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传说第一部】
梁秀道:“刘小弟,要不要上去过几招?”
刘零摇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算了!”
童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全身无处不痛,悻悻然向子午镇西头踉跄而去。
剩下的八个江湖弟子面面相觑,个个知道自己不要说三招,一招都挡不住。
梁秀忽站起来,轻轻挪了挪斗笠。
刘零道:“梁大哥?”
梁秀说:“我去会会。”说完,走到柜台前。
江晓生看着梁秀,心中涌起难以抑制地兴奋,血液不由开始沸腾,心想:这是个真正的对手。
“每个练武的人,武功练到巅峰时,都会觉得寂寞。都会希望遇到真正的对手。”
江晓生说:“到外面。”
梁秀大踏步走出去,客栈里的人也涌到外面。
孟掌柜把信鸽放飞后,来到客栈中,空空如也,只有小何一个人。
孟掌柜问:“小何!人呢?店伙计呢?”
小何说:“都跑出去看江主编跟人比武。”
孟掌柜喃喃道:“不自量力!”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灰尘,却吹不掉梁秀的斗笠。
江晓生和梁秀相距三米多站着。
杀气袭人,空气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围观的人有的不由自主退入客栈中,隔窗远望。
梁秀慢慢后退。
江晓生暗暗运起“游龙神功”,目光始终不离梁秀的手。
直觉告诉他,这是只可怕的手。
孟掌柜挤在客栈门口,看不见梁秀的神色,借着客栈中透出的光线,却看见江晓生脸上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孟掌柜明白:江晓生遇上对手了。
梁秀直退出两米,停住,伸出手,手中已多了一张扑克牌。
江晓生脑中一闪:令狐世家的人?
风更急了,穿镇而过,带着一阵阵凄厉的呼啸声。
梁秀的手忽一扬,扑克牌“嗖”地飞出,离江晓生一米处,斜斜嵌入土中。
江晓生一动未动。
小何趴在窗台上,喃喃道:“力气这么小,还站那么远。”
梁秀心中暗暗佩服:江晓生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梁秀估计只要江晓生往前攻击他,由于江晓生身法极快,扑克牌半路就可撞上江晓生,但江晓生未动。
江晓生目光还是盯着梁秀的手。
梁秀手中不知何时还捏着一张扑克牌,就好像刚才没有掷出扑克牌。
众人屏息等待。
梁秀手一扬,扑克牌嗖地往江晓生飞去。
江晓生双掌一合,扑克牌已被夹在掌中,不由后退三步,手臂上金笔图案光芒绽放。
孟掌柜心中暗骇:居然能逼退江晓生。
江晓生心中暗赞:好内力!
他一松手,扑克牌碎片随风飘荡,同时,身子一侧,侧身像箭一般往梁秀掠过去。
梁秀身子忽陀螺般转动起来。
江晓生从梁秀身边掠过去,停住。
梁秀往前面转过去,停住。
风止,静寂。
江晓生停下,目光紧紧盯住陀螺。
陀螺停住,一张扑克牌急射而出。
明明射出一张扑克牌,半路竟变成两张扑克牌,一前一后飞向江晓生。
有人惊呼。
不容多想,江晓生展动身形,腾身跃起一丈高,两张扑克牌嗖嗖从脚下一直往前飞去,飞入黑暗中。
人不是鸟,终究会落下来。
很快落下来。
梁秀手一扬,又是三张扑克牌分上、中、下三个位置飞向江晓生。
江晓生没有落地,一提气,凭空又跃起一米。
众人都张大了嘴巴。
梁秀已射出七张扑克牌,消耗了不少体力,正准备稍事休息一下。
江晓生双足交替,踏空往梁秀踩过来。
梁秀只好手一抖,捏着一张扑克牌。
江晓生离地四米、三米、两米、一米……
前进中,身子离地越来越近,江晓生将在梁秀不到半米处落地。
他手掌中劲气蠢蠢欲动。
但梁秀向后连退了五步。
江晓生落地,大腿处被“惊神指”戳伤的伤口却痛起来,渗出了鲜血,只好放弃进攻。
两人大汗淋淋地站着。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这个人是谁?”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自从令狐大老爷仙逝后,绝迹江湖三十年的‘霹雳扑克’竟然又重现江湖。不枉此行!”
孟掌柜问:“老人家,这叫‘霹雳扑克’?”
那个苍老的声音说:“是啊!”
“夜色茫茫罩四周,天边新月如钩。”
梁秀说:“在下已接了几招?”
江晓生笑了,说:“至少四招,你可以免费住房间。”
刘零从人群中走过来,问:“多一招,饭菜可免费?”
江晓生微笑:“当然可以。”
梁秀已收起扑克牌,说:“原来你是带伤比武。”
江晓生说:“小伤而已。阁下是阆中来的?”
梁秀扯开话题:“我可以把免费房间让给别人吗?”
江晓生心念一转,说:“可以!”
梁秀走到客栈门口,几个江湖弟子闪开让路。
他没有走进客栈,随手一指,说:“让给他。”
江晓生吩咐孟掌柜:“带他去2号房间。”
孟掌柜对那个江湖弟子说:“你是?”
那个江湖弟子说:“在下是葛密,无门无派。”
孟掌柜说:“跟我来!”
梁秀抱拳道:“江主编!后会有期!”
江晓生也抱拳说:“后会有期!”
梁秀和刘零走出十几米远后,刘零问:“接下来?”
梁秀说:“那个人不在‘寻欢客栈’,我们去‘同福客栈’看看。”
余下的七个江湖弟子自知不敌,都散了。
江晓生在二楼楼梯口与孟掌柜相遇,说:“孟掌柜,到阁楼等我。”
许敏在5号房间很无聊,打开门探出头,看到江晓生和孟掌柜谈话。
她轻轻叫道:“江大哥!江大哥!”软腻的声音在二楼走廊间回荡。
2号房间葛密也探出头,向许敏打招呼:“嗨!”
许敏白了葛密一眼,缩回去。
江晓生走进5号房间,微笑说:“小敏!怎么了?”
许敏抿嘴说:“一个人在房间里没事做,很闷!”
江晓生说:“王兄弟怎么样了?”
许敏说:“正在休息,睡着了吧!”
江晓生心念一转,说:“你识字吗?”
许敏自信地说:“四当家唐寅教我识过字,《百家姓》、《千字文》还背过。”
江晓生不由地笑了笑。
“江大哥!你笑什么?”许敏红着脸问。
江晓生眨了下眼睛,说:“没笑什么。王兄弟伤没好,你千万不可单独出去,知道吗?”
许敏顺从道:“知道。”
江晓生接着说:“我会吩咐孟掌柜把饭菜端到房间来。还有,百合记者白冰来了,要听她话。”
许敏点头。
江晓生站起来,走到床铺前,从床底轻轻拿出一个木箱子。
他轻轻走过来,把木箱子放在圆桌上,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一本《记者指南》。
江晓生把《记者指南》递给许敏,说:“在白冰来之前,你好好研究这本书,就不会闷了。”
“江大哥!我会努力的。”许敏接过《记者指南》。
江晓生放好木箱,准备离开5号房间。
许敏忽问道:“江大哥!你对这房间很熟悉?”
江晓生点头:“是啊!”
许敏追问:“那衣柜里面的两件女人衣服是谁的?”
江晓生脑海里闪过往日一些场景:他和心中的她就在这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
他叹口气道:“小敏!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拿去穿。”
江晓生走到二楼走廊上,见葛密在2号房间门口探头探脑。
他走过去,威喝道:“小子!给我安分地呆在房间里,否则对你不客气!”
葛密吓得赶紧关上房门。
江晓生来到阁楼,孟掌柜垂手肃立。
江晓生说:“有消息需要核查?”
孟掌柜问:“什么消息?”
江晓生说:“关于‘混沌舍利’的去处。”
孟掌柜说:“我记住了!”
江晓生说:“由汉中的雷达雷主编负责核查。”
孟掌柜说:“记住了!”
江晓生说:“跟雷主编说,从一个叫郑雪岩的行脚商入手。”
孟掌柜说:“记住了!”
江晓生从身上拿出一张便笺,掏出金笔,就在箱子上写字。
孟掌柜耐心等待。
江晓生收起金笔,把写好的便笺交给孟掌柜说:“如果百合记者白冰来了,把便笺交给她。”
孟掌柜收好便笺,忽道:“许敏姑娘问起你的事。”
江晓生说:“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孟掌柜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江晓生说:“哦!对了,明天我要上终南山,帮我准备一些干粮。另外,叫护院商剑暂住10号房间,暗中保护许姑娘。”
孟掌柜突然想起一件事,说:“江主编!星雨禅师住8号房间。”
江晓生精神一振,拍拍孟掌柜肩膀,说:“早说啊!”
孟掌柜呵呵笑着。
江晓生说:“你忙去吧!”
江晓生刚在8号房间停住脚步,房间里传出充沛的声音:“阿弥陀佛!施主要进来吗?”
江晓生回道:“在下江晓生,恳请大师见面!”
房间里没有走动的声音,但房门后的门栓呀呀地往旁边滑动。
原来是星雨禅师把意念之力通过右手隔空发出,带动门栓滑动。
门栓开了。
星雨禅师说:“进!”
江晓生推开房门,进入昏暗的房间,目光如电,看见星雨禅师在床铺上打坐。
星雨禅师伸出右手,手指往上方一弹,“噗”的一声,一盏孔明灯点亮了。
“大师的‘光明指’出神入化,在下大开眼界。”江晓生找张凳子坐下。
星雨禅师微笑,看着江晓生。
江晓生问:“大师是不是要回终南山?”
星雨禅师拿起身边一串佛珠,轻轻捻着,微笑道:“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江晓生请教道:“武痴隐居终南山,行踪不定,在下怎样才能找到他?”
星雨禅师脸上现出慈悲神色:“斯人已矣!”
江晓生不胜唏嘘。
屋顶忽传来轻微的“卡啦”一声。
星雨禅师说:“屋顶有人。”
江晓生窜出窗户,跃上屋顶。
朦胧月色下,一个人正蹲在5号房间的屋顶上。
看到江晓生,那个人站起来想逃走。
江晓生没有给他机会,旋风般冲过去,一招“游龙掌”拍中他背部。
那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飞过两幢房子,落入一条巷子中。
江晓生心想:此人身手还行,已经给他二十米的缓冲,应该不会毙命。
他从5号房间窗户窜进去。
许敏娇呼:“江大哥!是你?”
江晓生说:“刚才屋顶上有宵小之辈,被我解决了。”
王满被惊醒,半躺在床上,嘴里道:“谁敢再来打师姐主意,我叫他竖的进来,横的出去。”
江晓生听了王满声音,铿锵有力,伤势起色很多,说:“王兄弟,好好休息!”
许敏轻轻地说:“江大哥!我怕!”
江晓生说:“小敏!你放心,我今晚住隔壁4号房间。”
他走到房门,跨出一步,又回头提醒道:“晚上关好窗!”
许敏走到床铺旁,扶王满躺好,柔声说:“小满!好好睡吧!”
王满心里充满幸福,小声道:“师姐!我睡后间。”
许敏柔声道:“不行!你有伤。说好了,不能变卦!”
王满深情地说:“师姐!早点休息!”
许敏“恩”了一声,走到圆桌边翻《记者指南》。
过了五分钟,江晓生回到8号房间。
良久,星雨禅师和江晓生就静静坐着。
终于,江晓生轻轻叹口气,说:“大师!人生中为什么会有许多无可奈何的悲哀和痛苦呢?”
星雨禅师说:“痛苦的人生是正常的,没有永远的快乐。”
江晓生问:“怎样才能忘记曾经深爱的女人?”
星雨禅师说:“深爱的女人不是要忘掉,要铭记在心。”
江晓生问:“俗话说武学的最高境界是‘无招胜有招’,刀神却说‘有招胜无招’,为什么?”
星雨禅师说:“什么是‘有招’,什么是‘无招’?”
江晓生说:“如果是剑法的话,剑招是有招,剑意是无招。”
星雨禅师说:“一个没学过武功的小孩跟人打架,拳打脚踢,是有招还是无招?”
江晓生说:“自然是无招。”
星雨禅师说:“剑意是无招,乱拳是无招,剑意是有招,乱拳是有招,无招即有招,有招即无招。”
江晓生低头沉思,若有所悟。
过了一会儿,江晓生问:“我的武功怎样才能更进一步,达到剑圣、刀神境界?”
星雨禅师把手中佛珠捻了七八圈,手指指向房间墙壁。
江晓生循指看去,墙壁上空无一物,不解。
星雨禅师大怒:“我的意思给我滚,洗洗睡觉去吧!”
江晓生愕然,站起来准备离开。
星雨禅师说:“等下!”
江晓生恭恭敬敬地说:“大师还有什么教诲?”
星雨禅师微笑道:“把孔明灯吹灭,插上门栓,然后从窗户出去。阿弥陀佛!”
江晓生不以违忤,依言照做,然后从窗户窜出去。
凉爽的夜风从窗户吹进去。
星雨禅师放下佛珠,合掌入定。
江晓生来到4号房间,从一个小柜子中拿出一瓶红药水。
他倚靠在床架上,脱去裤子,检查大腿处伤口。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江晓生问。
“江大哥!是我。”许敏悄声道。
江晓生心一跳,赶紧收拾一下,穿好裤子,去开门。
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让人心动的一张透着妩媚的红脸。
江晓生说:“小敏!什么事?”
许敏轻声说:“《记者指南》有些地方看不懂,想请教江大哥。”
江晓生见许敏如此上进,欣然道:“进来吧!”
夜深了,喧哗的子午镇渐渐安静下来。
孟掌柜关好客栈大门,往后院的小屋走去。
天地间静悄悄。
(江晓生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