑,却还是忍着泪背过身妥帖地先将房门给关了起来,然后四处扫视了一番,扯过不远处软榻上的毛毯,小心翼翼地围在楚娇的身上。
“小姐,我们马上就带您离开!别怕!”
楚娇从刚才听到洛知许声音的时候才放心地卸去防备,那本就因绝望才萌生出的那几缕拼死挣扎的气力在看见那令人安心的身影时终于坚持不住消散开来。
眼看两个人哭的梨花带雨,楚娇费力地抬起手想去帮她们抹掉泪痕,却只能勉力触碰到她们的手。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还能有多余的心神安慰她们。
“别哭了,我这不是没、没事吗?”
然而倚云和揽月两个人眼泪却掉的更厉害了,强忍着哽咽,勉强地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力地点头。
这还叫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呢?小姐从小到大磕磕碰碰加起来身上也没有出现这么多的伤痕,特别是那脸。
姣好的芙蓉面转瞬就变成了现在这红肿不堪的模样,若是让老爷、老夫人那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呢!
而另一边被遗忘了的赵平治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进气少出气多,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全无之前嚣张的模样。
“阿许、阿许……”
尽管楚娇的声音微弱到如蚊虫叮咛,洛知许还是感觉到了,停下了一直下落的拳头,转过身来时,眼中满是红血丝,明明没有眼泪,却无端让人觉得那般浓厚的悲伤和难过已经快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明明就那么两三步的距离,洛知许却走得无比艰难,甚至中途还踉跄了一下。
可走得再慢,这么短的距离又能拖拉到什么时候呢?
明明知道不可能,也知道不应该,但他这副模样还是让楚娇一滞,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难看?阿许是不是被吓到了?是不是嫌弃自己了?
甚至是阿许是不是误会了?是不是嫌弃自己、脏了?
纷乱的思绪充斥了她的脑海,让她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下来,羽睫下压,在眼睑处落下一片暗影,流露出落寞的情绪。
洛知许单膝跪地,轻轻地将楚娇给托举起来,不敢收紧,只能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
“娇娇,对不起,我来晚了。”
薄薄的眼皮轻轻地抖动,如翩飞的蝶翼不断颤动。红唇抿了抿,眉眼低垂,闪躲开洛知许的目光,只轻轻地用发顶蹭了蹭他的胸膛。
洛知许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一心还沉浸在愧疚之中,自责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楚娇。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却各怀心思。最终还是倚云提醒了一句,“洛大人,小姐,我们先离开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洛知许低声安抚道:“娇娇,你稍微忍耐一下。”
“嗯。”
轻柔地将人给抱了起来,说是抱,其实更像是托着一朵软绵绵的云,根本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人给拥化了。
楚娇将脸埋在洛知许的怀里,倚云和揽月落后半步护在旁边。洛知许所有的心神都牵在了怀里的人身上,经过如死狗一般的赵平治身边时,都没有分去丝毫的心神。
倒是倚云和揽月两人默契又愤然地狠狠踢了他一脚,只能算作小小的报复,根本不足以发泄心中的愤懑。
一打开门,外面莺莺燕燕的娇啼声和男子那下流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鼓动着人的耳膜。
楚娇知道她应该担心她们怎么安然脱身,重点是怎么不被人发现悄然离开。
但或许是今日受了太多的委屈,现在洛知许温暖的怀抱又是那么令人安心,所以她什么都不想再考虑,就只想躲开一切喧闹,将一切都交给了洛知许。
不过事实上洛知许也确实一如既往地稳妥周到。
外面有一位额间描着花钿,衣着清凉的女子守在外边,看见洛知许他们出来,除了露出一抹友好的浅笑就规规矩矩地带着一行人从小路绕到了后门。
“洛大人,奴就送您到这儿了,主子托奴给您带句话,今日之事算是回报您之前洪州恩情,与其他的都无关。之前主子与您相商的事情,您可以慢慢考虑。”
洛知许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多谢。”
女子笑盈盈地伏身,谦让了这份谢意。
“洛大人,我们现在是回楚府还是?”
倚云轻声问道。
洛知许还没来得及答话,纤细的指尖就柔柔地搭上了他的手腕。
“不!不回楚府!”
洛知许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指尖,“好,不回楚府,去我那里!你们去楚家报个信,别让他们担心。”
倚云颔首,担忧地看了一眼楚娇,又瞥了一眼眼巴巴盯着楚娇的揽月。
“那我回去报信,揽月,你跟着去照看小姐。”
谁知道揽月即使再怎么不舍,还是毅然决然地摇头道:“不!我回去报信,倚云你照看小姐吧!”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答,就直接跑走了。
倚云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伙!
回到洛知许的府邸,小风和元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清洁的热水,也找来了一位女大夫。
洛知许将怀中的人轻柔地放在床上,转头对倚云和女大夫道:“劳烦二位替娇娇处理一下。”
话音落下,刚准备转身离开回避一下,手却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
愣了一下,回头望去,就见楚娇整个人都陷在被褥之中,只露出一双凤眸轻轻地眨动着望着他。
洛知许回过身,在床边蹲下,将被褥给她掖了掖,声音格外温柔,“我就在外边,等她们为你处理好了我就进来好不好?”
楚娇没有说话,只是就那样眼巴巴地望着他,明明都没有开口,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洛知许阖了阖眸,仿佛在尽力压抑着什么,面露无奈之色。
楚娇见状,轻轻地松开了手,别开了脸,不想将自己蒙上水雾的双眼暴露在洛知许的面前。
自己果然就是个麻烦吧?当初是不是就应该帮阿许避开被越锦歆选中为驸马那一劫之后就对他敬而远之,这样就不会将他牵扯进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即使经过昏暗的上一世,楚娇平时也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只有今日赵平治的威胁和逼迫让她陷入了前世最痛苦的那段回忆,阴影蒙蔽在心头,让她丧失了安全感。
也因此她比平常要更加心思脆弱敏感一些,就更加格外依赖两世的精神支柱洛知许了。
只是洛知许之前的拖延和现在的沉默让她忍不住陷入了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麻烦了?阿许是不是嫌弃自己了?
随着耳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本还压抑着的委屈猛地就涌了上来,化为了眼泪顺着眼尾滑落,隐没入鬓间。
但又不想被倚云和外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所以只是无声地落泪。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倚云一声惊疑声,然后就是重新响起的脚步声,之后便是手上一热,被整个裹进了一只温暖的大手中。
楚娇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就惊讶地转头望过去,就见洛知许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只手牵着自己的手,眼睛蒙上了一块厚实的黑色布条。
“别怕,我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楚娇的目光太具穿透力还是什么,洛知许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尽管看不见,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她那边歪了歪头,轻声安抚道。
楚娇倏地就扬唇笑了起来,心中雀跃的同时又不由的庆幸,幸好自己此时丢人的模样没有被阿许看见。
倚云和大夫这才开始处理楚娇身上的伤势,即使这样一直牵着手处理起来多有不便,但没有一个人提起。
待褪下衣衫,看见那满身的青紫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隐隐充血到发黑的地步。
即使是见过各种各样病人的大夫也不免倒抽了一口凉气,惋惜地啧了两声,这一身冰肌玉骨,怎么有人能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呢?
倚云更是又红了眼,忍了又忍,才忍住没落下泪来。
折腾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将楚娇身上的伤势处理完。倚云扶着楚娇换上洛知许贴心准备好的衣衫。
“好了。贵人的脸上的伤也上了药,半个时辰后擦干净再用冰块冰敷,明天早上先上药,过半个时辰再用剥了壳的鸡蛋热敷一下,痕迹应该就能差不多退掉了。”
确定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洛知许才摘下眼睛上的布条,不放心的仔细询问了一番楚娇的伤势。
女大夫理解地一一解释。
“还好贵人身上基本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里,不用太过担心,只是在痕迹消除之前,那隐痛还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