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记录六号跑道上选手成绩的学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喃喃自语。
“十秒九五……”
电子计时器显示出来的用时不可能有错，他只是照着数字再念了一遍。
李勇愣了一下，事实摆在了面前，百米记录，被刷新了。
原本只是认为他在瞎练，没想到还是绝大数人的眼光太狭隘。
包括他这个体育老师。
只在职业比赛中见过的，非常标准的跑步动作，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强大爆发力与起跑速度，李勇忽然感觉这个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搞训练的小男生是如此陌生。
这才半个多月，如果再给他一段时间，不敢想象能够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一中在此之前的男子百米跑最快记录为十秒八七。
对于陈楚之前的目标，李勇忽然有了一些想法。
陈楚这次的忽然爆发给了田径队里几乎所有人一记重锤，一些今天认为能够骑在他头上的人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刚才的比赛太吓人，甚至有些令人绝望，安杰都被他甩在了身后，而且和之前的有赢有输不一样，是差距夸张的胜利。
更不用说他们这些相对而言弱势的选手。
张大春也是一片茫然，他还记得开赛前自己对陈楚说的那番话。
安杰倒是没觉得所谓，他的长处本来就不是百米短跑，但陈楚的忽然爆发也让自己吃了一惊。
和训练赛上完全不一样。
登记成绩时传出破了纪录的发言之后，全场一片哗然。
“勇哥，怎么样？”
陈楚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对表情复杂的李勇轻松笑道。
“你小子......之前为什么要装？”
“花更多时间训练啊，平时训练赛可以不用太用力，保持良好状态。”
李勇想了一下，倒也是这个理，他毕竟只是体育老师，不是田径专业教练，现在看来陈楚对于如何发掘自己身体天赋这方面比他更清楚。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了。
“那第一次还保守成那样？”
陈楚长舒一口气。
“因为我还有其他目标，省着点力。”
“其他目标？”
不等李勇再问，陈楚就散着步，活动双腿去迎接已经冲线了一会儿，站在跑道旁边发呆的张大春。
“大春，今天发挥怎么样？”
张大春看着走来的陈楚，瞪大了眼睛，想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好像没这个脸，刚开始前还说了那种大话，刚才连陈楚屁股后面的灰尘都吃不到。
不对，他不在六号跑道，吃不着。
“楚哥，我错了。”
“错哪儿了？”
陈楚笑着问。
“是我太狂了，还是你牛逼。”
“没事，不怪你，预赛超过我也算赢了一回。”
他略带揶揄的语气让张大春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原谅我的狂妄无知吧，楚哥，以后一定坚定不移地跟你混。”
陈楚摊了摊手，说“这个训练方法可以说只对我有用，对其他人而言就是无字天书，你们跟着勇哥练就对了。”
他也不会去做越俎代庖的事。
“或者你可以考虑在脚下装个弹簧？”
“......”
张大春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叹了口气。
“都怪你太快了，让我们绝望到发挥失常。”
“谁叫你们对超过我抱了很大希望的？”
陈楚伸手拍了拍张大春的肩膀：“没事，高考前你都还有机会的。”
“放屁，记录都给你破了，我要有这水平我家老头子做梦都要笑醒。”
陈楚摇了摇头，说：“送你一句话。”
“？”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忽然放大的声音把张大春吓了一跳，让对方露出了智慧的眼神。
“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你语文成绩真好。”
陈楚忽然抬头看向上面的栏处，却见刚才一直就在这里的某个学姐忽然扭过头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陈楚破了学校一百米记录这件事被传回了班级里，引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其中，李戈雅的充满了惊喜的声音最是明显。
“我男朋友多厉害！”
这是她确认了陈楚打破了学校运动会近十年来都无人破的男子百米跑记录之后的第一反应，把身边的同桌吓了一跳。
李戈雅变脸的速度堪称坐过山车，不过陈楚就是过山车的操纵者。
在低迷的士气中，陈楚又给了整个班级意外之喜，除了第一名得到的积分，还有破纪录的附加分，从低谷到巅峰，像做梦一样。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就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戈雅如是说道，还好现在吴雨亚不在这边，不然又得为这个女学生刚才的发言感到头疼。
她明确地感受到班里个别女生投来的羡慕目光，虽然现在只是高中，但......有一个优秀男友，多少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这样的情况将在以后的人生中变得更加普遍。
大学和结婚前比谁的男朋友更帅更有魅力，结婚后比老公，谁更能挣钱，谁更出名。
只要李戈雅抓住了眼前的这名男生，之后的一切都应有尽有。
在此刻，她对陈楚的质疑全都烟消云散。
明明已经分出时间在学习上，现在体育成绩还能更上一层楼？无论怎么去想，都只能得出‘陈楚很厉害’这一个结论。
今后，对陈楚再好一点吧，如今舆论也对她有利，不过有一点必须得明确：自己的姿态一定不能低。
陈楚目前也不是她不惜放低身段也要求和的水平。
她看得很清楚，也很自负。
略作思索后，李戈雅从座位上起身去了一趟食堂旁边的便利店，没有让同桌或朋友跟随。
五六分钟之后，她提着小塑料袋回来。
环顾四周，没有看见陈楚穿着运动背心，挂着号码布的身影。
她提着塑料袋，来到陈楚刚才放了矿泉水的地方。
瓶身凝结的水滴打湿了塑料凳子。
李戈雅也不管其他人的注意，拿起了这瓶矿泉水，走到不远处的塑胶跑道旁，拧开瓶盖，无色的液体从瓶口流了出来，被倒进了排水道的缝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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