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鸢还没有来永安宫,宋闻璟和皇后就先来了。
原是叶选侍醒后哭闹不止,非说是沈时鸢要害她,让宫女去请了皇后娘娘来主持公道。
正好皇帝就在坤宁宫用膳,听闻玉芙宫的小奶猫死状凄惨,挂在了叶选侍的房门上,就跟着一道过来了。
皇后还在呢!
叶选侍就往皇帝怀里扑:“皇上,嫔妾到底哪里得罪了宸贵人?自打嫔妾承宠以来,她处处针对嫔妾,现在还弄这一出,嫔妾真的吓坏了呜呜呜……”
皇后看不上她的做作姿态,冷声道:“叶选侍口口声声职责宸贵人,可是亲眼看见她把葱葱挂在你的门头了?”
叶选侍吸了吸鼻子,从皇帝怀里抬头,又摇了摇头:“除了她,还有谁如此痛恨嫔妾?”
“谁痛恨你?”
沈时鸢匆匆赶来就听见了她的控诉,撸着袖子,愤怒的蹲了蹲身:“嫔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帝叫起后,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皇帝,将叶选侍从皇帝怀里抓出来:“你说清楚,谁痛恨你了?我与你虽然同日入宫,但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你,入宫之后除了那日章修容娘娘怪你挡路打了你,我经过之时与你近距离说了几句话,何时还与你有过交集?我至于虐杀了我的爱宠来恐吓你?”
就连每日去坤宁宫请安,她也都是和良妃、淑妃在一起的,从未与叶选侍同行过。
她怎么就得罪她了,以至于对方说出“痛恨”二字来。
叶选侍眼神频频向皇帝求救,但皇帝只顾着看像一只愤怒小鸡的宸贵人,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赏给她。
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若是不记恨嫔妾在你迁宫之日承宠,为何那日章修容打嫔妾,你袖手旁观,不救嫔妾?”
沈时鸢都气笑了,原来世上真的有叶选侍这样的人。
好像她就是世界的中心,谁都要围着他转,不帮她就是恨她,不和她玩就是恨她,不如她的意就是嫉妒痛恨她。
这不纯纯有病吗?
不仅她气笑了,连皇后都不可思议:“你就仅凭着自己的臆想,就这样恶意揣测宸贵人,半点实际的证据也没有就攀咬比你高位的妃嫔,你可知是违反了宫规,要被打板子的?”
叶选侍愣了愣,目光有些闪躲:“嫔妾……嫔妾只是合理的猜想,并非有意要指认宸贵人娘娘,还请皇后娘娘看在嫔妾受了惊吓的份上,不要与嫔妾计较。”
你看,说她蠢,她还知道趋利避害。
葱葱的遗体已经被白布蒙了起来,沈时鸢伸手想揭开看看,却被宋闻璟阻止:“不要看。”
玉芙宫上下都很喜欢葱葱,若是看到它被挖眼剖心的惨状,免不得又要伤心难过。
沈时鸢看了皇帝一眼,挣脱开他的手,将白布缓缓拉下。
“啊!”
妙霞看到葱葱满身皮毛都被鲜血染红,从胸膛到肚子都被人切开,里面的内脏都掉在外头,吓得捂嘴尖叫起来。
她御前失仪,跪在地上:“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
宋闻璟没在意,只觉得情有可原。
玉芙宫里的宫人都把葱葱当孩子养的,才会养出它那样亲人的性格来。
突然看见自己的“孩子”死状凄惨,是个人也接受不了,宸贵人和她的宫女们,已经都很克制了。
“朕说了,不要看。”
酸涩的眼睛上突然出现一只大手,遮挡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熟悉的龙涎香从后背笼罩住了沈时鸢,她心下气愤,居然有人会这么残忍的对待一只小猫。
果然是无能之人只能把对她的怨恨,全都撒在更弱小的生命上。
这么恶心的人,就该找出来给小猫抵命。
长长的睫毛扫在宋闻璟的手心,有温热的液体好像在她眼眶中流转,热意喷洒于掌心,烫得他心口一阵阵发紧。
说不出是心疼还是什么,他转过沈时鸢的身子,在众人都没看清她通红的眼眶时,一把将人揽在腋下,用披风罩着往外走:“王德贵,把葱葱带回玉芙宫安葬。”
在门口,四皇子将手里的饴糖塞给沈时鸢:“沈娘娘,你别难过,等均儿病好了,就和大姐姐、二哥哥一道去看你。”
沈时鸢揉了揉他的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言不发的被皇帝带走了。
皇帝都走了,皇后也没兴趣留下,在连翘的搀扶下坐上轿辇离开。
叶选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明明她才是这件事情里受到惊吓最大的人,皇上却只顾着宸贵人,皇后娘娘查也不查,就说她攀咬宸贵人……
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为什么都不相信她?
悲戚的哭声细细密密响起来,良妃摇了摇头,吩咐宫人:“去把叶选侍门口的血迹清理干净,再让太医来给她开一副安神的方子。”
宋闻璟说了要安葬葱葱,王德贵不敢怠慢,内务府临时赶制出来的小棺材像模像样的装着白布包裹的小猫尸体。
长春宫——
蒋贵妃衣衫单薄,额头上戴着抹额,一副病弱的样子,歪躺在贵妃榻上:“你是说,有人杀了宸贵人的猫,挂在了叶选侍门口?”
九月挨了五十大板,还在房里歇着,不过就算她康复了,也不可能再到蒋贵妃近前伺候了。
皇帝厌恶了的人,蒋贵妃若还得用,那就是明摆着打皇帝的脸,就算皇帝再宠爱她,她也不敢明晃晃和皇帝对着干。
如今长春宫的大宫女,是由二等宫女提上来的莲儿。
她低眉顺目的躬着身子:“是。”
皇帝发话,谁敢不从呢?
蒋贵妃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为了一只猫闹得沸沸扬扬的,说到底还是皇后无能。”
她在与皇上置气,皇上都没来哄她,还与宸贵人打得火热,难道要她先低头吗?
如此,以后她岂不是低宸贵人一头了。
她才不愿。
“娘娘无需动怒,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贵人,那值得娘娘为她动气。”
蒋贵妃揉了揉太阳穴,莲儿马上会意,上前给她揉按起来。
玉芙宫。
沈时鸢让妙霞将玉芙宫伺候得太监和宫女都叫了来,站成一排,面对着葱葱的尸体:“说吧!是谁今儿趁着主子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用肉骨头把葱葱引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