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些嘈杂,明前沉重地睁开眼皮,头昏沉沉的,喉咙里也火辣辣的。她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旁边有人端过了一碗水,她一口气喝了半碗水,才觉得顺过了这口气。头脑也有些清醒了。
她转头四望,赫然吓了一跳。她身处在一间高大陈旧的大殿里。像是破庙宇大殿改建的大房屋。大殿后还供着一尊残破的“桃园三结义”的神像,前面有张香案摆放着香烛和供奉等物,香烟袅袅。头顶牌匾上写着“聚义厅”三个大字。她正坐在两排太师椅中的一张木椅上,周围围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其中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壮大汉,正瞪着一双铜铃眼睛盯着她,他身后站着十几个执刀拿剑的粗陋土匪们。
明前顿时觉得不好。她立刻回想起了晕迷前的情景。她捂着被朱原显快扭断的脖子,拉着马缰狼狈地逃到路边。张灵妙匆匆地跳下马来搀扶她。小梁王和崔悯在道路中间大打出手。一群强盗土匪们冲出来包围住了他们。山半腰又射过来很多亮闪闪的银球,落地,炸开了,散发出黄腾腾的浓烟。于是所有人都咳嗽着摔倒了。之后,她清醒过来就看到这个破旧的聚义厅和一伙凶神恶煞的男人们。他们都被抓到了大泰岭的土匪山寨子里了。
明前沮丧极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又被抓到匪窝里?老天爷还嫌她不够倒霉吗。
络腮胡子的粗豪恶汉见她醒来,一脚踩到木椅上,手挥舞着砍刀,弹目大喝:“臭丫头,你竟然用马来踢我,你好大的胆子啊!”
明前露出了害怕想哭的神情。
络腮胡子的恶汉,一看她要哭,就有些伤脑筋得威吓她:“不准哭,敢哭我就打死你!”
明前哆嗦着忍住眼泪:“求劫匪大爷们饶命啊!我没有钱,我只是个搭他们车队的过路人。怎么也被你们抓来了?”
恶汉土匪大怒:“狗日的才是劫匪!我们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大侠。你看清楚了。”
明前忙道歉:“对不起,我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威武神气的大侠。说错话了,请勿见怪。”
恶匪怒喝着:“小丫头别花言巧言。快说,你们车队有多少财物,准备去哪里?有多少侍卫?”
原来是询问车队详情的,难道他们还没有抓住前方的公主和后面的陈虎成将军?明前胆怯地说:“这,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车队的大爷小姐们都很凶,不跟我这个小丫环说话。”
恶汉土匪大怒,伸手重重地拍刀拍到八仙桌上,大砍刀顿时砍进去半截。
明前不敢再嘴硬,一下子就招认了:“大侠饶命啊。我们确实是从南方来的官员家眷车队。听说车队的老爷跟京城的军爷很熟,就请了他们做保镖,护送黄大小姐去北方探亲。车队的主人是一位黄小姐,还有黄小姐的堂弟,顺路一块去北方。至于钱么,黄小姐是去探亲,又不是出嫁和搬家,只带了些够用的盘缠路费,没见她有什么贵重的首饰。我是半路招进车队干活的小丫环,不了解更多的事了。而且这车队看着人多车多,其实都是做给外人们看的,他们都是一些外光里毛糙的穷光蛋!那些拿刀拿剑的军爷们也是蠢材,只知道用刀吓唬老百姓,一点本事都没有。否则怎么被大侠们抓住了?”
“小女子只是个丫环,想挣点钱才进车队干粗活的。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大侠们想知道更多的事,还可以问问山路上的那些男人,他们都是黄小姐的心腹,知道的比我多得多呢。”她毫不客气地把祸水东移了。如果她被抓住,小梁王、崔悯和张灵妙他们也会被山路的黄烟笼罩住,也会被抓住了。都是他们在山路上打架耽误了时间,才会被劫匪抓住的!自已去解决麻烦吧。
恶汉土匪和其他土匪们相互看看,半信半疑。这时候聚义厅外面大跨步地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腰挎双刀,极健硕的蒙面人。直接走到恶汉土匪的面前。对着明前连声冷笑;“好胆量,竟敢对我们撤谎,大当家的不要相信她!”
明前一呆。这人是谁,怎么知道她在撒谎?
身材高挑硕长的蒙面人,伸手摘下了蒙面黑布,扔到了桌上。露出了面容冷峻地望着明前。明前禁不住眼前一亮,这人竟然是个身材健美,容貌俊俏的漂亮女人。约有三十余岁,少妇打扮,浓眉大眼五官明朗,周身收拾得极精干利落。身材比寻常女子高大健硕些,但很是均称,是个少见的健美少妇。她怒目扫了旁边一圈土匪,络腮胡子的彪形恶汉和围观的土匪们都有些胆怯,慌忙给她让开路。这个漂亮女人比山寨的大男人们还要威风些。络腮胡子的土匪头子尴尬一笑:“老婆,你来问!”
少妇抬手便把两柄弯刀插进了桌子,豪爽地道:“好。小姑娘,我告诉你,我叫郑娴妹。是大泰岭乌霞山的二当家。那个大当家的是我男人,我可不是他们那种莽汉子好骗。小姑娘,如果你敢说谎,我就一刀杀了你!”
明前眼光微闪,看是个女人问她,心里倒放松了些。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骗不住人的。这是大泰岭土匪的老巢,又是面对土匪头子大当家的老婆二当家的,再假装胆怯也没有用处。面对女土匪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她不会随意欺辱女人,坏处是不可能装成弱者博男人们同情了。
明前干脆去掉了脸上害怕懦弱的表情,变得镇定了。在被抓进土匪山寨的危险时刻,她的尊贵小姐身份和乡下撒泼小姑娘的招式都不管用,还不如让自己态度平和,随机应变,才能保护自己。她脸色镇定口齿清晰地说:“好。这位女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车队里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大当家和二当家如果想知道更多,可以问问你们抓住的另外一些人。”
那三个人。朱原显、崔悯和张灵妙都是武艺高强头脑灵活的厉害人物。她断定他们也被抓住了,就关押在这个山寨。如果知道他们在哪儿就好了。
郑娴妹的眼睛露出了佩服的眼光。这小姑娘看似是个聪明人。她也坦然笑了:“那三个人都昏迷不醒,被关押在隔壁的后殿里。哼,中了我们自制的迷/药烟雾,得过了一日一夜才能醒。你不用指望他们来救你了。说吧,小姑娘,你都知道什么。我亲眼看见他们为你大打出手。你可别跟我说你是个丫环,他们是侍卫。你们完全不是普通人。”
明前心里也有点敬佩她。这个郑娴妹看似是破山寨的二当家,是那个大当家的莽汉的老婆,实际却是个拿主意的人。这个山寨破落得不像话,这些劫匪也衣着寒酸,不像是光鲜得势的大盗。如果能说通了这位郑二当家的,说不定能改变他们目前的被俘处境。
她立刻打起精神,直言不讳地说:“郑二当家,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不过,你确定你想知道更多吗?我怕你们知道的越多结果就越不好。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什么都知道了就是死路一条了。”
一句话说得人人色变。乌霞寨的郑二当家脸色变了,她陡然挥刀砍断了明前坐得座椅扶手,右边扶手应声落地:“你敢吓唬我!”
明前摇晃着差点摔倒,她脸色苍白,真有点怕了。但她稳住劲儿诚恳地说:“不是吓唬你,是事实。郑二当家的即然做劫匪,就该知道有些人能劫,有些人不能劫。如果不小心打劫了不该劫的人,是要出人命的。不管是你们劫匪的命,还是被劫人的命。如果你们只为了求财,抢了财物就该走。何必非得伤了那些被劫人和你们自己的性命呢?”
这些话说得乌霞寨的两位当家的都勃然大怒。络腮胡子的恶汉勃然大怒:“我说过了我们不是强盗!这大泰岭里有劫匪,是前面大泰寨的乌老大,后面小泰峰的刘黑子兄弟。可不是我们乌霞山,我们只是暂居此地寻口饭吃,不是见人就杀的劫匪!”
明前微感惊讶。
郑二当家郑娴妹又一刀砍塌了桌子,骇了明前一跳。她大怒着说:“放你的臭狗屁!我和我男人不是土匪。我们是从北方边疆被鞑靼人赶进内陆的流民。我们以前是正而八经的在边疆垦田的边民,一面种田一面当兵吃晌。后来鞑靼刺尔国进攻侵入了我们的边田,北疆藩王打不过他,就放弃了那块土地,往后退军,我们才被迫一起往后方撤退的。我们想重新投靠军队,但北疆战线收缩,养活不了这么多军民,才解散了垦区的边民,让我们自谋生路。我们想回内地,该死的朝廷又不准北疆的边民进关,抓到了就要以北疆奸细论罪。我们进不得关,又退不回北疆,只好在这大泰岭和中原的交界处的大山里讨口饭吃。混帐,我们做土匪也是被朝廷和北疆逼迫的!我们做土匪也没有随意行凶杀人,不给人留活命。你这个富贵小姐少教训人了,你给我瞪大眼看清楚了,我们可不是强盗!”
明前一下子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