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君的厢房并没有跟佛门弟子在一起,在佛门的认知中,终究是当李庭君为客人,而不是弟子。

“玄尼不会染尘,玄彻也不会放任佛门不管,至于剑道,他只能舍弃。”

房屋之上,不戒和尚对月饮酒,悲伤惆怅。

他们不字辈的僧人终究是要逝去的,不成仙,他们的寿元和凡人并无差别。

而在佛门当代弟子之中,唯有玄尼、玄离、玄彻能够担当重任。

李庭君飞身而出,与不戒和尚并肩而立。

“我向来以为佛门清净,门人弟子一心礼佛。不成想,竟是各有无奈,各生悲喜。”

“世上之人,谁没有悲戚过往与枷锁桎梏呢?”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一柄剑,斩断所有。”李庭君慷慨激昂得说着,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凄楚。

他的师傅,那个承泽大陆都要仰望的纵剑神周言,不允许他出现在外人面前,也不允许他有任何松懈。

他看到师兄弟们在一起打闹欢笑,看到受伤时有师门长辈安抚,也看到他们有自己的选择。

但他不行!为了师傅的计划,为了师傅的志向,他必须杜绝与外界的联系。在他十五年的人生中,除却懵懂咿呀学语的阶段,便只剩下,剑道。

不戒和尚敏锐得察觉了李庭君的情绪变化,这是第一次,有望突破探查李庭君底细的机会。

“看样子,你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哈,佛门不让我探查婴儿哭声的来源,现在却想窥探我的内心吗?”

“总觉得你少年老成,不该这么心思缜密。”

“若非如此,又怎能在尔虞我诈的修真界存活呢?”

不戒和尚面色一凛,“越是如此,我越发觉得你背后有高人指点。”

李庭君却是不动声色,“有高人指点,还用得着来佛门吗?”

“也许,是佛门有你需要的东西!”

“保持猜疑是万无一失的前提,不过,过犹不及。”

“哈!”不戒和尚轻笑一声,“被一个小辈教训了这是!”

“闻道有先后,但不代表先为正!”李庭君道。

“李庭君,你是否觉得我对你太过严苛!或者说态度也十分粗鄙!”

“前辈所为,终究是为了佛门。佛门需要良善,前辈可以,佛门需要污浊,前辈也可以,端看佛门所需。所以,前辈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

“在你的认知中,我应该是失去自我,只活佛门的傀儡吧!”

“不是吗?”

不戒和尚很少会大口大口得饮酒,毕竟不离开万里荒漠,是尝不到的。

但是此刻的不戒,却是仰起头,咕嘟咕嘟得灌酒,和李庭君一个德性。

“我也不知是已经失去了自我,还是为佛门而活便是自我。嗝…所以,我不管你有什么看法,如何评定我的作为,该我行之事,我不会有丝毫迟疑!”

李庭君同样不顾形象痛饮,“我怀疑,佛门需要前辈杀人,前辈也只是稍有疑虑,继而义无反顾!”

不戒和尚眸光灿然,映照着月色凄凉。

“是啊,如果佛门需要,我真的会那么做!但…”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就像是玄彻师兄,就像是不戒前辈,也像是,我!”

李庭君的话,让不戒顿时清醒一些。“我只问你一句话,无论你背后有没有人安排,你想要做的事情,是否会危害苍生?”

李庭君凝眉,他并不知道师傅周言的最终计划,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师傅不是穷凶极恶的大魔头。

“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剑道!”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不戒叹息一声,“我并非对你有意见,只是身为佛门的守护者,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李庭君道“前辈做什么,晚辈都可以理解。但我也要表明一点,理解不意味着体谅,我不希望有与前辈一战的那天!”

“哈哈哈,好,我同样如此期盼。”

李庭君并没有说明来历,但是那句不愿为敌的表态,已经让不戒放下了部分警惕!

佛门很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了,自千年前佛门不再接受朝拜之后,慧能祖师顿悟飞升,是仅有的佛门声誉远播!

这一次,斑驳的墙体有了修葺的痕迹,破败的庙宇开始重整,即便是褪色的柱子也添上了新的色彩。

佛门弟子清修最是消磨时间,这莲台法会的举行,便是他们难得一遇的空闲了!

佛门没有修为高低的比试,也没有术法神通的较量,有顿悟法门在,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对决必然胜出。

不过,为了促进弟子之间的交流,佛门每隔一段时间也有法会交流,过往是由渐修与顿悟的各自佼佼者论道。但今日,又多了一名剑修参与。

“真希望这场法会能够持续个十天半月啊!”

“哈哈,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看渐修的师兄们,有能有什么领悟吧!”

“渐修顿悟一直是佛门对立之法,即便是莲台法会,也举行过许多次!说真的,都有点看腻了。还是剑修李庭君与玄宁师弟的对决有意思。”

“可不是吗,剑道之争凶险,自然也更为精彩。”

“玄宁师弟的剑鸣之道已经流传开了,听闻在剑道之中也极为上乘,又有七境修为。很难理解,李庭君拿什么取胜!”

“剑修一途,讲究颇多,觉醒剑心,铭刻剑痕,外放剑气,千里剑光,凝聚剑意。玄宁师弟虽然转修剑道,但毕竟时日尚浅。纵然修为境界高于李庭君,却没有剑意加持。”

“剑修强横,却也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玄宁师弟想要在剑道上有所进展,就必须踏过李庭君这位剑尊。只是,没有剑意,空有境界,只怕,难矣!”

“话虽如此,但是两人实力终究难以评定。我压三个月洗衣,玄宁师弟胜!”

“你大爷的,不愧是不戒师叔的门下,这是堂而皇之的赌起来了吗?”

“诶,这是哪里的话?我本心欲猜一番,又如何能遮掩自己的**呢?”

“就像不戒师叔,想喝酒也从不顾忌吗?”

其余佛门弟子尽皆捂脸,遇到不戒师叔门下同修,绕道才是最优选择。

“那啥,我有一个月的袜子堆着呢,我跟你赌!李庭君胜!”

“没救了,埋了吧!”

莲台法会的场地在大雄宝殿之前,有元力的加持,正中是一朵灿然莲花,莲叶舒展,正是席位。

虽然莲花有层次之分,前后之别,却并非是佛门高僧在内,全看先来排序。

有新人弟子不曾参会,便来得早些,有年纪长者,已知详细,便后来之。自然也有一些不愿来的弟子。

就在众多佛门弟子交谈之时,不戒和尚与一名僧人并肩而来,脚踏莲花,身披浮光,但是无形之中,又有一股锐利锋芒。

“是不了师叔!”

“天哪,听闻不了师叔从未参加过莲台法会。”

“不是听闻,是真的!不了师叔心中只有剑,佛法只是他入门所需!莲台法会之前并无剑修对决,所以不曾进入过!”

“看来,是玄宁师弟与李庭君的对决,让不了师叔也来了兴趣。”

“毕竟是佛门剑修实力的验证,不了师叔出现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我佛门弟子对于剑道,将更加执着。”

“无妨,没有觉醒剑心,终究是走不长远。剑道虽盛,却并不适合所有人。”

在众多弟子的议论声中,不戒与不了缓缓坐下,莲台光芒璀璨,却是不如二人耀眼夺目。那是不字辈高僧,也是早已成名大陆的高手,更是佛门能够立足的根基底蕴。

“劳烦不了师弟来此,只是剑道对决,还需师弟来点评。”不戒和尚说道。

在境界修为上,他并不逊色师弟不了,但若是生死战,他必败无疑。

剑僧不了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倘或没有剃度,该是一名英姿勃发的男子。他的僧袍十分老旧,上面是纵横交错的剑痕,又缝缝补补,显得十分褴褛。

但是,每一名看向剑僧不了的佛门弟子,都能感受到自身在被锐利的剑意锁定,哪怕有丝毫对于佛门的不敬,对佛法的质疑,都会被即刻斩杀。

剑僧不了的剑意,在剑道之中并不算强大,但是排斥性,绝对是最蛮横的。出身佛门,修习佛法,又参悟剑道,二者既冲突,又相互兼容。当剑僧不了能够完美掌握二者力量的时候,便是羽化登仙之时。

“师兄所说李庭君,现在何处?在这些弟子当中,虽然也有几位剑道好苗子,但和师兄描绘的剑道天骄可是相去甚远。”

“忘了告诉你,这李庭君剑道天赋虽然没的说,但是性格也古怪得很。希望这次的莲台法会,他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听师兄这么一说,师弟反而更有一见的兴致了。”

“哈哈,放心吧,必然不让师弟失望。”

随着佛门弟子的不断涌入,浩大的佛法金莲上已经坐满了门人弟子。

“诸位,我佛门渐修与顿悟千年辩论,今朝再开议题。当然,还有当世最强绝的剑道之争,也将在此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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