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古称清溪,东源句容、南源溧水,双源在埭交汇,自西向东绕过建康城,注入长江,吴郡大族张氏女郎彤云
小娘子的车队就是沿句容清溪南岸一路顺流而来。
陈操之和刘尚值陪伴顾恺之迎出清溪门外十里,在白鹅山与张府车队相遇,陪同张彤云进京的还有张墨的长子张玄
之,张玄之字祖希,年方二十,自幼聪慧过人,是三吴大族子弟的杰出俊彦,与孔汪齐名,又与谢玄并称南北二玄。
陈操之是看到张玄之才记起顾恺之的未婚妻也是史上知名的贤媛,《世说新语.贤媛篇》记载:“谢遏绝重其姊,张
玄常称其妹,与敌之。有济尼者,并游张、谢二家,人问其优劣,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
清新玉映,自是闺房之秀。’”
谢遏就是谢玄,王夫人就是谢道韫,关于谢道韫,《世说新语》里还有一则记载:“王江州夫人语谢遏曰‘汝何以
都不复进?为是尘务经心,天分有限?’”
以谢玄之才,还要被姊姊谢道韫如此严厉责难,谢道韫之高傲苛刻可想而知,当然,现在历史已悄然改变,谢道韫
并没有成为江州刺史王凝之的夫人,而顾家妇依旧是顾家妇,能称得上清新玉映、闺房之秀,张彤云品貌可知。
其实民风清新质朴,尚无后世宋明那样的男女大防,顾恺之来迎接,张彤云亦下车相见,顾恺之喜不自胜,这个张
彤云果如6夫人张文纨所言,与6葳蕤一般美丽,6葳蕤娇美、张彤云清秀——
自七岁那年见过面之后,张彤云一直记得这个顾虎头,隔了十多年再见,那顾虎头长身玉立、神清气朗,已是个翩
翩美男子,只是那好奇的表情不变——
陈操之、刘尚值与张玄之相见,年岁相当,话亦投机,说起来才知道,张玄之去年成亲,其妻乃是会稽孔氏女郎,
与孔汪是从兄妹。
说话间,张墨带着随从数十人到了,看到顾恺之,笑道:“贤婿来得早啊。”
张玄之、张彤云兄妹拜见父亲,顾恺之、陈操之、刘尚值也分别向安道先生见礼。
张墨问陈操之道:“操之不去参加天阙山雅集吗?我因有事辞而未往。”
陈操之躬身道:“答应了长康,要陪他来接玄之兄和张小娘子。”
西边道上,又有一支车队辚辚而来,板栗大步向前,赶来向张墨施礼,张墨哈哈大笑,看着陈操之道:“原来如此。”又道:“玄之、阿彤,文纨姑母来迎接你们了,赶紧去见礼吧。”
6府车队以在道旁停下,6夫人和6葳蕤刚下车,张玄之、张彤云兄妹已快步赶到,拜见姑母,又与6葳蕤相见。
6葳蕤与张彤云已有三年未见面,这时见到了,执手细语,甚是亲热。
张彤云虽远在会稽,也知道陈操之与6葳蕤之事,见陈操之上前给她姑母张文纨见礼,姑母含笑相对,意甚亲切,
不禁暗暗诧异,心想:“不是听说6氏不肯让葳蕤嫁给这个陈操之吗?难道现在回心转意了,嗯,这个陈操之人物俊美
风仪尤佳,真是葳蕤的良配。”
张墨道:“今日三月三,上巳节,我们不必急着进城,就沿着这清溪缓缓而行,踏青游玩,沐濯足,袯除不详,
乞求多幅。”
便有顾府仆役、张府仆役寻一处垂柳扶苏、野花烂漫、溪水轻缓、有浅滩的河岸,张白锦步幛一百丈,这样,就将
这一段河岸与大道隔开,张府、6府女眷就可尽情在水滨嬉戏。
张墨命仆人在青草如茵的河岸铺一方毡席,设三张小案,置干果熏脯、薄醴甜酭(这个字真的没见过,囧!),与
儿子张玄之、从妹张文纨饮宴水滨,感春阳朗照,看暮春风景,游目骋怀,心情舒畅。
张墨问张文纨:“纨妹,听说孔汪与陈操之成了莫逆之交了?”
张玄之知道妻兄孔汪求婚6氏之事,奇道:“孔德泽会与陈操之交好,不可思议!”
6夫人张文纨说道:“孔汪与陈操之究竟如何订交的我也不甚清楚,据说是二人相互惜才,不过孔汪向葳蕤二伯父
亲口说了他不会再向葳蕤求婚了。”
张墨笑道:“有陈操之在,无人敢向葳蕤求婚了,操之入建康一月,名声大振,会稽王、林法师、王右军都极赏识
他,在司徒府大中正考核上辩才无敌——纨妹你看,这两对是佳偶啊。”
6夫人侧头望去,河岸垂柳边,6葳蕤、张彤云、顾恺之、陈操之四人正临水相谈,男子如玉树临风、女子似风荷
照水,春风习习,衣袂飘飘,望之如神仙眷侣。
6夫人微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
那边顾恺之想起一事,便对张彤云道:“阿彤,明来瓦官寺看我作画吧。”
张彤云比6葳蕤还害羞,彤云者,红霞也,据说是幼时张彤云常常害羞脸红,其父张墨就给她取名彤云,张彤云虽
说自幼与顾恺之相识,但十年后再见,又是成婚在即,在顾恺之面前更是羞不可抑,紧紧抓着6葳蕤的手,这样壮胆一
些,嘤嘤道:“不去。”
顾恺之好生失望,对陈操之说道:“子重,那维摩诘像在佛诞日之前我怕是敢不出来了,到时你要助我。”
陈操之目视6葳蕤,说道:“苦哉,那我岂不要累趴下。”
6葳蕤抿唇微笑,对张彤云道:“阿彤,去嘛,明日我约你一道去。”
张彤云抬眼看了一下顾恺之,请记住我们的全新域名顾恺之目光炯炯,满脸殷切,便点了一下头,轻声道:“好。”
顾恺之大喜,连连作揖道:“多谢多谢!”
陈操之笑道:“长康,还须我助你否?”
顾恺之搔道:“似乎不必了。”
6葳蕤道:“阿彤,我们去水边濯足可好。”与张彤云手牵着手向浅滩走去,张府、6府的婢女赶紧跟上。
流水清潺,春光明媚,很悠闲的时光,陈操之看着水边那两个美丽女子,感觉生命的美好,便摘一片柳叶,噙在嘴
里一长三短地吹奏,声音清脆尖利,虽然节奏单调,但仿如天籁——
顾恺之奇道:“柳叶也能吹出这般动听的声音?”
陈操之道:“牧童儿皆会此。”又吹奏起来。
6葳蕤与张彤云坐在河畔青石上,除去鞋袜,雪白霜足浸在清澈溪水中,张彤云轻声惊呼:“冷!”
6葳蕤道:“水是有些冷,很快就习惯了的。”双足轻轻拨水,看波光荡漾。
张彤云看到6葳蕤左足大拇指的乌青,便问怎么伤到了?
这是陈操之的柳叶声传来,6葳蕤回过头去看,与陈操之目光相接,心里甜丝丝的,应道:“游东安寺,不小心踢
伤的。”腰间掖着的香囊,想着怎么送给陈操之。
陈操之与顾恺之走了过来,坐到二女下数丈处,一起濯足,顾恺之吟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
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张彤云颇见羞缩,好在有葳蕤在身边,还安心些。
6葳蕤看到临河生长着几株芭蕉,便赤足去摘了两片蕉叶,递给张彤云一片,然后取出那个香囊,俏脸绯红,纤手
微颤,小心翼翼将香囊置于芭蕉叶上,请记住我们的全新域名着蕉叶舟在这香囊随水浮下,一片芳心亦浮浮漾漾。
顾恺之伸手过去拉了那芭蕉叶近前,在6葳蕤和张彤云惊诧至极的目光中,顾恺之笑嘻嘻将蕉叶舟往陈操之那边轻
轻一推,蕉叶舟加流驶,陈操之拾香囊在手,宝珠玉兰的芬芳扑鼻,嗅之心——
顾恺之见陈操之得到了礼物,很是羡慕,目不转睛盯着张彤云,那企盼的样子很象个孩童。
张彤云大羞,低声问6葳蕤:“葳蕤怎么办呀,我可没有备香囊!”
6葳蕤道:“你把腰间的玉珮解下送给顾郎君啊。”
有6葳蕤做榜样,张彤云羞答答解下腰间那块小玉珮,也学着6葳蕤将玉珮放置在芭蕉叶上,羞怯慌乱,没放置稳
当,而且玉珮比香囊重,蕉叶舟还没流驶到顾恺之面前就倾斜了,玉珮滑落水中,悄然无声。
顾恺之“啊”的一声跳起来,涉水来寻,那是块白玉珮,偏偏这清溪河也多白石,顾恺之眼睛近视,找了好一会没
找到——
陈操之站在岸上道:“长康,站着别动,莫把水搅乱,玉和石头是不一样的,阳光照入水中,玉会隐现光泽,一定
能找到。”
6葳蕤和张彤云都赤足过来寻找,四只雪白的纤足踩在河滩鹅卵石上,裷(这个字怎么打?=。=!)裙、小腿赤
很美。
6葳蕤已经看到了水中的那块玉珮,她没声张,扭头看了陈操之一眼,陈操之显然也看到了,嘴一奴,微微而笑。
这时,张彤云也看到了,快活地指点顾恺之,顾恺之拾起,大喜。
陈操之笑道:“这就是长康所要的一波三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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