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墨景澜瞧着她出现在眼前,眼神中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
云舒提着饭盒走上前去,抿唇轻笑道:“殿下帮我,还未答谢。”
他轻笑,语气略微调侃,“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么,还要另谢?”
“殿下不要?”云舒浅笑。
“来都来了,这答谢礼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墨景澜起身,大步走了过来,“给本王带了什么?”
云舒也迎着他走过去,将饭盒放在了桌子上,“一些江南的特色菜,也不知道合不合殿下口味。”
一边说着,她打开饭盒要取出饭菜。
里边儿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墨景澜眼神闪烁了一下,凝声道:“本王来吧。”
云舒愣了下,他大手已经伸了过来,粗糙的手指擦着她的手背过去,温热感传来,对云舒而言,就像是身体触电一般。
她的手,下意识缩了回去,安静看着他。
墨景澜将饭盒中的菜肴一一取出,的确都是江南特色菜,梅干菜扣肉,糖醋里脊,干菜汤等
口味上比较偏向清淡。
云舒看了眼桌上的菜,心里说实话有些紧张,低声道,“殿下可能会吃不惯……”
“不会。本王幼年曾在江南住过几年,对这些菜肴,也算熟悉,如今也偶尔让厨房做来吃。”
说着,他已经坐了下来,盛了两碗饭,又道:“你也还未吃吧,一起。”
“谢殿下。”云舒一同坐在他的身边,等墨景澜动筷之后,自己才拿起筷子。
却不料,他这第一筷子的菜,竟然是夹给自己的,是一块扣肉。
云舒表情微诧,墨景澜怎么知道,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怎么不吃?”
“吃。”云舒夹起肉,送入口中,扣肉滑嫩油香,被干菜味浸透,有一种别样的滋味,是她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的菜。
“本王以前在江南,曾认识一个姑娘,与你一样,也最爱吃干菜扣肉。”
云舒这才想到,墨景澜刚刚也说过,在江南曾住过一段时间,便好奇问道:“殿下在江南呆了多久?”
“五年,十岁去的江南,十五岁回京。”
如今算下来,也是过了不少年。
“那如今,也是有十五年了。”
“嗯。”墨景澜颔首。
云舒又道:“十五年前,我才五岁。”
他抿唇轻笑,“巧了,本王初认识那位小姑娘时,她也刚是刚巧五岁,一个人拿着根糖葫芦,在街上哭,那一日,恰逢秋灯节,街道上人来人往,她小小一个,站在人群中,显得弱小无助。”
云舒听这故事有些入迷了,又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本王协助她寻到了家人,之后经常见面,直至本王回京,本王走的时候,她刚十岁,那一日,下了大雨,听闻她高烧不退,当时的本王不过是个言轻毫无分量的世子罢了,连与她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这一别,至今又过了十年。”
云舒一边吃饭一边认真听他讲故事,又问:“那殿下就没想过去找她?”
“时过境迁,如同大海捞针。”
“说的也是,毕竟十年过去,人还在不在江南都难说。殿下可知道她名字,我让人在江南打听打听。”
“本王……唤她小蝴蝶。”
“啊?”云舒手中筷子一抖,险些掉落在地上,“她叫什么?”
“小蝴蝶。”墨景澜又一次回答道。
云舒倒吸了口凉气,这可真是太巧了,依稀记得,哥哥未失踪之前,也是唤她小蝴蝶。
她忽然抬手,抓住挂在脖子上的蝴蝶吊坠。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墨景澜眸色渐深,嗓音都连带着有了几分试探之意,仿佛迫切从云舒口中知道一些能让自己有希望的回答。
“可能是有些巧合。”云舒吃了个半饱,放下碗筷,淡然一笑道:“依稀记得我小时候,哥哥还没失踪的时候,也是叫我小蝴蝶,到为什么会这么叫,记不得了。”
“为何觉得只是巧合?就没可能是你?”
“因为我对殿下说的这些没什么印象,所以也没往自己身上想。”
“倘若她重病忘了一切,怕是与你一样,不会记得本王。”
“此事难说。”
“嗯。”墨景澜颔首,跟着放下碗筷,“本王吃好了。”
云舒看了下菜肴,基本上是她吃下去的,墨景澜好像也没吃多少,是这些饭菜不合口味么?
可瞧着他的表情,却像是因为什么而失望。
那方自己亲手绣的帕子,此刻就藏在袖中,云舒现在却找不到合适理由拿出来送给他。
仔细想了想,这次还是作罢了,下次吧。
她起身,准备收拾桌上的饭菜。
墨景澜忽然抬眸审视着她,“你像是有什么话还没说出口。”
“没有。”云舒抿唇一笑。
“确定么?”
“嗯。”
“云舒,倘若那个人就是你呢?”
她停下手中动作,“天下之大,无巧不有,云舒从未如此想过。”
“也是。当年她虽然还算年幼,却比你洒脱。而你,更像是被什么所束缚,与她有些不同。”
“……”
束缚。
的确,这五年来,她变化也的确很大,为裴府成了贤惠的当家主母,却丢了本我。
丢失的那部分,却像是再找不回来了。
将桌上的剩菜都放入饭盒中,云舒看了下门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云舒先行告退。”
他皱眉,眸色渐冷:“本王面前,今后不要再这般小心翼翼说话。”
云舒惊讶,他可是当今人人见之闻风丧胆的权王墨景澜,她怎能不小心翼翼,“若是说了惹怒殿下的话,我岂不是得死?”
他问:“会么?”
“不会吗?”云舒反问。
“可以先试试。”
“行!”云舒爽朗一笑,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所以在殿下这儿,我真是个例外。”
“唯一的例外。”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云舒:“……”
糟了,一不小心把想法给说出来了。
不过墨景澜这回答果断又肯定,就像是给她的安心丸。
云舒想了想,现在或许也算是个机会,便隐藏在袖中的帕子取了出来,走回来递给他,“这个赠与殿下。”
墨景澜看了一眼轻挑眉梢,饶有趣味道:“帕子?”
“嗯。今日绣出来的,不知殿下喜不喜欢,本来也是要送给殿下的。”云舒如实道,可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却有些紧张,明明如今天色还是比较冷的,脸却有些发烫。
墨景澜大手一伸,将那帕子拿在手中仔细瞧了瞧,墨竹,雄鹰,还有……蝴蝶。
他的嘴唇暗暗勾起,笑容妖孽,即便不问他也知道,在帕子上所绣三物的含义。
观摩了小一会儿,墨景澜试探开口道:“这算是给本王的定情信物吗?”
见他这般直接云舒脸色更烫了。
磕磕绊绊的答道:“是……是的吧。”
“好,那本王收下这个回礼了!”
“啊?回礼?”云舒有些不明所以,墨景澜什么时候给她送过定情信物?
“还不明白么?”他神秘一笑,却又不解释清楚。
弄的云舒云里雾里,又不好继续追问他,免得又陷入尴尬之中,仓皇找了个借口,迅速离开了书房。
虽然不太明白墨景澜这话的意思,但她却有些在意,墨景澜口中的那个小蝴蝶到底是谁,还有自己这个蝴蝶吊坠的来历,或许……传信回江南问问,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回府之后,云舒立即弄来笔墨,准备写信。
刚要落笔,却又顿住了,自己这五年来一直没回过江南,也没送过书信回去,倒数爹娘派过几次人,来京城问候她。
如今想着,以前是在裴府内忙,没时间问安爹娘,可如今确实不一样,她现在清闲了不少,有大把的时间,这这封书信的开头,还是应该先问过爹娘身体才对。
想着,云舒立即转变了想法,再次提笔落数,笔墨之间倾注了自己对二老的思念,以及积压在心中五年的各种想法,最终才是写了关于小蝴蝶这个称呼的事情。
写完之后,她又自己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安心下来,想着让下人进来把书信捎送出去。
可这会儿,吴嬢嬢忽然走了进来,大概是知道她回府来了,笑眯眯着问道,“小姐,去这一趟如何?”
“托吴嬢嬢的福。”云舒笑着道,“绢帕已经送给殿下了。”
“如此便好,相信摄政王既然收下了,定是懂你心思了。”
“嗯。”云舒笑的开心,“殿下主动提及把它当做定情信物了,这事情,算是说开了。”
吴嬢嬢眼睛一亮:“这可是大喜事啊!老奴要给江南那边传个信!”
“嬢嬢!”云舒连忙拉住她的手,“如今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呢,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而且,我其实刚写了一封书信要给爹娘寄回去的。”
“小姐写了?给老奴看看。”
云舒没把吴嬢嬢当外人,便拿给她看了。
吴嬢嬢认认真真把内容看完,表情忽然变得耐人寻味,指着纸上一行字道:“小姐还记得这个?”
云舒诧异:“吴嬢嬢知道小蝴蝶这个称呼?”
“小姐您这话说的,老奴在云家那么些年也不是白待的!”
对啊!云舒心里瞬间激动了起来,吴嬢嬢在娘身边是老人了,整个云府,应该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云舒连忙拉着他一起坐下,细声问道:“我以前可认识什么府外的人?年纪大我几岁的。”
“有。”吴嬢嬢很快点头,“小姐有一次在街上走丢,是那位公子将您送回来的,后来您还很喜欢那公子,整日要寻他,相处的久了,那位小公子便给小姐起了个小蝴蝶的昵称,后来,咱家公子也跟着唤了。只可惜后来……哎,咱家公子失踪了,那位公子后来也离开了江南,老奴记得小姐生了一场大病,康复后,便没再提及过那位小公子。”
云舒听完这些陷入沉默了,吴嬢嬢说的这些基本能与墨景澜说的对上。
莫非,他幼年所认识的那位公子便是如今的景王墨景澜。
云舒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嬢嬢可知道当年那位公子在江南是什么身份?就只是公子吗?”
墨景澜说,他幼年是个世子!
“那公子身边的人称他为世子爷,口音都是京城这边的,不过那位公子具体叫什么老奴就不知道了。来了京城后,老奴也没怎么注意过这京城内的世子,小姐忽然提及这个,莫不是要找她?”
云舒满脸笑容,根本没将吴嬢嬢的话听进去。
然而吴嬢嬢还在尽心尽力的劝道:“小姐啊,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老奴觉得,您应该往前看,这不是已经与摄政王定情信物都拿出去了吗?为了不让摄政王误会,老奴觉得,这人还是莫要再找的好!”
“不。”云舒缓过神来,看着她,轻笑:“不用找,因为……我已经找到他了!这个蝴蝶吊坠,当年也是他送给我的吧?”
吴嬢嬢愣了下,点头道:“这是小姐第一个生辰宴上,世子爷送的,说是他亲手镌刻的,从那之后,小姐就一直戴着不曾离身。”
“是了!”
云舒抬手,紧紧握着吊坠,“他对我有心,我又岂能不争气?”
“他对小姐有心?”吴嬢嬢仿佛会错了意,脸色都不淡定了,“小姐,您莫不是真遇到了这位世子?听老奴的劝,莫要来往太多!免得让摄政王误会!”
“噗嗤。”云舒忍不住笑了声。
吴嬢嬢愣住了,“小姐笑甚?老奴这是说的心里话。”
“嬢嬢,有没有一种可能,殿下便是当年的世子爷!”
“摄政王是当年的小公子?”
饶是吴嬢嬢见过诸多世面,此刻也是完全淡定不了,一拍腿满脸惊喜:“小姐与摄政王,这是什么缘分?分别十年竟还能再见!”
云舒心中也感叹,这仿佛就是命中注定。
心里这般想着,她面上却显得比较淡定,轻笑道:“京城也就这么大一点,他既然在,相遇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不过他们相认的时机刚刚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