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慧动作麻利的把叶四山的破衣服缝好了,然后进灶房做晚饭。

她觉得,晚上一人吃几个栗子就可以当一顿饭了,婆婆却说必须要吃主食,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晚餐吃的白面,顾小慧揉面煮面,江晚做菜,凉拌蘑菇。

村户人家一般是吃荞面,发黑的面,掺着各种杂粮,做成面条了也会刮喉咙,

但白面就不会,不仅色泽好看,吃起来又软又香,吸一口,满口都是清香,配上凉菜,美味爽口,连汤汁都喝的干干净净。

顾小慧第一次知道,印象中很苦很硬的猪肥菜竟然也能这么爽口,就是有点费油费柴。

吃完饭后,江晚将洗干净的野果子端上来,这是白天叶四山和叶小芳找回来的。

青红色的果子,也不知道是李子还是野苹果,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清脆爽口。

一家人吃的肚皮滚圆。

叶四山一脸满足:“要是每天都能吃这么饱就好了。”

叶二海在心里算了算,今早买回来了十斤大米和十五斤白面,按照一顿两斤,一天四斤来算,也只够吃几天。

叶三树直接问出口:“银镯换回来的粮食吃完后,该咋办?”

叶大河说道:“地里的庄稼还有二十多天收割,不会一直饿肚子的。”

他这话一出,屋子里沉默下来。

连续一个多月没下雨,荷花村里的大河都干了,更别说稻田了,没有水,田里的庄稼根本就不可能结穗。

村里所有人心里都在期盼庄稼丰收,但那天之后,恐怕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吧。

江晚挥挥手:“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洗洗睡吧。”

夜晚静谧,江晚渐渐的进入梦乡。

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耳边传来嚎啕大哭声。

叶大河站在屋子门口说道:“娘,村里进贼了!”

江晚本能的看向放粮食的柜子,她摸出钥匙将柜子打开,大米白面都还在,心顿时安了。

“隔壁赵婶家里的粮食全被偷走了。”叶大河说道,“里正爷爷已经派人去追小偷了,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江晚起身,穿上鞋子往外走,村里大半的男人都去追小偷了,妇人留在这边安慰赵大婶。

赵大婶坐在地上直抹眼泪:“我们赵家这是造了什么孽,为啥要偷我们家的粮食,遭天谴的贼,被老天爷一雷劈死算了……”

江晚和赵家住在村尾靠大河脚的地方,有贼人进来,第一个被偷的就是他们两家。

赵家是外姓,上两代逃荒在叶家村落脚,宅基地就分在这外围。

江晚住的这个地方,以前也是荷花村外姓人住的,不过那外姓人只生了两个闺女,俩闺女出嫁后,他成了绝户,死后房子就空下来了。

原身成功分家后就被里正安排到这里,然后拿着抚恤金盖了几个屋子。

赵大婶拍大腿嚎啕大哭:“地里的庄稼没着落,家里的粮食被偷光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一家七口人,一起死了算了,呜呜呜,七十斤粮食,就这么被偷光了,还有昨天捡回来的栗子也被偷走了呜呜呜·····”

围观的妇人不由咂舌,都没想到这种时候赵家还有七十斤的存粮,一天吃一顿省着点,一家七口都能吃两个月呢。

里正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二十多天就可以收稻子了,大家伙一人借一点给你们,争取渡过这个难关!”

荷花村里正也姓叶,今年五十五岁,当了二十多年的里正,在村里很有威望。

叶里正第一个开口借一斤粮食给赵家,其他人也想附和借一点,可村里有余粮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大家都是靠挨饿熬日子,谁拿得出多余的粮食。

最后,村里人一共就凑了三斤粮食出来。

三斤粮食,就算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天吃个一分饱,一家人也只能吃个四五天。

赵婶子拿着三斤粮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直接晕厥过去,倒在了赵家闺女的怀中。

叶老太太也在人群中,她借了一斤粟米出去,本来还想叮嘱大儿媳后半夜警醒一点,但随即一想,大儿媳从江家刮来的铜板怕是全部买了肉吃,家里哪有什么余粮,

她老人家摇摇头,回叶家去却没再睡下,而是将全家人喊起来藏粮食。

叶家只有大房分了出去,二房三房全住在一起,大人加上孩子,一共十二口人。

叶老太太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知道存粮食的重要性,一天存一点,这么长时间下来,家里攒了有五十斤粟米,四十斤荞面,还有四十多斤玉米面……

老太太让两个儿子每个屋子里藏十斤,就算有贼潜进来,最多也就损失十来斤,不会像赵家一样,全家都去喝西北风。

这一夜,荷花村的人都没睡好。

贼人没追回来,赵家就仅剩下三斤粮食,根本撑不到秋收。

最关键的是,今年未必会秋收。

一大早,赵家就闹出动静。

“爹,求求你别卖我,求求你了……”

赵家二闺女赵梅花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小鱼抱着自己二姐崩溃哭起来:“爹,你卖我吧,我是男孩子,能卖很多钱!”

赵婶子的眼泪也唰唰往下流:“当家的,一定要这样吗?”

“家里没粮食,不把她卖了这日子咋过?”赵达叹气,“是个大户人家,就算闹荒灾也有口吃的,把梅花送过去是享福,有啥好哭的!”

”梅花过去,人家给我们一贯子钱,能买两百多斤粟米,这是好事!”

他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满是愁苦。

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都不会想到卖孩子。

江晚一起床,就听到隔壁在为卖孩子的事起争执。

她将昨天捡回来的毛栗子分出来一半,拿着走到了隔壁门口。

她靠着泥巴墙,故作讥讽的说道:“里正还真是偏心你们家,二话不说就给你们凑了五斤粮,我家可是一粒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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