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早就看裴老夫人不顺眼,见她这副狼狈的惨状,不由的嗤笑了一声,喃喃道:“简直就是活该!夫人都跟裴家没关系了,还找上门来讹人!”
裴老夫人擦干净脸上的水,狠狠的瞪着云舒:“我好歹也是你婆婆,就让下人这么对我?”
吴嬢嬢将手中的盆子往地上一丢,满脸冷横的表情,冷笑着问道:“你如今算是哪门子婆婆?我家小姐在你们裴府可没少受委屈!可莫要上赶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周嬢嬢也跟着附和道:“裴老夫人若是不想更丢脸的话,还是趁早回去吧!免得在我们这儿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再恬不知耻的让我家小姐负责!”
周嬢嬢这话自然是故意为之,便是认准了裴老夫人会耍不要脸。
后者眼珠一转,一脸苦相,当即又坐在了地上,“哎呦!我老婆都不活了!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今日要不是不把钱拿出来,这事就没完!”
围观的百姓看不下去了,有人劝她道:“裴老夫人,如今人家已经不是你的儿媳妇,既然都已跟裴将军和离了,又何必追着不放呢!况且裴将军都还没说什么,您这样追过来,就不怕让裴将军有失颜面吗?”
裴老夫人瞪了一眼过去:“这事跟你有关系吗?我处理自己的家事,哪轮到你这个外人评头论足的?哪凉快哪呆着去!”
闻声,围观的百姓一阵唏嘘。
原本有些人还是比较同情裴老夫人的,她这话一说出来,基本上都没了同情心,反而更多的是厌恶,更加同情云舒的遭遇了。
很快,裴老夫人又开始卖惨:“云舒啊!我又没多要你的,你那么有钱,那几万十几万两银子对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给我们裴家又能怎么样?你与悦儿一和离,裴家失去了主要的经济来源,你总得拿出点补偿给我们吧?”
吴嬢嬢冷笑一声:“裴老夫人还好意思提着补偿的事情?按照规矩,夫妻和离的确该有补偿,但并非是女家出,而是你们男家出,如今这简直是倒反天罡,竟让我家小姐给你们出钱,这是裴将军意思吗?也不怕传遍整个京城,让所有人都知道,原来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是个吃软饭的!”
的确没错,按照裴老夫人这个逻辑来看,裴悦这一大家子,可不,都是吃软饭的。
吃着她的,用着她的,还不想给好脸色,如今分道扬镳,还想讹上一笔。
这裴老夫人更是没轻没重,也不怕裴悦因此臭了名声。
不过云舒仔细想想,裴老夫人要真是头脑聪明的话,她们婆媳二人也不至于走到如此境地。
“你说谁吃软饭的?”裴老夫人据理力争,“当初可是云舒非要嫁给我家悦儿,也是,她主动要出钱养我们裴家,当初话说的那么好听,如今说反悔便反悔!”
“哼,那是!”吴嬢嬢冷笑了一声,瞧着像是在附和她,可很快又继续说道:“就算是养一只狗,时间久了也会对主人摇尾巴,可有些人却真不是人,时间久了只会把一些得到的好处当成理所当然,不过想想也是,人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什么,你们裴家瞧着风光,实际上还不如街上的乞丐,他们至少被人施舍,还知感谢一二,而你们只会得寸进尺!”
吴嬢嬢这一番话下来,裴老夫人脸色难看的像吃了一坨翔,因为这话正中下怀。
裴老夫人虽然一直在耍不要脸,可她自己也清楚,一直以来都在压榨云舒。
这五年过了太多好日子,就像是一下子被人从地上捧到了天上,可要从天上再回到地上去过日子,那哪能习惯?
吴嬢嬢看她好像是说不出话了,转身对云舒道:“小姐,老奴觉得,这裴老夫人竟如此死乞赖脸,不如直接赶走的好,免得对咱们云府有所影响,反正这守卫都是摄政王的人,即便裴老夫人有心碰瓷,事后告知裴将军,这裴将军也未必敢惹摄政王!”
听到这话,裴老夫人脸色吓得都青一块紫一块的,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云舒:“你这府卫是摄政王的人?”
云舒只看着她,没有作答,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裴老夫人颤抖的指着云舒,又自顾自的开口道:“好啊你!这才刚跟悦儿和离,立马就找好下家了,云舒,你可真不要脸!”
绿竹听不下去了,“裴老夫人说话还是慎重些吧?毕竟在场这么多人里,最不要脸的可就是你了!”
“云舒,你给我等着!此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一脸气愤的警告完,裴老夫人急急忙忙捡起地上的拐杖,仓皇而去。
云舒瞧着她的背影,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来这裴老夫人就算是再不要脸,好歹也是稍微有些脑子,嘴上说着狠话,心里怕是忌惮墨景澜到不行。
如此看来,墨景澜这个法子的确比她自己的要好使。
“云姑娘!”人群中有人唤她道。
云舒寻声看过去,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妇人,见她视线迎了过来,便继续往下说道:“云姑娘放心,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今后都是街坊邻居,孰是孰非我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您不用担心,倘若这裴将军之后果真上门前来问罪,我们一定帮您!”
“是啊,我们帮您!”
这中年妇人一开口,周围的人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更有甚者言道:“之前我听信了谣传,一直都以为您在当裴夫人的时候,太善妒,才会与裴家关系不好,如今这亲眼所见,结果真是完全相反,要是我在裴家为媳,肯定也受不了这般压榨!”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裴家见惯了那些奇葩之人,如今这么多正常为她发生的百姓在,云舒心里激动非常,强壮镇定道:“多谢各位,之后有机会,大家都可来云府做客喝喝茶吃吃点心。”
“多谢云姑娘!”
街头百姓慢慢散去。
云舒也往府内走,丫鬟与嬢嬢分两边跟着她。
吴嬢嬢脸色肃然道:“小姐,刚才那些百姓的话,您听听也就罢了,您在京城是什么样的财力,知道的人可不少,如今你虽不再是裴夫人,可钱财厚重,身份也仍旧惹眼,这些百姓多数还是想攀附您一些,有些话多数奉承并非出自真心。”
顿了顿,吴嬢嬢又继续道:“老奴说这话也是给您提个醒,并不是说这世界没好人,只是想让小姐心里有个数,免得心思太过放松,被人利用。”
“嬢嬢放心。”云舒淡然一笑,“我自然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老奴知道,毕竟您也不是小孩子了!”
……
裴府。
老夫人一下马车,便颤颤巍巍的往府内走。
下人们瞧见她这副狼狈落魄的样子,皆是震惊,可又碍于老夫人满脸凶狠,没人敢上前搀扶只能远远的观望。
老夫人瞥了眼这些呆愣的下人,心中火气更旺,脚步蹒跚的直奔裴悦住处。
自被云舒“气晕”后,白月霜又开始顺理成章的装病,这两日裴悦下了早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院子里陪她。
白月霜知道,只有在自己生病不舒服的时候,这个男人才会对自己有无微不至的关心,倘若病情一旦好了,他必然要出府去找云舒。
之前白月霜觉得,只要云舒离开裴府,裴哥哥的心就在她身上了,但这两日的陪伴,她确实明显意识到了裴悦的心不在焉。
“悦儿!悦儿!”老夫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裴悦就像是找到了某种借口,立即起身道:“霜儿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娘!”
白月霜表情微变,却只能轻轻点头,低声道:“那你一会儿记得回来陪我。”
裴悦没有说话,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甩袖而去,走得果决,神色没有一丝眷恋。
这一刻,白月霜只觉得格外揪心。
她在边关,不管怎么说也与裴哥哥相处了两年之久,一朝回京,却还不如一个只与裴哥哥相处一个多月的云舒。
这种结果,真是讽刺啊!
裴悦一打开门走出去,便瞧见了老夫人的惨状,表情微变,“娘,你这是怎么回事?”
“悦儿啊!”老夫人声泪俱下,“娘找到云舒了!”
“找到了?”裴悦眼底闪过一丝激动。
他昨日还在派人找,却是没寻到,今日娘就找到了?
裴悦立即抓住老夫人的手,着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房内的白月霜都听到了,感觉有些睡不下去,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
老夫人满脸苦楚,没直说云舒在哪儿,反倒开始诉苦了:“她简直就是翻脸不认人!你看看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我这么大年纪,她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娘先告诉我她在哪,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裴悦言语敷衍,说实在的,还是知道云舒在哪更重要。
“东大街有个云府,她就在那里边住着,但府门口的守卫,全都是摄政王府的人,悦儿啊!她这才跟你和离,就已经找好下家,跟摄政王在一起了啊!表面瞧着她好像多爱你,实际上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娘瞧着,她当初要嫁给你,也不是真感情,就是看上你权势了,如今遇见更好的,便一脚将你给踹开喽!”
老夫人说这话,基本上就是想刺激裴悦对云舒生气,给自己报仇。
这手段他之前不知已经用过多少次。
也就是放在之前,裴悦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可现在,老夫人说的每一句话,裴悦都会仔细斟酌,断不会轻易相信:“娘,你这话是真的吗?这一身水当真不是你自己弄的?云舒就算再不喜欢怎么陪嫁,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老夫人本来以为自己都这么惨了,给儿子一诉苦,儿子肯定会帮自己,可着实没想到,如今换来的竟是质问。
她气到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声音颤颤巍巍的:“我可是你娘,你竟然质疑我?难道现在你宁愿相信云舒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我这个亲娘?若是如此,你大可去调查!当时云府外边那么多百姓看着,就是云舒纵容下人,欺负我一个老婆子,还各种出言不逊!”
反正对于自己的不要脸行为,老夫人是只字不提。
听这么一说,裴悦倒是有些相信了,轻轻颔首道:“此事交给我处理,娘不必再忧心!”
这次见了云舒,他肯定要把事情问清楚!
老夫人连忙道:“见到她可别忘了,咱们最主要的是拿钱!云舒答应好要给的钱,必须拿到手,不然像什么话?咱们裴府岂不是被她溜着走了?”
“好了娘,我心里有数!你回去吧,天冷,赶紧换身衣服,伤还没好全,莫要再着凉染了风寒。”
老夫人应了声,表情瞧着比之前要缓和不少,拄着拐杖慢悠悠回自己住处去了。
裴悦也准备出发去找云舒。
“裴哥哥!”白月霜在丫鬟的搀扶之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霜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躺着休息吗?”他声音中不乏有些责备。
白月霜脸色委屈,瘪了瘪嘴,“裴哥哥还要去见姐姐?”
“我是为了裴府。”
她咬唇,不甘心道:“即便是见到了又能如何?姐姐对待老夫人如此,况且是裴哥哥?她的心早就不在裴家了,如今又与摄政王关系近……”
裴悦脸色一沉:“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之前在国公府满月宴上,姐姐就与摄政王坐在一起的,裴哥哥还不明白吗?她早就……”
“够了霜儿!我不想再听!”
这一刻,裴悦的心彻底乱了。
冷睨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漠然,“云舒如何,从别人口中得知,我要亲眼所见!”
说完,甩袖而去。
……
不多时,裴悦前来的消息传入云舒耳中。
彼时的她正恰意的吃着糕点,翻阅毒籍,好不快活,听到下人来报,只是淡淡说了声:“不见,他若不走,就让他等着,想等到什么时候就等到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