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在陈长躬的示意下将身上的背篓包裹放进一间客房,走出时正好碰见小哑巴托着一个小茶盘小心翼翼地从厨房内走了出来。
“小心点,别烫着。”云启轻声提醒,小哑巴瞪大了眼睛看着云启,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这时,陈长躬和生伯两人正在厅室内争论着什么,随着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进入厅室,两人的争执也顺势打住。
陈长躬率先开口说道。
“小启儿,我听你大生伯说,你父亲跟你母亲他们让你跟着你大生伯学本事?有这回事?”
云启缓缓将茶盘放在桌上,对着陈长躬点点头说道。
“我爹是这么说的,师祖,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长躬瞥了生伯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根白玉烟杆,轻轻嘬了一口说道。
“大生我虽然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你什么,我也知道你是个浪子,也确实浪了快五十载,现在咱俩都头发花白了,你还想带着这小子跟着你去干什么游历山河、历练不成?”
云启刚想说什么,却被生伯一个眼神逼得直接咽回了肚子里,随即生伯便说道。
“陈老头,你这说得就有些不地道了,当着孩子们的面揭我老底,不过你得信得过云淑那小子,就他那个灵精的劲儿,你觉得他会做什么没理由的决定?再说男子汉嘛,不就是要仗剑走江湖,看世间大好河山,不然像你这老头子一辈子没出过这岚山,这可不叫有见识。”
说罢生伯便捋捋自己的胡子,一脸奸笑的看着陈长躬。
陈长躬面色阴晴不定,随即摆摆手说道。
“那也不行!小启儿怎么说都还要叫我一声师祖,冲这一声师祖,也不能让小启儿跟你蹚这一趟浑水,再说这都快到深冬了,就你这德行带着小启儿出去过不了多久就变成大小两个乞丐了,反正我坚决不同意!”
陈长躬说罢便用犀利的眼光看着云启,而生伯则是抽起烟杆,两道目光注视着云启一人。
云启在这架势下也着实有些左右为难,而身旁的小哑巴则是一只手掐着下嘴唇一只手背在身后,一脸好奇地看着身边这个有些俊俏的少年。
这时生伯随即用烟杆敲了敲桌子,似是有些妥协的说道。
“老陈要不这样吧,我跟老大儿在你这先暂住三个月,这三个月咱们都教这小子些本事,再让这小子定夺如何,咱俩现在这般为难一个孩子,是不是有些失了长辈身份啦?”
陈长躬长长吸了一口烟杆,随即重重呼出一团烟雾,手掌在桌子上一拍说道。
“那便先这样吧,不管如何再过三月到了春天即使出去游历也比这寒冬放心得多,咱俩老头子各凭本事吧。”
生伯听完陈长躬的话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启与小哑巴,随即似是有些不悦的独自抽着烟杆。
陈长躬见生伯不再想搭理自己,便也没自讨没趣,转而看向身前少男少女,忽而灵光一现地说道。
“小启儿,我记得你父亲一直让你去学墅读书吧?”
云启点点头,陈长躬又问道。
“那你识字可还多?”
云启又点点头,陈长躬随即一拍手说道。
“那便再好不过了,我虽然也识得不少字,但是你师祖我毕竟年纪大了,教人识字也是个体力活,现在你与你大生伯要在我这起码三月,这段时间你便教思子识字可好?她一个小姑娘又不会说话,若是识字以后与人交流起码方便一些。”
云启听着陈长躬的话不禁看向身边的小哑巴,下意识的努努嘴,表情十分复杂。
小哑巴也似是吃了一惊,然后不断向陈长躬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什么。
陈长躬仔细看了一会,似是恍然大悟般,又向着两人介绍道。
“这个少年,是我关门弟子的儿子,姓云名启;这位小姑娘是老头子我认的孙女,呃……我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思子,当然也随我姓,姓陈,你们二人以后好好相处,有了小启儿,思子你现在出门也应该可以放心一些了。”
两人纷纷点头,小哑巴似乎变得很开心,向陈长躬与云启躬身一礼后,蹦蹦哒哒地就离开了厅室。
陈思子离开后,陈长躬轻叹一口气说道。
“小启儿,你要好好待你这个妹妹,现在的她要比我刚见到她时状态好了不少,思子应当是跟随流民来到岚山,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是城中有一批流民乞丐,他们因为思子是个哑巴似乎很中意欺辱思子,她很多次被这群小乞丐堵在巷子,若不是我给了她一些防身的器具……所以若是可以,你在老头子我家的这段时间,若是思子想要出门,你要尽可能的跟着……”
云启听着听着也脸色一沉点了点头。
夜渐深,戊亥时辰交替之际小城的钟声最后一次响起,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疏最后只有零零碎碎的官差提着灯笼在各个巷子中穿行。
一袭白袍的方不语缓缓出现在一座拱桥之上,似是有些愁眉不展。
一道黑烟不时便出现在其身侧,陈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拱桥的栏杆上张口问道。
“方领事,巡游总司那边都来人支援了,你咋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
方不语似是无视陈铎缓缓抬头看向不时穿过的一队队官兵,又似是无心地说道。
“也不像你,折了那么多兄弟你现在看起来还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陈铎摆摆手,方不语瞥眼看去却发现其左肩的肩铠并未像往常一样佩戴在肩上。
“小陈,你的肩铠呢?”
陈铎随即摆出一副无奈的架势说道。
“你说小獬豸吗?上次战斗受伤有些重,闹脾气了,我师傅家的那只老的强烈要求让我这只回去休养一段时间,这不就在刚才被带走了。”
方不语不忍一笑,说道。
“饶是你师傅他老人家面子足够,小獬豸是陪你历练的,你倒好每次叫人家出来都是挨打,要不是有你师傅在老獬豸估计能给你打的几个月下不了地。”
陈铎似是不屑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
“谁说那家伙怕我师傅了,它是怕我师傅它身边那头白老虎,说起来我好像记得师傅他老人家说过,青云山那个山神也挺有潜力的,就是修行实在懒惰了些,不然以他白虎灵兽的血脉估计等到真身有了翅膀也能冲击一下六境的实力了。”
方不语摇摇头,提起灯笼转头离去的同时说道。
“白山神性子十分爽朗,也许规规矩矩的修行也并不是他所能得道的缘法,相对白山神我觉得洄水河神似乎更有意思一些~”
方不语的声音随着远去也淡淡减弱。
陈铎则是有些无聊地打量着河面,不禁感慨道。
“虽说入了这修行一道,见惯了太多的生老病死,是有些习惯了这世事的更替,但突然少了这么多兄弟我又怎么不难过呢,昨日一起喝酒打趣的弟兄现在都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即使巡游司的功法也不能让死人复生,既然生命都有穷尽之时,那么我们这些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方领事你也在这世上千载,为何对这些事情似还是不能放下呢。”
小城内官兵巡逻的频率也渐渐稀疏了起来,独留陈铎一人靠在拱桥的栏杆上独自徘徊,直至第二日开始有商贩早早出摊之时陈铎的身影才如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卯辰交替之际,云启被生伯叫醒,在迷迷糊糊的同时,小镇的钟声也随之响起。
“小子抓紧起床了,人家思子姑娘都把饭食准备好了,你小子还想赖床不成?!”
生伯似是教训的话伴随渐弱地钟声响起,云启立马翻身下床片刻就将衣服穿好,收整完毕,在生伯一声声催促中急急忙忙赶到餐桌。
在云启入座后陈长躬率先起筷子其他人才开始吃早饭。
云启刚吃上一口不禁眉头一皱,然后瞥了一眼生伯与陈长躬却发现两人吃的面无表情,而再看向陈思子,两人目光接触的一瞬间,思子的眼神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立刻开始埋头吃饭。
没有办法,云启也只得硬着头皮将早饭吃完。
早饭后,陈思子在收拾完碗筷去往厨房,而云启偷偷溜到陈长躬身侧说道。
“师祖,要不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伙食还是我来准备吧。”
陈长躬与坐在一侧的生伯纷纷摸摸胡须,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点头说道。
“若是你能安排好日程,那这样便最好,不过……若是可以你顺带教一下思子,我俩老头子终归不能整日对一个小姑娘指指点点。”
云启不禁面色一沉,心想合着不是我口味被娘亲养刁钻了,是您二位面子拉不下来,得,又给自己弄上一个新活儿。
在云启沉思的时候生伯也插进一句。
“现在你师祖家有我俩老头子,说实在的老人年纪大了觉会少一些,所以以后你要记得早晨起的早些,毕竟不是在自己家,莫要失了礼数。”
云启听后也默默点头,随后便快速退出厅室。
随后的一个时辰,生伯来到院中教授云启一些基本的炼体之术,随即提醒道。
“老大儿,有件事我还要跟你强调一下,之前为了避免麻烦我让你在我修为的庇护下让你直接进入了神海,但以后在踏入四境之前,切记不要独自尝试进入神海。否则若是没有引导,你可能会迷失在神海之内,也就是会变成一个浑身不能行动的废人,可懂?”
云启点点头,又问道。
“那伯伯,为何要进入四境才能进入神海,这四境又是什么?”
生伯捋捋胡须,掏出烟杆嘬了一口,随即缓缓说道。
“以武入道,分九个境界,前六境界分别是外炼,内炼,换血,凝神,蕴海,洞府。”
云启有些疑惑,接着问道。
“伯伯为何只说前六个境界,而且这些境界都分别是什么意思啊?”
生伯又嘬一口烟杆,瞥眼看了一眼身边的云启说道。
“以你现在的情况,千年内能踏入四境圆满我都谢天谢地了,六境以后的东西你后面会了解到的,我现在先帮你解释一下这几个境界,第一外炼境,为何要先外炼,你前日也见过,世间分灵、魔两气,而魔气不仅不能用于人的修行反而会阻碍修行,所以在开始我们需要有一副刀枪不入的皮囊,同时我们的体表连带沟通天地的窍穴也会被炼化成一个可以隔绝魔气的屏障,从而减少魔气对心智修行的影响。”
云启点点头,生伯顺势又嘬一口烟杆继续说道。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不要轻易尝试直接从外界补充灵气,第二境界嘛,毕竟从第一境界修炼而来若不是有人引导,那么其体内便会囤积一些魔气,而许多功法也可以避开第一境界修士强大的体表直接对其内脏进行伤害,故而第二境界主要为了除去体内囤积的魔气顺带炼化五腑六脏,内外兼修使得体魄逐渐完善。”
生伯在向云启讲述境界的过程中,陈思子跑到陈长躬身前不断比划着什么。
随即在生伯刚刚讲完第二境界后,被陈长躬的声音打断。
“小启儿,思子想出门买点东西,昨天跟你嘱咐过,一会你俩一起出门吧!”
生伯随即脸上有一丝不悦,随即说道。
“也罢,这两个境界也够你折腾好些时间了,有时间再跟你讲讲,不过前三境界主要为炼体所用,也是修行最基础的境界,统称下三境,每一个境界的好坏也直接决定了你将来的上限,所以步入修行你小子要认真一些。”
生伯说罢缓缓起身,向着厅室走去,不时两位老伯争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这时思子背着一个小背篓走到云启身前,云启先是一愣,然后示意思子将背篓放下,随即自己便将背篓接过背在身上,两人一同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