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对黔国公的家教表示极度的鄙夷,教出来的儿子女儿一个赛一个的奇葩,这也要算是一种超凡的功力了。
“我可以放了沐烨,但是”林卓视线下移,冲着萱萱挤眉弄眼,还是得看看自家妹妹洗洗眼,静静心,话音儿里还是充满了不耐烦,“他必须离开叙府,离开川南,你,也一样”
“你,你……”英气女郎挺秀的眉头皱起一个小小的川字,略有弧度的胸脯起起伏伏,显然给气得够呛,开始胡搅蛮缠,“我不走,你凭什么赶我走,我偏不走,我就不走”
林卓稍微往后仰了仰,沐燃步步紧逼,脑门儿已经快要杵到他下巴上了,眼珠子瞪得跟灯笼差不多大小,让他好一阵无力,“也罢,你可以不走,待黔国公派人来接你们吧”
“你别想骗我”沐燃不依不饶,拉扯着林卓的袖子摇晃,像是撒娇,又像是撒泼,“萱萱都跟我说了,你们过两天就要去成-都府了,我也要去,还有,把沐烨放了”
林卓刮了刮萱萱这个小叛徒的鼻头,让这个自知做错事的丫头扭着小身子一阵羞赧,才又转过身,郑重严肃地面向沐燃,“沐小姐,放了沐烨,他就必须离开川南,这一点,没得商量,你若是想跟我们去成-都府,也必须懂得收敛,决不许带坏我妹妹”
“你,你,你混蛋”沐燃鼻孔翕张,咪咪都给林卓气疼了,举起手就要对林卓施暴,不过对上林卓面沉似水的脸,又放弃了,“你救了我的命,还搭上了……”沐燃在这里尴尬地停顿了一下,“总之,你说我,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扣押沐烨,我爹不会饶了你的,你现在放了他,我帮你求情,你就还有得救”
林卓仿佛被乌云盖顶了,怪不得勋贵永远都干不过文官,就冲着这些勋贵二代的优越感和不学无术,就已经特么的没救了。
林卓竖起一根手指,又竖起一根手指,脸黑得像锅底,声调虽无异常,却怒气暗涌,寒气四溢,“第一,沐烨是你哥哥,你却一直对他直呼其名;第二,你们是国公血裔,我是当朝阁老的弟子,正如你所说,我还救了你的命,谁给你的自信,谁教你的礼数,可以随意对我呼呼喝喝”
沐燃手指头颤巍巍指着林卓,说不话来。她觉得愤怒,又无法辩驳,她觉得新奇,从未有人这样训斥过她,她那仅有的苍白人生,可能还没有碰到过真正的男人。
“沐烨,今夜我会派人遣送到腾冲,你可以去送送他”林卓看沐燃眼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转,终究心软了下来,“你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成-都府,嗯,乖一点儿”
被哄了哄的沐燃,才算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神气,“鬼才要去送他,他自己不会走啊,成-都府又不是你家的,我自己也可以去,谁稀罕,哼”
林卓登时眉头大皱,注重亲情的人,很难理解亲情淡泊的人,但是他不能勉强别人,“随你好了”
“萱萱,哥哥带你去娘亲那边好不好?那里有两个安南人呢,咱们去跟她们聊天,她们一定知道很多故事”转脸到萱萱这里,那就是一片阳光灿烂,还陪着小心。
萱萱开心的点头,兄妹俩手牵着手,走出了书房,把沐燃剩下了。
“喂,我会去的”沐燃也不知道怎么了,追出书房,冲着那两个和谐亲爱,正在嘀嘀咕咕的背影跳脚大叫。
远远地,林卓只是挥了挥手,没有回头,一般情况下,正在说别人的坏话的时候,的确不太方便面对面的。
在张婉儿房间里,林卓和萱萱看到了那两个住在天字监二零四六牢房的安南贵族,一望便知,她们是一对母女,眉眼颇是相似。
她们跟慈和温婉的张婉儿聊得很投机,主要是那个年近四旬的轻-熟-少-妇在对话,她跟差不多同龄的张婉儿很有共同语言,尤其对张婉儿说的跳舞养生法极为艳羡。
谈及家人,安南少-妇对老林家的发迹轨迹颇为惊叹,对林家的那个公子更是多番恭维,到底是怎样的天才,才能在一年的时间内,打拼出偌大的局面。言谈间也不回避她们的身世,她们是安南曾经的皇族,阮氏皇族,被黎氏赶下台来,仓皇离开升龙府,族人星散,她们母女俩被身边的叛徒出卖,遭到追杀,不得不越境大明,流离失所之际,又被孟定土司罕象劫掠,混在一群安南女子中间,送到九丝城当礼物。
张婉儿听闻这段坎坷历程,不由鞠了一把辛酸泪,拍了拍陪坐在旁,却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可怜的孩子,如今到了我家,虽说没有了皇家尊荣,有我儿在,定能保你们母女平平安安”
那少女眨了眨眼睛,满脸楚楚可怜,又垂下头去,露出皎白的脖颈,仍是不发一言。
“娘”伴随着具有萱萱特色的噔噔噔的脚步声,还有远远传来的带着甜笑的呼唤,室内的伤情愁绪顿时一扫而空。
“咯咯咯”萱萱撒着脚丫子冲进房门,扑在张婉儿怀抱里,后面跟着一脸悻悻的林卓,帅气纵横充满了智慧的脑门儿上,贴着红艳艳几朵花瓣,还晃悠着几根枝枝杈杈,搭配上囧囧有神的表情,样子可笑极了。
“噗嗤……咳咳,你呀,就是个小淘气包”张婉儿先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旋即觉得笑话自己的乖儿子不太妥,又收住了,在萱萱脑门儿上轻轻点了一点。
“卓哥儿过来,娘亲给你擦擦”眼看林卓愈发幽怨,张婉儿紧着叫他过来,安抚一下,一双儿女从来都是她的开心果儿。
林卓表情恢复了正常,向着那对母女微笑颔首为礼,走到张婉儿身边,单膝跪地,把额头仰着。
张婉儿拿起锦帕,细细地给林卓抹去花花草草的痕迹,一边絮絮地介绍,“这两位是安南皇族的贵人,你机缘巧合救下了她们,可算是积了大功德,呦,看我这记性,您二位的贵姓我倒是知道了,不知该怎么称呼呢?”
那轻-熟-少-妇张嘴就要说,那刚才一直做闷葫芦的少女,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丧家之犬,不敢有名有姓,只盼贵府收留,愿意给夫人为奴为婢,报答您的恩情”
“这是怎么话说的,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孩子,我方才不是应承了,你呀,就安心在林家住下”张婉儿赶紧动手就要把人给扶起来,谁知那少女却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眼神时不时往林卓这边溜一眼。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林卓冷眼旁观,眼神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悠悠然出声,给大家解了结,“二位身世高贵,为奴为婢之说,再也休提,不过家中只有女眷不多,后院素来冷清,林卓安排下去,两位可安心在此住下,只不过,两日后,我们将远行成-都,恐怕少不了一番颠簸,又要累二位受苦了”
“不苦,不苦,只盼公子莫要见弃”那少女居然自己站起来了,清脆的声音也带着点儿急切。
“呵呵呵”林卓笑了,自己家里越来越热闹了,沐燃不好伺候,这个安南贵女看上去也不是省油的灯啊,“自然不会,成-都是个好地方,我也很喜欢”
那少女跟少-妇略一对视,由那少-妇出声,“公子莫要见笑,我这闺女自小就不安分,老喜欢往大城市里跑”
“呵呵呵,不怪不怪”林卓怪异的笑了笑,“人之天性嘛,慢说现在,就是几百年后,这个坏习惯,也不容易改掉”
“公子说笑了”少-妇有些尴尬地圆过这场子,又顿了顿,才开口,“既然要寄居在府上,也不好没个称呼,就请公子赐个名吧”
林卓神色一正,目光幽深,他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作为皇族贵胄,能把尊严丢到这份儿上,所图又是什么呢?她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皇族么?
“也罢,我不给你们取个名字,你们估计也不安心”林卓没有继续深想,来日方长嘛,也就从善如流,“你叫惜月,她叫怜星,造化变迁,沧海桑田,何况名姓,这个称呼也只是在我府中,若在他时他地,就当做尘烟,都忘掉就是”
“多谢公子,我,惜月母女二人笨手笨脚,洒扫之类也不甚擅长,还望公子允许在夫人跟前走动服侍”惜月,也就是那个少-妇又小心翼翼提出了建议,林卓分明看到那个少女,也就是怜星双手突地握紧了裙幅,指节都嫩白嫩白的凸出来了。
“呵呵呵,家母素来喜欢热闹,有你们二位陪伴,想来能开怀不少,林卓感激不尽”林卓有些蛋疼,咱家里还有三个一血没拿呢,谁有心思打你的主意,真是小人之心。
“哥哥,哥哥,我要听故事”萱萱在娘亲怀里扭来扭去就想麻花糖一样。
“哦哦,好,听故事,两位,舍妹年幼淘气,对安南人物风情颇感兴趣,有劳”林卓当即转了话题。
“是,愿为大小姐效劳”还是惜月开口,可能前面一番做作,已经耗尽了怜星卑躬屈膝的额度吧。
惜月的声音甜美而有磁性,充满了女性的柔媚,她慢悠悠讲着些安南的风俗轶事,萱萱听得一惊一乍的,捧哏捧得极好,张婉儿也听得津津有味。
林卓却已经魂游天外,本来他还在犯愁,如今清漪管着林家的文化产业,耿小妹又独揽商业大权,哈茗可就没地方安排了,那丫头如今正在敏感阶段,可不能让她再受刺激。
眼前,这现成的重大任务,不就出现了么?
天无绝人之路啊,林卓意味深长地看了怜星一眼,烫的那少女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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